砌步者
古 人云:月黑殺人夜,風(fēng)高放火天。按古 人的經(jīng)驗推斷,這墨汁一般的夜,雖然黑,但是無風(fēng),不利于放火,可是,適宜殺人。我此刻,就在考慮這個重大的問題。我必須縝密構(gòu)思,設(shè)計一個天衣無縫的計策,一個環(huán)節(jié)也不能有紕漏,否則,今夜橫尸的必將是我。
桃源古鎮(zhèn)武林盛宴的日期已經(jīng)臨近,留給我思考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我必須截殺桃花教主的左膀右臂鐵如鉤,才能破壞盛宴的舉行。否則,武林必將掀起一番腥風(fēng)血雨。江湖傳聞桃花教主妖魅嗜血,武功超凡脫俗;鐵如鉤如兇神惡煞,且詭計多端,二十年前,一人血洗武林六大門派,若是他們順利舉行這次武林盛宴,以后,各大門派誰也無力與之抗衡。
師父在世時,他們尚不敢有所行動,師父去世才一個多月,他們覺得時機(jī)到了。他們知道這世上再無人能夠降得住他們聯(lián)手。師父將這千斤擔(dān)子交給我。師父去世前,將號令“六扇門”的六扇令牌交給我。我從師父切盼的眼光里看到了信任,然而,師父的武林神技我才學(xué)到一點皮毛。無論如何,我必須站出來,必須阻止這場陰謀盛宴,截殺行動迫在眉睫。
我知道今晚若再不采取行動,他們的盛宴就會盛大舉行,圓滿結(jié)束。桃花教主就會得到各路梟雄的擁護(hù),以后,哪里還有武林各大門派的活路?
死,我也怕,但我身上奔涌沸騰的熱血讓我不得不站出來!
我知曉,縝密的計劃總是對自己有好處。我抻了抻衣襟,站起身來,推開窗戶,望了望這黑漆漆的夜,拿起師父交給我的第二件物件,那把唐刀,掂一掂,用手在刀口上刮刮,皮膚劃過刀口,發(fā)出“嘶嘶”的聲音,果然好刀,果然快極,有了這么一柄斷金切玉、吹毛斷發(fā)的寶刀,我的膽氣陡然增加了許多。
但是,我有一個缺陷,身體并不十分強健,這是我的弱項。人無遠(yuǎn)慮必有近憂,但時間已不容我瞻前顧后。我只得快捷地穿上黑色衣衫,打理好一切,再一次觀賞這柄寶刀,輕輕地插入刀鞘。
我謹(jǐn)慎加謹(jǐn)慎,落雪無痕的輕功令我走路不發(fā)出一點聲響。三個時辰后,我看到遠(yuǎn)處有一絲光亮。我慢慢地靠了過去,原來在一間茅舍里,有一個青衫人在長吁短嘆,獨自酌飲。這一看,我火了,暗罵道,這不是鐵如鉤嗎?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心念陡轉(zhuǎn),靈機(jī)一動計上心來。
我走了進(jìn)去,鐵如鉤一見,頓時五官錯位,大驚失色,扯劍在手,指著我語無倫次道:“你……你……你是誰?是人還是鬼?”
“哈哈,鉤兄,別來無恙,多年不見,風(fēng)采依舊。故人到此,怎可執(zhí)劍相向,也不怕誤傷了朋友?!蔽冶镒∩ぷ虞p笑道。
“哦,原來是吳印子兄弟,多年不見,幸會幸會?!?/p>
鐵如鉤臉色猶疑不定。
多年前,吳印子是鐵如鉤的情敵,兩人都在桃花教主面前爭寵,鐵如鉤使計謀毒害了吳印子?,F(xiàn)在吳印子的出現(xiàn)令他如坐針氈,哪里能夠安如磐石?吳印子沒死也說明了一個問題,桃花教主留了一手,也就是說他鐵如鉤沒有完全取得桃花教主的信任。
寒暄過后,我與鐵如鉤一起落坐對飲。我故意慢慢地端起酒杯又放下,復(fù)又端起,復(fù)又放下,就是不飲。三番五次之后,鐵如鉤的臉色隨著我手中酒杯的端起和放下而陰晴不定,時間久了,冷汗就流了下來。我壓低聲音,嘿嘿冷笑,慢慢伸手從臉上揭下一張人皮面具,嬌喝一聲:“鐵如鉤,睜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誰?你用謊言騙我到此,是想讓我飲下你置的毒酒!你居心何在?”
鐵如鉤定睛一看,這不是自己苦戀的桃花教主嗎?自己時時刻刻想要娶她、保護(hù)她,但是,今夜設(shè)計置毒酒于此,是想引陸文龍上鉤,倒差點讓她誤飲自己置下的毒酒,今后,我顏面何存!
“教主,我……”鐵如鉤知道桃花教主的性格,一時怔得不知如何解釋。
“你不用狡辯!你連我也認(rèn)不出嗎?”
罷了,罷了。鐵如鉤眼前浮現(xiàn)出幾年前吳印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慘狀,迅速地斟滿酒杯,一飲而盡。面容羞愧凄慘的鐵如鉤,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教主,對不起,留意陸文龍,他詭計多端,是武林唯一的能夠阻止盛宴舉行的對手,我本意是想獵殺他的,不承想您來了,我不是有意的?!闭f完,鐵如鉤嘔出幾口黑血,倒斃于椅子上。
嘿嘿,與我比,你還嫩了點!我慢慢地揭下第二層人皮面具。不過,我極其欽佩鐵如鉤對愛情的執(zhí)著與忠誠,在林子里挖了個坑,將他掩埋,再搬來一塊石頭做墓碑,施展“鐵畫銀鉤”神功,寫上“鐵如鉤之墓”。
我,就是陸文龍。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