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雨瑾

談起秋天，我就會想到徐再思《水仙子·夜雨》中的“一聲梧葉一聲秋，一點芭蕉一點愁，三更歸夢三更后?！?——夜雨一點點淋在梧桐樹葉上，秋聲難禁，打在芭蕉上，惹人愁思不斷，半夜時分夢里回到了故鄉(xiāng)，是多么的讓人傷感?。贿€會想到毛澤東《沁園春·長沙》中的“獨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頭”——在一個秋高氣爽的日子里，我獨自佇立在橘子洲頭，眺望著湘江碧水緩緩北流，想到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這是何等的氣魄、何等的豪邁情懷。

于是我置身于這秋日的暖光中，你看，天空是那樣的湛藍、清澈，深遠；白云是那么的干凈、輕柔，它就輕輕地漂浮在空中，無憂無慮、活潑歡暢，我就站在那里，看著藍的天、白的云、綠的草。我的心兒是歡暢的，隨著風兒的方向，飄向遠方；我的心兒是寬廣的，隨著云兒游遍祖國的名山勝景；我的心兒是堅定的，隨著潺潺的流水，最終匯入廣闊的大海。

秋日的陽光照在我的身上，讓我感到無限溫暖。為了不辜負這秋日的美景，我打算到公園走走，剛走到公園的大門，就看到了十幾個小朋友在老師的帶領下寫生，他們在畫落葉。于是我想：“落葉有什么好畫的，它們隨著秋風從枝頭漸漸飄落，失去了往日綠油油的顏色……”我正自顧深思著，突然有個小朋友說：“老師，你看這片樹葉，葉子已經(jīng)壞掉了，讓我把不好的地方剪去，再用筆畫上眼睛，讓它變成一條歡快的小魚吧！”還有個小朋友說：“還是把它放到水里，變成一條小船吧，我畫的畫里，就有一條葉子形狀的小船”另一個小朋友說：“葉子離開了大樹媽媽的懷抱會難過的，還是讓他繼續(xù)留在大樹的身邊吧，這樣明年的春天就能長出更多的樹葉了……”聽著小朋友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著秋天的落葉，讓我不由地浮想聯(lián)翩，秋日風中的落葉，離開了伴隨著它成長的大樹，會感到孤單嗎？會為它自己的未來感到擔憂嗎？就像呱呱墜地的我們，終有一天要離開母親溫暖的懷抱，是否也會感到悵然所失？秋風中的落葉，讓我陷入了對生命意義的體察和思考中，讓我想到了我的困惑、我的惆悵……

秋日燦爛的陽光打在平靜的湖面上，就像一幅優(yōu)美的畫卷，這一束秋日的暖陽似乎也淺淺地照進了我的心房，讓心靈滿溢著溫暖。是啊，聚合與流失，相遇與分離，春天的萌綠和秋天的枯黃，還有生命中的許多美好和無奈，都是自然的邏輯、生活的本源，所以不必糾結，只要活在當下，用心體會生命和生活中的美，那么便是對生命本身最好的敬畏了。

原來，四季和人一樣，有情誼，也有溫度……那么，就讓我們重拾那份丟失的真情，從此，懷揣一顆真誠的心，以自己的方式給別人帶去感動。

思緒一轉(zhuǎn)，帶我來到了秋日的原野。遠遠望去，點綴著豐收和喜悅。西紅柿紅了，像是孩子開心的笑臉；谷子黃了，沉甸甸的，谷穗懶懶地伸著懶腰，溫暖又耀眼；蘋果熟了，梨子熟了，壓彎了枝頭；蔬菜一片一片，綠綠的，滿是田地。土豆在松散而濕潤的土壤中散發(fā)著香氣……

莊稼地里，金黃的玉米像金棒槌一樣齊刷刷一片連著一片，高粱那紅色的穗子，像害羞小姑娘一樣，紅著臉低下了羞澀的頭，在微風中搖曳，大豆搖搖擺擺，在風中沙沙作響，田野里像演奏著一首大自然的合唱曲，也讓我想起了孫儷和李健演唱的《風吹麥浪》，那自由而隨意的曲調(diào)，與當今都市的快節(jié)奏構成強烈的對比，讓這個喧囂商業(yè)城市中的人們，懷戀往日那份單純而美好的感情，呼喚人們記憶深處最純凈的聲音。

突然間，有水滴掉落到我的臉上，是雨嗎？是秋雨嗎？是啊，我差一點就忘記，秋日的情懷中，最另人難以忘記的就是秋雨。秋雨像少女一樣多愁善感、楚楚可憐，它是那么地細致、傷感，晶瑩的露水在落葉上閃動，閃動……地面被它們打濕了，一個一個的水坑里，漂浮著葉子，像小船。雨點們卻一個又一個地跳來跳去……天空的臉色更加陰沉了，它似乎發(fā)怒了。于是雨點變大了，卻還是那么輕巧、優(yōu)雅，一轉(zhuǎn)身，落到地上。

我一直不喜歡秋雨，亦與兒時鄉(xiāng)間泥濘潮濕的記憶有關，與連綿的秋雨伴隨我一同長大的是一把長柄布傘和上學路上深一腳淺一腳的泥巴。在我兒時的記憶中，秋雨下起來似乎沒完沒了，像極了戴望舒筆下那撐著油紙傘，彷徨憂郁地走在雨巷的丁香一樣地姑娘，既凄清又惆悵。

隨著年齡的增長，對于秋雨也有了全然不同的感受。雨打屋檐，兒時聽到的是感官的聲響，而今聽到更多的卻是聲音之外的意境，少年只知追歡逐笑享受陶醉；壯年飄泊孤苦觸景傷懷；老年的寂寞孤獨，一生悲歡離合，盡在雨聲中體現(xiàn)了。

轉(zhuǎn)身，便與秋不期而遇。遇見秋，猶如故人歸，不用過多的寒喧，就像有些喜歡，只是一眼，便會妥帖在心里。

（作者單位：湖南省寧鄉(xiāng)縣第一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