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閎
在經歷了萬人皆可指責和攻擊的“出軌”形象和所謂“轉移財產”的巨大荒謬之后,這樣一個人物該怎么走下去呢?等待她的命運或者結局會是什么?
關于馬蓉王寶強離婚的喧鬧,已經整整鬧哄了一年。我們是否有必要熱烈圍觀這場事先張揚的家丑事件?以及明星的隱私、明星家屬的隱私,是否可以因為自己的委屈不滿而被廣泛地關注,以至于引來無數(shù)吃瓜群眾的謾罵攻擊?這些問題我們先不討論,只想說一下作為女一號的馬蓉,出現(xiàn)在這場輿論盛宴中的角色,以及歸屬于她的人物命運走向。
我們不妨將之看成是一個電影里的角色,或者是劇本中的人物,在經歷了萬人皆可指責和攻擊的“出軌”形象和所謂“轉移財產”的巨大荒謬之后,這樣一個人物該怎么走下去呢?等待她的命運或者結局會是什么?
在劇本中,“蓉”的人物小傳可以是這樣的—從小生長在普通家庭,有著女孩子身上很常見的那種虛榮和愛美之心。大概是由于運氣和緣分,早年結識了尚未爆得大名的京漂兒演員“寶強”,以自己的姿色和腦筋,下嫁給一個出演農民為主的小明星心有不甘大概也是人之常情,但經濟狀況極好,人也厚道,相比其他同學的家庭,“蓉”還是在自己身上找到了一點優(yōu)越感。
時間推移,已有兩個孩子出生,“蓉”相夫教子做得相當?shù)皿w認真,丈夫“寶強”事業(yè)開始風生水起,不再單一的形象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紙醉金迷的生活也讓他漸漸暴露出在“蓉”看來屬于劣根性的優(yōu)缺點?!叭亍遍_始覺得生活乏味,并企圖主動去改變。
下面的關于出軌、偷情、約會、謀劃等等,大概就是吃瓜群眾看到和想到的那些,值得編劇花心思的是“蓉”在私情被發(fā)現(xiàn)后的處境和心境變化。
正如那份微博小號發(fā)出的聲明所言,經歷了萬般指責和天下人的唾棄謾罵,被人肉被騷擾被攻擊,影響到了一個人的正常生活不說,連她的家人和朋友也難逃那恢恢之“網”。網友總是可以變化出各種招式,來讓當事人領受多份他該承受和不該承受的痛。但誰又讓你做錯了事呢,好像開始時連“蓉”自己也覺得,這樣的事情發(fā)生是理所應該的,等到時間過去,事情大概也就慢慢淡了,于是重新開始便成可能。可是丈夫“寶強”雇請的強勢律師,總是會通過公共平臺有意無意地發(fā)布一些案件進展和相關證據(jù)資料,每次“無意巧合”的爆料,自然就又會激起新的一撥網友攢動。“蓉”的微博和數(shù)個新住址,乃至動態(tài)行蹤,幾乎都曾遭受過網友的襲擊騷擾。終于有一天,“蓉”覺得自己承受的超過了應該領受的,恥辱感讓她坐立不安。她決定反擊,哪怕無力和繼續(xù)招到恥笑和攻擊,她也要做點什么。
反擊行為發(fā)出之后的結果,不用多說了,你看看任何一條關于馬蓉新聞下的留言即知,吃瓜群眾在道德問題上選擇站隊從來沒有出過錯。
如果做錯事就要領受懲罰的話,那么在法律正式判決之前,我想,作為劇本中角色的“蓉”早已經領受了遠遠大于那懲罰的懲罰。“包含著對我和我的家人深深人身攻擊的各種毫無根據(jù)的‘新聞,以及眾多冒名我或者我的親人的荒謬回應”,聲明里的不難想象,“人身攻擊”在我們這里會被格外原諒,在眾人的道德目光里,你既然做錯了事,那么就要承受這樣的待遇,這也是一個成年人在行使自己行為言論前應該做好的心理準備。但問題是,我們真的各個都有資格去指責他人嗎?我們都有權利在一個人即便冒犯了常識、道德、倫理之時,自己代替了法律和成為道德代言人去質問并向他投出石塊嗎?
不管你怎么回答上述的疑問,都不影響馬蓉在這一年里已經領受到的那些“對我和我的家人深深人身攻擊”的事實。無法真正精準度量這些已成的事實,是否已經平衡掉她可能犯下的那些過錯,但前者的有效傷害性已經不言而喻。
劇情中的“蓉”非常難以繼續(xù),不管是未來的官司,還是輿論上的風暴。即便在官司中取得了不錯的結局,你能想象這樣一個曾為人妻、人母的人,在未來眾目睽睽下如何生活嗎?哪怕離開中國,遠渡重洋成為某個國家的新移民,但只要是可以公開移民的國家,就少不了華人,而作為華人能夠辨識出馬蓉和王寶強前經紀人就不是什么難事,你還指望能過上一種不受騷擾的生活嗎?換言之,在這個星球上,還有你不受干擾生活下去的“凈土”嗎?
毫無疑問,編劇沒法為“蓉”安排一個不是悲劇的結尾,哪怕她的投資人、導演再喜歡大團圓,這出事關家庭丑聞的戲碼也不會以喜劇大團圓美好的方式結束。不管是囿于個人成長中形成的狹隘眼光和虛榮心理,還是在人生的經歷過程中因為一些小細節(jié)犯下了背叛、輕浮的過錯,“蓉”都是一個十足的悲劇人物。她已經無法完成“平平淡淡過一生”這一百姓最簡單初級的夙愿,只能在輿論中劈荊斬棘努力地存活下去。
電影的結尾可能是這樣一個意象鏡頭—女主角穿著厚重的老式雨衣,頭發(fā)已經被吹亂,雨衣的帽子也歪到一邊,前面還有被風雨刮掉的樹枝,女主角在雨中艱難前行,哪怕她此時富貴加身、擁有了令人羨慕的財富,她的這段無人可以替代的人生之路也要走得艱難。那些猶如刀子般的雨水,在風的加持下不斷潑向她的身體,即便有厚重的雨衣,她也因為疼痛而發(fā)出了吃力難看的表情。雨水在她的臉上逐漸形成了水流,作為觀眾的你已經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或者是它們融為了一體,從她的額頭開始往下流淌。恥辱、負罪、懲罰、救贖,等等,此時都已經被淡化,剩下的只是一個女人、一個母親的艱難前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