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錦希
那條路,嚴格來說,應該叫羊腸小道,雖然不是在山上,卻足夠曲折、狹小、泥濘。
我很討厭那條小路,因為一到夜晚,它就會顯得格外可怖。走在上面,一腳高一腳低,一腳實一腳虛,一不小心就會扭到腳。此外,家里的大黃聽力格外好,聽到腳步聲就汪汪汪叫個不停,這對怕狗的我來說,無疑是災難。
老家門前是一片一望無際的田地,我和妹妹經(jīng)常去那里玩。夏天時,我們偷偷跑去田里拔菜,沿路走著,就走到了挺遠的地方。妹妹有些害怕,我隨口安慰她道:“沒事,天還早著呢,能找到回去的路的。”我們一路唱著歌,用手中的狗尾巴草互相撓對方的脖子,然后開始往回走。
走著走著,我們忽然聞到一股惡臭——原來我們不知不覺走到了一處化糞池邊。我感覺不太對勁,來的路上并沒有見到化糞池,那么我們現(xiàn)在應該是在離家很遠的地方了。天已經(jīng)黑了下來,周圍一片沉寂。
妹妹有些惶恐:“怎么辦?我們不會迷路了吧?”“先往回走吧,離這個化糞池遠點,太臭了。”我拉著妹妹沿著田壟走下去。然而走了很久,一直沒有離開化糞池臭味波及的區(qū)域。妹妹有些慌張,拽著我的手一個勁地問:“姐姐,怎么辦啊,會不會回不去了啊?”“要不先在這里等著吧,說不定一會兒就有人來了呢?!蔽易焐线@么說,心里卻是萬分焦急,擔心回不了家。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是外公在喊!我激動得忘記了化糞池的惡臭,松開捏著鼻子的手,不管外公能不能看見,奮力地招手,大聲回應:“在這兒!”
外公又叫了一聲,我們再次給予了熱烈的回應。外公的聲音離我們越來越近。“不要動!”“等著!”“是這邊不?”當看見外公手電筒的光芒,我們興奮地跑了過去?!靶⌒狞c,別崴了腳?!蓖夤匆娢液兔妹?,嘆了口氣,打著手電筒帶著我們往回走。
那天晚上,雖然一路上都是外公嘮嘮叨叨的批評,但當手電筒光照到遠處那棟土紅色的房子時,我心中感到溫暖、安定。大黃高亢的叫聲一如既往的有著沖破云霄之勢,像是在告訴我們它在那兒。小路也沒那么狹窄了,三個人并肩走也不擁擠。這是一條寬敞明亮的路,因為這是一條回家的路。
編 輯 絮 語
回家的路是幸福的,但年少的孩子并不知道。在作者眼里,家門前的那條路曲折、狹小、泥濘,附近還有狗吠,有點恐怖。然而,經(jīng)過一次“顛沛流離”,作者走上這條路時,卻感到心安、溫暖,因為路的盡頭是家。作者用欲揚先抑的手法,到最后才點明主題,實在是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