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　江岳

眼下，網(wǎng)文江湖里的權力寶座已是過眼云煙，資本市場才是新的征途。草莽創(chuàng)刨立起點中文網(wǎng)15年后，吳文輝終于迎來他的敲鐘時刻，雖然此時榮耀已經(jīng)不僅僅關乎起點。

11月8日，閱文集團在港交所上市，成為近10年來最賺錢的新股，市值近千億，吳文輝在公司上市后身家也達到30億。

命運選擇

1996年，風景秀美的浙江仙居縣城，理科狀元吳文輝面臨著人生第一個重要選擇：是報清華呢，還是北大？三個親戚給他支了招，兩個說北大，一個說清華。

于是，18歲的吳文輝成了北大計算機系的新生。

從北大畢業(yè)后，沒什么意外，理工出身的吳文輝當上了程序員。白天跟機器打交道，下班后他就一頭鉆進小說的世界里——正如高中暑假，他習慣的一墻一墻掃蕩式讀書。

變化還是有的：他讀小說的陣地從書本轉移到網(wǎng)上。

但此時的網(wǎng)文市場不算樂觀。受互聯(lián)網(wǎng)泡沫連累，很多個人小說網(wǎng)站陸續(xù)關閉，西陸的bbs成為網(wǎng)文愛好者的避難地，2001年11月，一個名叫“玄幻文學協(xié)會”的組織在這里成立，背后是有國內第一代本土玄幻文學作家之稱的寶劍峰（林庭鋒），以及他的幾個小伙伴。

這成為起點中文網(wǎng)的前身。到2002年，“玄幻文學協(xié)會”更名為“起點中文網(wǎng)”，六位創(chuàng)始人也集結完畢——黑暗之心（吳文輝）、寶劍鋒（林庭鋒）、藏劍江南（商學松）、意者（侯慶辰）、黑暗左手（羅立）、5號螞蟻（鄭紅波）。

他們分工明確：商學松和吳文輝負責技術，其他四人以作者身份拉人注冊。

有趣的是，當時這六人分布在北京、廣州、哈爾濱等城市，都有正經(jīng)工作，運營起點純因興趣。

一些早期簽約作者對吳文輝印象深刻：個子不高，但很精干，性格強勢。財經(jīng)作家吳曉波對他的第一印象則是：沉默寡言。

話少、行動力強，這些特質讓吳文輝漸漸成為起點團隊的核心人物，而影響起點命運的三次選擇，更是把他推向了權力的寶座。

第一次是關于服務器。

2003年，草根出身的起點中文網(wǎng)當時還沒有自己的服務器，在經(jīng)歷了借用的服務器跑路、網(wǎng)站消失等打擊之后，團隊面臨生死抉擇：散伙？還是湊錢買臺服務器好好干？吳文輝力推后者，他個人掏出3000元，團隊最終湊齊1.5萬元，買了一臺服務器。起點中文網(wǎng)開始走上正軌。

第二次是關于變現(xiàn)。

起點步入正軌的同時，網(wǎng)絡文化也迎來了1999年之后的又一場高峰。隨著用戶增加，憑借個人熱情已經(jīng)難以維持一個網(wǎng)站的運行，商業(yè)模式和變現(xiàn)成為吳文輝們頭疼的問題。

吳文輝設計了三套解決方案：廣告、版權代理和收費。收費模式最終被采納，經(jīng)過5個月的籌備期，在2003年1月推出，大致收費標準是：千字兩分，五千字一角。算下來，用戶花2元能看8到10萬字。

“這件事的意義不是收入的問題，而是確定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規(guī)則”，吳文輝事后感慨。收費制度推出后效果還不錯——第一個月，和作家五五分成的起點中文網(wǎng)開始給他們發(fā)工資，最頂尖的作者領到了1000多。

起點中文網(wǎng)開創(chuàng)的這一商業(yè)模式延續(xù)至多年，到2013年時，起點作家唐家三少以2650萬元的單年度版稅收入，問鼎中國網(wǎng)絡作家富豪榜。

此時，吳文輝早已因此封神，得了“網(wǎng)絡文學教父”的稱號。

第三次關鍵選擇，則是關于嫁給誰。

風生水起后，起點中文網(wǎng)開始被資本盯上。TOM和盛大成為吳文輝們最后的選擇對象。那是2004年，盛大憑借代理《傳奇》游戲飛速崛起，31歲的陳天橋以約合90億人民幣的身家，成為最年輕的中國首富。

財大氣粗的首富最終拿下了起點。這看起來是筆好買賣：起點的原創(chuàng)IP可以直接轉化為游戲，而游戲大賣又可以反哺原創(chuàng)。

這樁價值200萬美元的生意最終在2004年10月落錘，隨著起點中文網(wǎng)成為盛大的全資子公司，吳文輝也加入盛大帝國，出任盛大文學總裁，成為一方諸侯。

權力之爭

在陳天橋的盛大帝國里，吳文輝遇到了生命中的一位重要對手——侯小強。

侯小強在2008年才正式加入盛大，但兩人第一次打交道卻是在2004年——當時侯小強任職于新浪，新浪讀書因一本書的版權問題被吳文輝投訴，不得已，侯小強請他吃了頓飯。飯桌上兩人自然是相談甚歡，吳文輝所創(chuàng)造的付費模式，在侯小強看來很了不起，他對這樣的公司感到好奇。

等到2008年，陳天橋已經(jīng)手握起點中文網(wǎng)、晉江原創(chuàng)網(wǎng)、紅袖添香等幾個網(wǎng)絡小說平臺，在他看來，盛大文化的攤子這么大，得找一個既懂內容、又懂資源整合的人來管理，“諸侯”吳文輝多少有些草莽出身。

主管新浪博客的侯小強，是在陳天橋意圖收購新浪的突襲中進入后者視線的。

三顧茅廬之后，侯小強來了，陳天橋在迎接唐駿的酒店召開了盛大的發(fā)布會，歡迎規(guī)格甚至大過唐駿?！八侵魅耍鞘紫瘓?zhí)行官”，陳天橋就此宣布，把盛大文學交給侯小強。

事實上，吳文輝當時是盛大文學總裁，他也曾經(jīng)是盛大文學CE0的候選人之一。關于他最終落選的理由坊間猜測諸多，有說法稱，他過于在意起點的發(fā)展，而把盛大收購的其他子公司當作競爭對手。

當然，心里再不痛快，面子上的和氣總是要維護的。于是，吳文輝曾經(jīng)這樣評價侯小強的到來——

“我不擅長對外、公關、媒體、主流化這些東西。當時內容是走向主流化、大眾化的過程，《鬼吹燈》作為標桿。集團說要找個人幫我，我就欣然接受，覺得很好。”

但一山難容二虎。

一個很微妙的局面出現(xiàn)了：對外吳文輝仍是盛大文學的總裁，但他具體負責的主要工作還是自己創(chuàng)辦的起點中文網(wǎng)，侯小強才是統(tǒng)管所有文學網(wǎng)站的老大。

可這個老大也不好當，在起點就不用說了，無人不識吳文輝，認識侯小強的人寥寥無幾。而其他子公司情況也類似，它們在被收購時都保留一定的自主權，這加重了侯小強的處處受掣，后者曾經(jīng)吐槽局勢太復雜，“是超乎想象的”。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