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婧菁
每一個生命,都像浩瀚宇宙中的一顆星星,有時候看起來那么遠,有時,又那么近。
聽老人們說,在我呱呱墜地的時候,初為人父的父親高興得像一個孩子,成天咧著一張大嘴傻笑,以至一連幾天都興奮得睡不著覺。父親是一名語文老師,在課堂上口若懸河,談古論今,慷慨激昂。然而,父親面對著我這樣一個幼小的生命時,卻失去了往日的風采。母親經(jīng)常笑道:“你爸當初抱不會抱,喂也不會喂,就只知道圍著你,盯著你,‘哦哦啊啊地逗你玩,你記得嗎?”我總是極力在媽媽的描述中,去構(gòu)想那一個溫馨、美好的場景,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好像是吧?!?/p>
我從記事起,總記得父親牽著我的手,在校園的樹陰下散步。春天,繁花似錦,綠樹成陰。我在回憶時,似乎還能夠聞到綠葉和鮮花的清香。母親說,父親可矯健了,在我差點摔個嘴啃泥的那一刻,他一個箭步?jīng)_上來,一把抱住我。平時,他總是讓我騎在他的肩上,又或者將我高高拋起,讓我在尖叫聲里,感受新奇和興奮。躺在父親的臂彎里,小小的我就像是父親養(yǎng)的一只小寵物,什么也不用擔心,什么也不必害怕。
讀小學后,我的生活開啟了新的篇章,一切都是那么有趣,那么新鮮。我與小朋友們一起在校園里瘋跑,在樹陰下玩玻璃彈子,折紙飛機……然而,父親是一名老師,不記得從哪一天起,他開始管著我,把我從小朋友中間叫回來,遞給我一支筆,一本本子,要我讀拼音,抄寫生字詞,做數(shù)學題。誰愿意做這些呢?與小朋友一起玩游戲可比做這些事情好玩多了。我嘟起小嘴,毫不在乎地把本子和筆扔得遠遠的。父親這一次并沒有寵著我,任我胡鬧,第一次扎扎實實地把我打了一頓。在父親的眼里,“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美好的時光總是那么容易溜走。我漸漸長大,從小學、初中到高中,一路走來,不斷地感覺到父親對我越來越嚴厲,甚至可以說越來越苛刻,以至我開始相信,父親已經(jīng)變了,變得陌生了。父親總是在乎我的每一次考試的分數(shù),在意我成績的起伏?!皠贁∧吮页J隆?,而我總是負多勝少。為此,父親的批評對我來說,成了家常便飯。深夜,我常常躲在被子里淚流滿面:以前那個溫和、慈祥、善解人意的父親到哪里去了呢?讀書到底又為了什么呢?
父親的目光越來越嚴厲,以至媽媽都不敢在他面前過多地為我說好話,我也越來越疏遠父親。我想,雖然父親給了我生命,但現(xiàn)在,他離我是那么的遠。
大概因為在暗淡不見生機的枯槁年月里長大的緣故吧,父親是一個不太浪漫而又不善于表達的人。然而,在我17歲生日的那一天,父親卻鄭重其事地給我寫了一封長信。也只有那次,我才真正了解到,在那個艱苦的年代,父親是如何一步步艱辛地走過來的。也是到那時,我才真正理解,父親在那個艱苦的年代想繼續(xù)求學而不得的痛苦。
父親在信中告訴我,他之所以在學習上對我如此嚴格,是因為希望我將來能有更多選擇的機會和權(quán)利。他也知道,我也許現(xiàn)在還不能理解他,但他相信,我長大之后,因優(yōu)秀而能選擇想去的地方和想做的工作時,一定會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我知道我有時對你太過嚴格,請你諒解,我只是不希望你重復我的遺憾?!备赣H寫道。讀完信的那一瞬間,我感覺,我與父親重新變得親近起來。
當來到繼父家時,我知道我打量那個家的目光是敵意的,我與那個家是有距離的。那陌生的屋檐下掛著慘白而寒意逼人的冰凌,融化了的冰水不時地順著瓦檐滴到墻上,發(fā)出沉重的響聲……
作者與“那個家”之間的距離,最后是依然遙遠,還是變近了?想知道結(jié)果,掃描二維碼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