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思穎 四川美術學院
著名藝術家羅中立手稿展講座見證了時代的脈動、社會的變遷;演繹了藝術家對社會、對人生的感悟及認識的升華和對藝術不輟的追求;展現(xiàn)了老一輩藝術家對青年藝術家濃濃的眷注和栽培之情。筆者全程參加了這次講座,現(xiàn)將主要內(nèi)容整理如下,以饗讀者。
提到羅中立,自然不能不提他最具代表性的油畫作品——《父親》。
羅中立笑稱,其實1977年自己考川美時,想報考國畫專業(yè),因為他原來很喜歡連環(huán)畫,畫過《四十二根導火繩》《水滸故事》《智取生辰綱》等,但由于當時國畫專業(yè)不招生,他只好報考了油畫專業(yè)。
主持人問:“為什么要把手稿中間的人頭部分框起來,我想框起來可能對后來《父親》的創(chuàng)作有什么影響吧?”
羅院長:“你說的框起來確實決定了《父親》最后的產(chǎn)生。當時參加全國美展要有一個大的主題,其實當時沒想到要獲獎,能夠參展都已經(jīng)是一個奢望了,我選擇了農(nóng)民,因為我覺得農(nóng)民是當時我國的群體代表符號,也是國家的脊梁。
“第一幅稿子畫的是守糞的人。那個年代是沒有家庭衛(wèi)生間的,我家住在沙坪壩小龍坎,幾百家人用公共廁所,農(nóng)民之間會搶糞,每個廁所都有農(nóng)民24小時住在那守糞。我親眼目睹過農(nóng)民用扁擔、糞瓢大打出手的混戰(zhàn)場面。我曾經(jīng)畫過一些草圖以記錄農(nóng)民生活的真實與艱辛,沒有那段歷史背景的人無法想象。第二稿畫的時候有了糧食,農(nóng)民辛苦勞作、對國家的貢獻要通過豐收的糧食體現(xiàn)出來。但我覺得歲月的滄桑、生活的境遇濃縮于肖像更好,所以框出來一個側面人頭,后來對側面不滿意,把它變成了正面,這一框基本就決定了后來《父親》肖像式結構的出現(xiàn)?!?/p>
主持人問:“羅院長,現(xiàn)在您退休了是否就意味著頤養(yǎng)天年?”
羅院長:“年輕時我其實很喜歡玩,用重慶話講就是一個‘耍娃兒’。對我來講,沒有煙酒,沒有麻將,就喜歡到山里面去玩。從某種意義上講,我們對生活的激情和藝術創(chuàng)作之間是密不可分的。
“我當川美院長17年,成為川美歷史上在任時間最長的院長,現(xiàn)在一回想就覺得不可思議,人生很多事情是不能預料的。但我對藝術的追求和創(chuàng)作從來沒有因為一些不能預料而停息。在任院長期間,會少畫一點畫,沒有成段的時間搞創(chuàng)作,就利用碎片時間畫手稿。其實畫手稿,就像唱歌的人吊嗓子,學體育的人活動筋骨一樣,至關重要。卸任之后我的時間和精力就多了,希望自己回到原有的狀態(tài),希望我的圖像能夠保持原有的清晰,藝術創(chuàng)作沒有退休之說?!?/p>
主持人問:“羅院長,您一直關注青年藝術家的成長,推動了川美藝術家的駐留計劃,那么您對年輕人和年輕藝術家有什么期許?”
羅院長:“辦學其實就一個主題,主題是什么?就是要出作品,要出藝術作品就需要人才,這是藝術創(chuàng)作的根基。我們都知道好苗子是有限的,一些優(yōu)秀的學生由于一些客觀的因素不得不離開學校面對生活現(xiàn)實,本來非常好的藝術狀態(tài)不得不消減甚至終止,這是非常可惜的。我在黃桷坪老校區(qū)做了個工作空間——坦克倉庫,就是想把優(yōu)秀的學生留一下,留幾年,再往上送幾層,培養(yǎng)他們獨立的藝術創(chuàng)作能力。當他們離開坦克倉庫,離開黃桷坪的時候,能走向全國,走向世界。
“想當年我們讀書的時候,老院長把學生宿舍分給大家做工作室,就因為這么幾個平方米的工作室,成就了四川美術學院那一批跨時代的改寫美術史的藝術家。所以在我當院長期間,把工作室看成一個辦學的標配。新校區(qū)建設時,我們建設了5萬3000平方米左右的工作空間,擁有357個工作室的虎溪公社被譽為‘國內(nèi)最大的畫家村’,而這357個工作室有相當一部分是留給青年藝術家使用的,也是專門扶持的藝術空間。辦學校就如同打造一個酒窖,酒窖好了,風水好了,材料好了,酒自然就好起來了,這也是我對年輕人的一個期望,希望他們能夠堅持自己的抱負和理想,走出充實的藝術理想行程。”
主持人問:“羅院長,過了這么多年,您還保留著這些手稿。這些手稿對您意味著什么呢?”
羅院長:“手稿是創(chuàng)作者一生中一種重要的建設,也是成長過程的一種剪輯,還是一種可見的進步,從社會到個人,對人生的感悟,以及對周遭一些熟人熟事新的理解和認識的升華。至于繪畫節(jié)奏,會有精力和時間上的一些分配,可能一段時間會有很多一瞬間,會有很多零星手稿,而把這些手稿保留下來,藝術創(chuàng)作才會‘為有源頭活水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