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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橋紀實(七)

        2018-01-10 19:24:59吳昆
        北京紀事 2018年1期
        關(guān)鍵詞:客店雞毛聯(lián)絡站

        吳昆

        客店內(nèi)不同的房屋狀況

        這些客店的客房,房屋都已破敗不堪,有的是席棚,砌上圍墻,裝個木門,四面透風,即成為正式的客房。幾乎每家客店門口都冠冕堂皇地寫著:清潔單間,安寓行商。然而事實上,客房內(nèi)設(shè)備簡陋低劣,有的客房空無一物,門上掛著破麻袋片,屋里穢物垃圾滿地,臭氣撲鼻,地面坑洼不平,灰塵飛揚。這種清潔的單間,純屬自我嘲諷。

        很多客房都是數(shù)間相通的大房間,在兩墻之間,用土坯、磚頭砌一道矮墻,中間填土,土上抹泥,即成一條大通鋪。一丈高的房間分為上中下三層:上層是吊鋪,中層是土炕,下層是地鋪。吊鋪是系兩三條繩索,搭幾塊木板;土炕和地鋪是鋪幾片席頭,以木墩、磚頭、土坯為枕,沒有被褥,客人和衣而臥。

        好一點兒的客房里,土炕上放有一張小飯桌,桌上放一個少把兒缺嘴的茶壺,再配一個鋸齒獠牙形的破沿茶碗,壺碗內(nèi)外沾滿了厚厚的茶垢。除此之外,還有一條又小又薄、多年未拆的小棉被,棉絮早已滾成大大小小的疙瘩,客房里蚊蠅滿屋,虱子臭蟲成團,不堪入目。

        山澗口草市川堂院的40多家客房,多是雞毛小店、抱火鍋店,又名花子店、乞丐店。什么是雞毛小店呢?冬季天寒地凍,店主把一筐筐雞毛,放進客房地鋪上,早來的客人裹在雞毛堆里取暖,晚來的客人睡在雞毛上。因此,人送美名:雞毛小店。那什么又是抱火鍋店呢?就是客房內(nèi)空空如也,四面透風,冬季寒風刺骨。住店的叫花子,拾一個小鐵盒,撿幾塊木炭木柴,點燃以后放在鐵盒里,揣在棉襖胸前,手抱著鐵盒取暖,躺在客房過夜。這就叫抱火鍋店。

        來住店的客人分為4種

        1.純樸的勞動人群占70%,多是北京郊區(qū)及其周邊地區(qū)的農(nóng)民,利用冬閑時間來京販賣自產(chǎn)自銷的土特產(chǎn)品,有販賣自織小土布的、賣雞蛋的、賣花生瓜子的等等。還有一些農(nóng)村泥瓦匠、做小工的農(nóng)民、做手工業(yè)的手藝人,以及拉洋車、拉排子車、蹬三輪的人。勞累一天,疲憊不堪,到店一進客房,倒頭便睡,一直睡到次日天明。這些人一般都住在好一點的客店,少有住雞毛小店的。

        2.過往行商約占10%。這些人多數(shù)是專門經(jīng)商的商人,農(nóng)村小財主占少數(shù),他們往返城鄉(xiāng)之間販運布匹、糧食、油料、山貨、皮貨等,這些人多數(shù)住在好的客店,絕不入住雞毛小店。

        3.游民無產(chǎn)者及不務正業(yè)、游手好閑的人,還有一些扒手、抽大煙的、賭棍賭徒、算卦看相的等等,約占15%。

        4.乞討要飯的叫花子和撿破爛的約占5%。這些人,都住在川堂院的中元、和順、天發(fā)、天順等七八家雞毛小店。

        客店行的黑暗勢力

        天橋地區(qū)的客店同其他行業(yè)一樣,也慣于坑蒙拐騙,同樣遭受惡霸、地痞等黑惡勢力欺壓。民間名言:車船店腳衙——無罪也該殺,指的是一些開店的店主一肚子壞水,好話說盡,壞事做絕。因此,人們痛恨這些店,說這類人即使無罪的也該殺。

        一、上勾官府,欺詐勒索

        天橋客店行的惡霸趙四爺——趙裕民,依靠外五區(qū)官僚勢力,開了忠義客店,稱霸客店行業(yè)。并且壟斷了全北京的核桃批發(fā)業(yè),凡是賣核桃的,都必須經(jīng)他批準,再到他的核桃批發(fā)部批發(fā),否則,他就指使打手砸毀這些店鋪。單依靠批發(fā)核桃,他每天就可獲利250塊大洋。一次,趙四爺發(fā)現(xiàn)一個客人是從包頭來的,倒賣蒙疆栗子。他便暗中勾結(jié)警察便衣隊,將這人抓了起來,嚴刑拷打,沒收了全部蒙疆栗子,自己從中分取了一半。

        店主良瑞發(fā)現(xiàn)一販賣煙土的店客,威脅說:“你是干什么的瞞不了我,把貨卸下來,我給你保存,不然讓警察查出來,煙土沒收,把你抓走?!钡昕托乓詾檎?,把煙土交給良瑞保存。隨后,良瑞從每塊煙土上刮下一兩,發(fā)了_一筆橫財。客人發(fā)現(xiàn)后問他,他卻說:“你快走,你再吵鬧警察就來了?!笨腿俗灾溸\煙土理虧,忍氣吞聲地離開了,吃了啞巴虧。

        二、下結(jié)竊賊,窩贓銷贓

        在舊社會,警察與小偷互相勾結(jié),小偷行竊,警察視而不見,這是人們熟知的常態(tài)。那么,小偷與客店與此類似,即小偷行竊后,跑到客店藏身,店主與小偷串通一氣,窩贓銷贓從中取利之事,這種現(xiàn)象人們知道得就不多了。

        其實,天橋的客店中,店主勾結(jié)小偷行竊屢見不鮮。即使小偷犯案了,店主窩藏小偷的罪名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凈,他頭上又沒貼字,真是瓜子里嗑出臭蟲——誰知道是什么仁(人)呀。

        有的店主本身就是小偷,一有機會就直接行竊,這也是常見的事。天福客店有一位客人,一進門放下行李就上廁所了,店主宋某乘機把行李偷走了,客人回來以后一問,宋某倒打一耙,說:“你又沒登記店簿,誰認識你是誰?你這是來訛詐我?!币虼?,那時有經(jīng)驗的客人都特小心,物不離手,錢不離身。

        三、聚賭抽頭,哄騙顧客

        新中國成立前,天橋地區(qū)客店聚賭抽頭盛行。最嚴重的是惡霸趙四爺?shù)闹伊x客店、惡霸瘊子王的勝利客店、西溝旁的二友客店。每局抽頭10%以上,賭博方式五花八門,常見的有:推牌九、擲骰子、打麻將、押寶。趙四爺發(fā)現(xiàn)—人是個嗜賭之徒,便把他先引誘到一妓院,把他套牢,然后招來一個爪牙,運用他特別的賭具——磁鐵,在骰子里灌鉛,與這位賭徒擲骰子豪賭一夜,把這位賭徒的錢贏得一干二凈,當場變賣了衣物。

        四、招妓入店,拉纏送肥

        那時的天橋地區(qū)是妓女聚居的地方,招妓女到客店,十分方便,易如反掌。福長街二條三條的萬順客店、同源客店、同順客店招妓入店最多,萬順客店12間客房,有7間包給妓女居住,店主采取拉纏送肥方法,使客人嫖妓,店主與妓女分成取利。

        鋪襯市的魁順客店可稱出污泥而不染的荷花,據(jù)一位老地下工作者說,1942年我黨在魁順客店設(shè)立了聯(lián)絡站,黨的地下工作人員經(jīng)常住在該店,最多的時候,一天住過18人,占該店全部住客的30%以上。我黨多次利用這個聯(lián)絡站,保存、轉(zhuǎn)運糧食、布匹、藥品、電料電器、食鹽、牲畜等物資,這些物資,特別是西藥,是解放區(qū)奇缺的物資。通過這個聯(lián)絡站,源源不斷地運往解放軍的前線部隊。電視連續(xù)劇《大宅門》的地下工作者的原型,就是取材這個聯(lián)絡站一位地下工作者。

        魁順客店的店主、伙計,長期受我黨地下工作者熏陶影響,思想有了不同的進步。對我黨的地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時常為我地工打掩護,幫助保存轉(zhuǎn)運各種物資。這些人,解放以后思想進步很快,都參加了工作。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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