上期預告:蘇淮身陷輿論風暴,唐酥為蘇淮去找秦言,秦言不悅,與唐酥談判,四百萬為蘇淮解決麻煩。當發(fā)現(xiàn)唐酥的手機密碼還是他與唐酥的生日組合時,秦言不爽的心情稍有緩和,便讓唐酥陪自己吃飯,其間喬薇打來電話……
一聲涼笑后,蘇淮道:“麻煩是他制造的,他當然知道怎么解決了?!?/p>
唐酥皺眉,問:“你的意思是,這件事兒是秦言找人做的?”
可是,秦言為什么要這么做?
蘇淮道:“除了他,這個世上還會有誰,能夠這樣處心積慮地害一個人?你不要忘記了,當初,就是他一手策劃了那起傷人案件,害我進了監(jiān)獄,也令你幾乎丟了性命。唐酥,事到如今,你對他還抱有期許嗎?你不要忘記了,當初,是他,逼著你跳下跨江大橋的?!?/p>
蘇淮的話令唐酥手腳微涼,握著手機,她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喉嚨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樣,難受得厲害。
見唐酥不說話,蘇淮道:“放心吧,我沒事,公關(guān)團隊今晚就會做出回應(yīng)了,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非要在我和喬笙之間加上一段關(guān)系,無非就是一段陰差陽錯的前緣?!?/p>
他和喬笙的開始本來就是一場錯誤,他想要的從來就不是喬笙,而是唐酥。
他和唐酥,自幼一起長大,在一個院子里玩耍,一張飯桌上吃飯。對他而言,唐酥是他少年時便種下的一個夢想,他在等,等他的夢想長大,等他的唐酥長大,可是等到她終于長大了,他的唐酥卻像追逐烈火的飛蛾,義無反顧地撲向了秦言。
那個時候,他才明白,他不能再等了。
唐酥大二那年的圣誕節(jié),一群人在KTV里聚會。昏暗的KTV里,喝了酒的蘇淮關(guān)掉了燈,摁住身旁的人就強吻了上去,他以為那個人是唐酥,可等到燈亮起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懷里抱著的,是喬笙。而沙發(fā)的另一邊,秦言面無表情地拽著唐酥,在所有人為蘇淮和喬笙歡呼時,秦言不著痕跡地松開了唐酥。
喧鬧的KTV里,震耳的起哄聲中蘇淮腦中一片空白,他看著站在唐酥身旁的秦言,眼底是生出的恨意。
秦言說,他應(yīng)該對喬笙的死負責,可是蘇淮以為,最該負責的人是秦言。如果當初不是秦言拽開了唐酥,他和喬笙之間不會開始,而他和唐酥之間,也不會是今天這般局面。
KTV事件之后,蘇淮騎虎難下地和喬笙交往起來,他們的交往持續(xù)了一個月就結(jié)束了,那之后他和喬笙再無往來過。
直到有一天, 喬笙自殺了。
喬笙死了,秦言將賬算在了蘇淮身上,可是對于蘇淮而言,她自己的命,她不要了,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
電話那端,蘇淮道:“放心吧,你不用擔心,秦言那邊,你不必理會?!?/p>
唐酥低聲道:“對不起蘇淮,如果不是我拉你去夜市,就不會曝出這些緋聞來?!?/p>
他笑起來,說:“跟你無關(guān),身為公眾人物,這些事情如同家常便飯。放心吧,我會解決的。時候不早了,早點兒休息吧?!闭f完,他結(jié)束了通話。
的士車里,唐酥收起了手機,扭頭看向窗外,昏黃的路燈光下,整座城市都在倒退。風聲呼嘯而過,如網(wǎng)上兇猛撲來的新聞,站在風口浪尖處,能逆風而上的,直達青云,被風浪吞噬的,則萬劫不復。
午夜一點鐘,蘇淮所在的星娛影視公司對外發(fā)布了一條公告,關(guān)于如何處理網(wǎng)上的造謠誹謗,蘇淮已經(jīng)將此事委托給了律師事務(wù)所,而傳播謠言的各大網(wǎng)站也將收到法院的傳票,而關(guān)于私生子的謠言,星娛影視公司也會走法律程序,將公道訴諸于法律。
在緋聞面前沉默了兩天的蘇淮終于出手,一出手便是大手筆,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是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真相往往淹沒在墻倒眾人推的趨勢之下。
鍵盤之上,輿論之下,人們更愿意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真相。
翌日清晨,天邊泛白,狹小的房間里加濕器嗡嗡地運轉(zhuǎn)著,窗外輕軌碾過的聲音轟鳴,唐酥在鬧鐘嘀嘀的聲音中醒來,一推旁邊的唐小果,道:“唐小果,起床,上學了?!?/p>
沒睡醒的唐小果睡眼惺忪地爬起來,呆坐了幾秒鐘,才慢吞吞地穿衣服下床。
客廳里,葉琳已經(jīng)起來,煮好了雞蛋,泡好了燕麥,桌子上是正在烤的吐司。她喝著麥片端著平板電腦刷著微博上的新聞,頭條依然是蘇淮,而蘇淮的公告下面,是清一色的水軍,指責蘇淮逃避責任,不敢直面現(xiàn)實,所謂的法律程序,不過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私生子依然存在,喬笙不會死而復生。
聲討蘇淮的聲音依然沒有下去,“渣男”“負心漢”“滾出娛樂圈”這些話在蘇淮的微博上如洪水猛獸,兇猛襲來。
蘇淮的公關(guān)并沒有將聲討的聲音強壓下去。
唐酥領(lǐng)著唐小果出來,葉琳取下眼鏡,抬頭說:“蘇淮這次是真的要栽了,這些水軍明顯就是有備而來,我甚至懷疑貼吧上的帖子,也是有人蓄意而為。”
唐酥說:“蘇淮也解決不了嗎?”
葉琳看了一眼電腦里還在不斷刷屏的留言,說:“很難說。”
蘇淮的公告的確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但不能完全扭轉(zhuǎn)乾坤,至少,目前的火候還無法做到反敗為勝,因為互聯(lián)網(wǎng)的輿論正朝著一邊倒,而圍觀的群眾更多的是跟風,即便有粉絲為蘇淮打抱不平,緋聞對他的影響也依然存在。
唐酥皺眉,沉吟一想,想起秦言來,說:“秦言說,他可以幫忙解決?!?/p>
葉琳詫異地問:“他怎么解決?”
唐酥道:“我不知道,他開價四百萬,說他能幫蘇淮解決所有的麻煩?!闭f著,她看了一眼鐘,七點,距離與秦言約定的時間已經(jīng)超過了一個小時。
葉琳沉吟一聲,說:“如果可以,不如,你再同蘇淮協(xié)商一下?這件事不能再發(fā)酵,須得快刀斬亂麻,明星的形象等于生命,一旦形象人設(shè)坍塌,他再想站起來就難了?!?/p>
唐酥道:“好,我先送小果上學,回頭再同他聯(lián)系?!?/p>
送完唐小果去學校,唐酥乘著地鐵去公司。公司里忙翻了天,從早上六點鐘到現(xiàn)在,小編們一直忙著未曾歇息。
原來,早上五點多,小編就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對方給她發(fā)了一則消息,關(guān)于蘇淮的私生子與喬笙之死的消息??赐陮Ψ桨l(fā)來的文檔,小編飛奔回了公司,給另一個同伴打電話,兩個人在辦公室里一直忙到了六點半。endprint
六點半公眾號上的新聞稿件才發(fā)出去,《早間娛樂》上就播報了一則勁爆的新聞,以新悅雜志為首的娛樂周刊集體向蘇淮道歉,說私生子的事件是一個臨時小編為博取話題杜撰的,編輯部沒有及時核查發(fā)布了虛假消息,對蘇淮造成了惡劣的影響,他們將在公眾面前鄭重地向蘇淮道歉。
而與此同時,死者喬笙的姐姐喬薇站了出來,接受媒體采訪,澄清聲明,喬笙的死與蘇淮沒有關(guān)系,她不知道杜撰這些故事的人居心何在,但是這樣地打擾一個死者,是很不禮貌也極不尊重人的,所以希望大家能夠到此為止,不要拿一個亡者消費。
兩則消息一前一后,相隔不到十分鐘,在兩家電視臺同時爆出,為蘇淮正名。緊接著,微博上各大營銷號開始為蘇淮打抱不平,指出那些被收買的水軍,居心叵測地誤導網(wǎng)民,抹黑蘇淮。
星娛影視公司趁勢請了推手爆出蘇淮這些年做過的好事,對粉絲珍愛重視,對女士禮貌紳士,對老人尊重呵護,蘇淮根正苗紅好男人的形象被塑造得淋漓盡致,逆風之下,人氣直達青云。
辦公室里,看著網(wǎng)絡(luò)上鋪天蓋地的新聞,唐酥十分驚訝,沒想到蘇淮的公關(guān),一出手竟是如此大手筆。
可是,葉琳打來電話,贊嘆道:“這手筆,不是出自蘇淮,而是秦言。這世上,再好的公關(guān)團隊恐怕都不及他秦言一人呀?!?/p>
唐酥錯愕地道:“是秦言?”
她并沒有給秦言打電話,也沒有答應(yīng)他那四百萬,這件事,是秦言辦的?
葉琳道:“你傻呀,你以為這天底下有幾個公關(guān)團隊能請得起亞安集團的千金喬薇出面啊?!?/p>
唐酥這才反應(yīng)過來,是了,為蘇淮辯白,電視臺和媒體雜志都好解決,可是亞安集團的大小姐喬薇,卻不是誰都能請得起的,除了他,秦言。
結(jié)束了與葉琳的通話,唐酥站在窗戶邊上,給秦言打電話,很快,電話接通了,秦言咳嗽的聲音傳來,片刻,他低沉的聲音問:“唐酥?”
他的感冒似乎加重了。
她說:“那個,蘇淮的事情,謝謝你,那四百萬的事情,我會跟蘇淮說的,到時候……”
“不必了。”他打斷她的話。
她急忙說:“要的要的,我知道做公關(guān)找媒體都是需要花錢的,我會告訴蘇淮……”
“我說了,不必了?!彼驍嗨脑?,說,“更何況,你已經(jīng)付賬了?!?/p>
四百萬,買她料理店為他點的那一碗清粥。
她一頭霧水,不解地問:“已經(jīng)付了?”
什么時候?誰幫她付的?
電話那端,忽然傳來喬薇的聲音:“秦言,可以出發(fā)了?!?/p>
他和喬薇在一起?
她握著手機愣了愣。
電話里,秦言低啞的聲音傳來:“我還有事,先掛了,回頭再聊。”說完,他結(jié)束了通話。
唐酥握著手機的手緩緩放下來,垂眸看著手機屏幕里他的電話號碼,心里忽然堵得厲害。
她其實特別不矜持,尤其是在他的面前,特別容易心動,明知道那是遙不可及的星辰,可是她還妄想臨江摘星,明知道是鏡花水月,明知道抓不住也得不到,可是她還是止不住地去思念、去喜歡。
其實很早以前就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他說,他從未喜歡過她。
可人的心,總是那樣脆弱,她明明是死過一回的人,明明已經(jīng)吃夠了苦頭,可是他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xiàn)在她的世界里,讓她又產(chǎn)生了錯覺,以為他是她可以得到的人。
是她可以喜歡的人。
“不要,不要再喜歡秦言?!彼y受地呢喃著,握著手機的手指微涼,她還是將他的號碼,拖入了黑名單。
辦公室里,兩個小編興奮地算著不斷增加的讀者用戶量,從最初的兩萬到現(xiàn)在的五十萬,讀者用戶還在不斷地增加。忽然,對話框里彈出一條消息來,有一家商場想要同她們合作,在她們的平臺上投放一條招商廣告。
從前她們找廣告商就像大海里找神針,求爺爺告奶奶,軟磨硬泡想盡了法子也未必能拉到一單廣告,可是現(xiàn)在,居然有商家主動找上門來,要同她們談廣告。
“啊啊啊,唐酥姐,有人問我們要不要接廣告!”兩個小編激動得跳起來尖叫。
唐酥回神,疾步跑過去,俯身看對話框里彈出來的消息,幾乎是一字一句地確認,接著緩緩站起身來,“哈哈哈”地笑起來。
“接!把具體價格和時間告訴他,問他有什么要求。好了,準備開始干活吧?!碧扑中ζ饋?,明媚的眼睛彎成了新月。
讀者用戶量的增加令她們的平臺迅速地火起來,而隨著用戶量的增加,各種各樣的廣告商也隨之而來。唐酥篩選了一些與公眾號經(jīng)營的主題比較接近的廣告,小編們則開始絞盡腦汁地做起廣告文案來。
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就算是軟文廣告,也須得做得別出心裁,雅俗共賞,每一則廣告她們都認真對待,不僅僅是拿錢辦事,而是一種經(jīng)營策略,公眾號不能淪為無味的廣告平臺,就算是做廣告,也要令人讀出趣味來。
與此同時,開往機場的轎車后座上,喬薇抬眸看開車的秦言,微笑著道:“百忙之中還能見到你,爸爸一定會很高興?!?/p>
秦言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淡淡地說:“舉手之勞?!?/p>
喬薇笑起來,可是看著秦言,眼中的笑意卻漸漸地冷下來。她垂眸,打開手機,刷著微博上的新聞,都是關(guān)于蘇淮的。
她費盡心力地想要將蘇淮徹底摧毀,甚至不惜將“妹妹喬笙”的死拿出來做文章,就算星娛影視請來再強大的公關(guān),也絕對擋不住她接下來的第二步棋,“喬笙”的遺書。
遺書的內(nèi)容,絕對能將蘇淮徹底推入輿論的深淵,可是,秦言插手了。
她答應(yīng)了秦言澄清真相,那么下面的一步就再也無法進行下去了。不過,她和蘇淮,來日方長,她不著急。
只是,她不開心。
秦言也好,蘇淮也罷,為什么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被唐酥占了去?她憑什么?
唐酥,唐酥,五年前,你為何沒能死在江水里?
看著手機里的新聞,她的心像發(fā)酵的沼澤,黑暗的迷霧慢慢彌漫,這一刻,她才發(fā)現(xiàn),她最大的敵人不是蘇淮,而是唐酥。endprint
如果沒有唐酥,當年,蘇淮便不會舍她而去。
她抬眸,看見后視鏡中,她妝容漂亮,正紅的唇色端莊優(yōu)雅,雙手交叉端坐在后車座上,微笑的樣子,宛如戴著一張面具,不動聲色地耽視前方,宛如一頭狩獵的獵豹。
誰能夠想到,她才是五年前早該死掉的喬笙?拜蘇淮所賜,她親愛的姐姐喬薇死了,喬薇的死成全了今日的她,她不再是那個被遺忘和拋棄的喬笙,而是養(yǎng)尊處優(yōu),泡在蜜罐里長大的喬家大小姐——喬薇。
黑色的轎車疾馳而過,上了高架橋,直奔機場,如一頭迅猛的野獸。一路上秦言始終沉默著,靜靜地聽喬薇說著公司里的事情。
當年喬母在生下喬薇和喬笙后沒多久就與喬父離婚了,喬笙歸了母親,喬薇歸了父親。從小到大喬父就對喬薇寄予了厚望,她與喬笙有著截然不同的生活環(huán)境。喬母與喬父離婚后帶著喬笙去了鄉(xiāng)下,三年后就因病去世,留下喬笙與奶奶相依為命,直到十幾年后,喬笙被接回喬家。
喬薇與喬笙,明明是雙胞胎,可喬父對喬笙遠沒有這般寵愛,他將所有的愛都給了喬薇,喬薇大學畢業(yè)后就去了亞安集團,可是對于喬笙,他看都不愿多看一眼,就連 “喬笙”的尸體擺在他的面前時,他都不曾哭一下。
秦言的思緒飄得有些遠,也許正是因為喬父的這種差別待遇,當初,他才會和喬笙成為朋友吧。
機場前,黑色的轎車魚貫而入。
接機口處,喬薇踩著黑色的高跟鞋與秦言并肩而立。遠遠地,喬父從出口處走出來,他穿著黑色的大衣,身邊是跟隨的助理,見到秦言,他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秦、喬兩家的婚約是已定的事實,秦言與喬薇的關(guān)系只差一紙婚書。在喬父看來,秦言便是他喬家未來的女婿。
“秦言,你也來啦?!眴谈缸哌^去,渾厚的聲音,表情和藹。
秦言禮貌地道:“喬叔叔好。”
喬父微微點頭,隨著眾人走出機場。
上了車,秦言驅(qū)車帶著三人離開。車上喬父與秦言談起如今的經(jīng)濟趨勢,這一次美國行,喬父將目光放在了影視上,準備投資影視行業(yè)。方向立下來后,公司就接到了數(shù)十份影視投資邀請,所有人都以為他想要投資影視,但他想做的,是開一家屬于自己的影視公司。
“目前我手里有一部比較好的劇本,導演方面已經(jīng)有了合適的人選,也已經(jīng)與對方商榷,但是男主角的選定,國內(nèi)的幾個明星里面,你們可有合適的人選?”喬父問。
助理道:“臺灣最近有一個明星人氣很高,雖然已經(jīng)三十五歲了,但演技好,再加上最近演了一部關(guān)于律師的電視劇爆紅,口碑人氣都不錯,喬總要不要考慮一下?”
喬父皺眉,道:“三十五歲,已經(jīng)不年輕了,現(xiàn)在什么都流行‘小鮮肉,演技并不是最重要的,噱頭,顏值,才是關(guān)鍵,年輕人喜歡看這個?!?/p>
喬薇想了想,輕聲笑道:“爸,我覺得蘇淮不錯。”
作為這幾年爆紅的“小鮮肉”,蘇淮的演技是娛樂圈里公認的好,再加上這幾天的緋聞炒作,蘇淮的人氣可以說是扶搖直上,喬氏的影視公司第一部新劇,再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了。
而更為重要的是,她很想知道,當蘇淮面對她的時候,會是什么樣的表情。
喬父不動聲色地抬眸看開車的秦言,問:“秦言,你覺得呢?”
秦言面無表情地看著前面,開著車,涼聲道:“可以。”
喬父收回目光,對助手道:“這件事,你去聯(lián)系?!?/p>
“好的,喬總?!敝淼?。
送喬父到公司后,秦言便告別離開。出了亞安集團大廈,他站在黑色的轎車前給唐酥打電話,電話撥過去,對方提示正在通話中。凜冽的寒風里,他一陣咳嗽,收起手機,驅(qū)車回公司。
回到公司是一輪接著一輪的會議,開到下午三點多的時候他再也撐不住了,吃了藥提前下班,坐在轎車里,整個人昏昏欲睡。文森開著車,看了一眼后視鏡里的秦言,說:“老板,我先送您回家吧。”
他躺在后座上,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街景,斑駁的光影中,腦子里有片刻的短路,想了想,他說:“去找唐酥?!?/p>
到了唐酥的小區(qū)樓下,黑色的轎車??吭诼愤?,小區(qū)門口是不斷進出的人。窗外下起綿綿的細雨來,文森伸長了脖子探看著外面,扭頭說:“老板,下雨了?!?/p>
秦言輕輕地應(yīng)一聲,低頭開門下車。
黑色的皮鞋踩過落雨的地面,他低著頭,咳嗽一聲,蒼白的臉上帶著倦容,朝著小區(qū)里面走去。
穿過人行道,他乘著電梯來到唐酥家門口,昏暗的燈光下,他站在幽長的走道里,摁響了門鈴。
綿長的呼叫聲里,屋內(nèi)無人應(yīng)答,秦言垂眸低頭,掏出手機,撥打唐酥的號碼,仍是傳來“正在通話中”的聲音。這時,樓梯口傳來唐酥的笑聲,伴隨著腳步的聲音,秦言抬頭,看到樓梯口抱著唐小果的蘇淮與唐酥,唐酥穿著藍色的羽絨服,手里拎著一袋食材,談笑間一抬頭,就看見了秦言。
見到秦言的一剎那,她錯愕地瞪大了眼睛,道:“秦,秦言?”
他來這里做什么?
秦言耳邊,是手機里的提示音:“對不起,對方正在通話中,請稍后再撥……”
他黑色的眼眸一凝,收起了手機。
她明明沒有通話,可是他撥打她的電話,提示的卻是正在通話,也就是說,她將他的號碼拉入了黑名單。
因為蘇淮嗎?
昏暗的樓道里,秦言修長的身影挺拔,似乎無論什么時候,他和唐酥之間都永遠夾著一個蘇淮。
燈光之下,他俊美的臉上是寒霜一樣的冰冷,看一眼蘇淮,他眼底是悄然卷起的戾氣。他微微垂眸,低沉的聲音慵懶,道:“唐小果,過來?!?/p>
聽到召喚,唐小果跟泥鰍一樣飛快地從蘇淮懷里滑下去,跑過去,高興地仰頭望秦言,道:“秦叔叔好。”
聽著那一聲清脆的“秦叔叔”,秦言神色不變,居高臨下地看著唐小果,涼聲道:“唐小果,你知道自己是怎么來的嗎?”
唐小果道:“我知道,是有人在媽媽的肚子里種下了一粒種子,小種子發(fā)芽了,就有了唐小果。”endprint
秦言道:“那么,作為播種的人,我是誰?”
唐小果漂亮的眼睛明亮,仰頭望著秦言,脆脆地答道:“是爸比?!?/p>
唐酥聞言腳下一滑,差點兒閃了腰。
什么叫播種的人?秦言腦子壞了嗎?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他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不太寬敞的走道里,唐酥臉頰有點兒滾燙,窘迫得不敢看秦言。她偷偷地招手,示意唐小果回頭是岸,可是,面對秦言這看不到岸的苦海,她養(yǎng)了五年的兒子一頭扎進去,抱著秦言的大腿,跟只兔子似的一臉乖巧。
唐小果看秦言,就像看著他的蓋世英雄,眼神中充滿崇拜。
唐酥身旁,蘇淮諷刺的一聲涼笑溢出,道:“怎么?秦總這是在昭示主權(quán)嗎?”
秦言單手插兜,另一只手摸了摸掛在自己腿上的唐小果,道:“對于自己的主權(quán),我從來不屑昭示,只善行使?!?/p>
蘇淮諷刺地笑出了聲,褐色的眼眸微微瞇起。五年了,秦言還是一如從前般自信,可是,他已不是五年前的蘇淮,而秦言也不是五年前的秦言。秦言在唐酥面前唯一能夠行使的主權(quán),在他們分手的那一天就已經(jīng)失去了,他有什么資格在這里行使他所謂的主權(quán)?
蘇淮道:“秦言,說這樣的話,你不覺得諷刺嗎?在這里,你有什么權(quán)利可以行使?”
唐酥夾在中間,只覺得氣氛變得有些微妙,硝煙彌漫,秦言和蘇淮,這是杠上了嗎?可是,為什么?
她要不要挽救一下?
唐酥抬頭,朝著秦言走過去,試圖將她狗腿的兒子拽回來,小心地沖秦言笑道:“兩位,要不要進屋喝杯茶?坐下來慢慢聊?”
秦言抬眸,漂亮的眼睛微微瞇起,陰影中宛如一頭蓄勢待發(fā)的猛獸。他看著唐酥,平靜的聲音顯得淡漠,道:“你想知道,我能行使什么權(quán)利嗎?”
什么?
唐酥愣了愣,不解地看著秦言,他是在同自己說話嗎?
然而,下一秒,她才明白,他那句話,是說給蘇淮聽的,也是說給她聽的。
秦言越過唐小果,高大的身影忽然籠罩過去,俯身,微涼的唇忽然吻住了她的唇。
秦言的權(quán)利,是唐酥。
這樣的權(quán)利,從她第一次告白的時候,就已經(jīng)屬于了他。
撲通!
唐酥赫然瞪大了眼睛,聽見心臟被什么擊中的聲音,狠狠地,她的心跳,亂了,大腦跟短路了一樣,一片空白。
什么情況?
一瞬間,蘇淮褐色的瞳孔驟然緊縮,俊美的臉宛如面具一般,就要龜裂,像是被人侵占了城池、奪走了珍寶,他腦袋里的一根弦瞬間崩斷了。一聲怒吼,他猛然掀開秦言,揪住他一拳打過去,道:“秦言,你找死?!?/p>
秦言側(cè)身避開,反手利落地一個擒拿手,將蘇淮摁在了地上。蘇淮俊美的臉漲得通紅,憤怒地掙扎著,可是論身手,他根本就不是秦言的對手。
出生在秦家,防身術(shù)對秦言而言就如同語言一樣,是他從懂事開始便在練習的功課。
一切來得太快,唐酥呆在了那里,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幕,秦言和蘇淮,怎么就打起來了?
唐小果被眼前的一幕嚇住了,呆呆地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唐酥猛然回神,將唐小果摟進懷里,捂住了唐小果的眼睛,一聲厲喝:“秦言,蘇淮,你們在做什么?”
這兩個人是小孩子嗎?一個莫名其妙地強吻她,一個一言不合就動手,可無論他們有什么樣的理由,都不能在她的唐小果面前動手,會嚇壞唐小果的。
秦言以壓倒性的優(yōu)勢凌駕于蘇淮之上,低沉的聲音充滿警告,道:“蘇淮,你最好不要惹我,你惹不起,也輸不起?!彼f完,轉(zhuǎn)身離開。
望著秦言離開的背影,唐酥松開唐小果,扭頭問蘇淮:“蘇淮,你怎么樣?沒事吧?”
她說著,去拉蘇淮。
“我沒事。”蘇淮推開了唐酥的手,臉色難看地站起來。
陰暗的樓道里,蘇淮手背上青筋突起,手臂止不住地微微發(fā)抖,那一刻,唐酥還在說什么,他已經(jīng)聽不見了,混亂的大腦里,只聽見自己瘋狂而又不甘的心跳。
又一次,他被秦言徹底碾壓。
這種感覺,比起在監(jiān)獄里見到秦言時還要令人難以忍受,仿佛無論他變成了什么,無論他擁有了何等的身價地位,面對秦言,他瞬間就被打回了原形,仿佛在秦言面前,他永遠都是手下敗將。
這種屈辱,令人難以忍受。
秦言。
蘇淮臉色難看,唐酥不安地問:“蘇淮,你還好嗎?”
蘇淮回神,眼睛里充滿戾氣,他抬眸看著秦言消失的方向,道:“我改天再來找你?!闭f完,他轉(zhuǎn)身下樓。
下午四點多,小區(qū)樓下是放學歸來的孩子,人來人往的小區(qū)門口,黑色的轎車里文森聽著調(diào)頻廣播,抬頭看車窗外,細雨不知什么時候變成了雪屑——下雪了。悠揚的歌聲里,文森欣賞著窗外的風景,身后城門忽然被打開,他回頭看過去,卻見秦言臉色冰冷地坐了進來,沉聲道:“開車?!?/p>
文森見他臉色不大好,問:“老板,怎么了?”
和唐小姐吵架了嗎?
“沒事,走?!鼻匮杂玫统恋穆曇粽f著,眉頭緊鎖,眼底是難掩的不悅。
文森驅(qū)車就走,從后視鏡里看到從小區(qū)里追出來的蘇淮,他穿著灰色的呢子大衣,修長的身形挺拔,屹立于小區(qū)門口,那樣惹人注目。四周的人認出了他來,指著蘇淮一聲驚叫:“是蘇淮。”
接著,四周的人如潮水一樣,將蘇淮包圍。
文森驚訝地看著后視鏡里的蘇淮,只見他抬頭看過來,俊美的臉因為憤怒顯得有些扭曲。
“是蘇淮,那個大明星,他怎么會在這里?”文森訝異地問。
話一出口,他忽然想起什么來,飛快地看了眼秦言。
秦言俊美的臉宛如從冰窟窿里拎出來的一樣,渾身上下散發(fā)著逼人的氣息,生人勿近。
老板的心情,又不美麗了。
唯恐觸了老板的逆鱗,文森小心地閉上了嘴巴,安靜地開車,大腦里卻展開了一場頭腦風暴。
根據(jù)收集到的情報,文森一直以為秦言是不喜歡唐酥的。據(jù)他所知,秦言和唐酥之間,一直以來都是唐酥一廂情愿,所以當秦言吩咐他封了唐酥的公眾號時,文森無比肯定,老板不喜歡,甚至是討厭唐酥。
可是,很快,老板就用實際行動打了他的臉。
老板幫蘇淮解決了負面新聞,又在凌晨提前將消息爆給了唐酥的工作室。老板對這位姓唐的小姐,不是一點兒“討厭”啊,這根本就是,存有私心。
“老板,您喜歡唐小姐吧?”沉浸在頭腦風暴中的文森脫口而出。
喜歡她嗎?
秦言黑色的眼眸如暗夜的秋水,薄唇掀起,吐出三個字來:“不喜歡?!?/p>
出乎意料的答案,文森悻悻地嘆了一口氣,失望地道:“那您當初,為什么要和她交往?。俊?/p>
如果不喜歡,當年,在唐酥追了他那么久之后,他為何要同她交往?
這根本就說不通。
秦言的手指微微一顫,他看著自己修長的手指,寂靜的轎車內(nèi),只聽見暖氣吹來的聲音。
“因為,她是我的。”良久的靜謐里,他低沉的聲音道。
下期預告:他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道:“求我?!?/p>
他以為,她會為了她所謂的尊嚴斷然拒絕,至少,也應(yīng)該如一個含蓄的姑娘般,象征性地掙扎一下。
可是,她想也沒有想地一把抱住了秦言的大腿,毫無節(jié)操地叫道:“秦爺,救我!”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