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涼
高三畢業(yè)的那一天,秦言穿著白色的襯衣,深藍(lán)色的牛仔褲,在主席臺上向全體師生致辭。主席臺的角落里,校長旁邊,因為打架,唐酥披頭散發(fā)地和三個女生并肩而立,等著做檢討。她嘴角是腫的,眼角破了皮,而另外三個人更是慘不忍睹,其中一個衣服幾乎被撕成了條。
秦言的致辭終于結(jié)束,校長扭頭,對唐酥道:“去,做檢討?!?/p>
唐酥拿著檢討書走過去,忽然一腳絆在了話筒線上,一個踉蹌往前撲去。秦言手疾眼快,伸手,將她攬入了懷中。
臺下發(fā)出一陣哄笑,她驚慌地抬頭,視線撞入一雙黝黑深邃的眸中。
驕陽灼灼,秦言扶著她,垂頭看她,她嬌小的身體軟綿得像兔子一樣,漂亮的臉蛋被打得嘴角腫起,瞪著一雙漂亮的眼睛,驚訝地看他。
他掌心滾燙,飛快地松開她,然后若無其事地轉(zhuǎn)身離開。
你有沒有見過深海里的漩渦?
那一天,唐酥看見了這世上最危險的風(fēng)景,只一眼,便義無反顧。
唐酥喜歡秦言,在蘇淮看來這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他們的距離就像成績單上的排名,一個在頭,一個在尾,一個是云,一個是泥。
可是唐酥說:“就算我是泥巴,也要乘風(fēng)而起,飛到他身邊。”
后來,秦言考上了醫(yī)科大學(xué),而唐酥選擇了復(fù)讀。
經(jīng)過兩年的復(fù)讀,唐酥這塊泥巴終于飛到了秦言的身邊。
大學(xué)開學(xué)的第一天,蘇淮送唐酥去學(xué)校。在圖書館門口見到秦言的那一刻,她飛奔而去,懷揣著滿腔的熱情,將他堵在了圖書館門口,興奮地說:“秦言,我好喜歡你。”
人來人往的圖書館門口,四周是看熱鬧的目光。烈日之下,秦言俊美的臉滾燙,惱羞成怒地瞪著她,抿緊了唇,低沉的聲音冷酷而又不失禮貌,道:“謝謝,我不喜歡你。”
“沒關(guān)系,我可以等?!彼f著,像是沒心沒肺一樣,沖著他眼睛笑成了新月。
身后,喬笙走過來,問秦言:“阿言,她是誰?”
他避開唐酥的眼睛,目光閃爍,道:“不認(rèn)識?!?/p>
與她擦肩而過的瞬間,他的嘴角,卻不自覺地上揚(yáng)。
從唐酥來到醫(yī)科大學(xué)的那天起,秦言的生活就變得雞飛狗跳。食堂里打飯,她給他排隊;籃球場比賽,她給他助威;辯論賽獲獎,她為他慶功。她做的每一件事,他都覺得太招搖,太引人注目。
從大三到畢業(yè),她是黏在他身上的狗皮膏藥,甩都甩不掉。
他以為,她會一直這樣地黏著他不放了。
可是,他在公司里升為經(jīng)理的那天,他的慶功宴上,她沒有來。
喬笙說:“唐酥今天不會來了,她在和蘇淮有約會。”
熱鬧的慶功宴上,他穿著黑色的西裝,端著酒杯,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可是很快,他俊美的臉上恢復(fù)如初,若無其事地笑道:“是嗎?”
那天晚上,夜里三點(diǎn)鐘,秦言坐在空蕩蕩的客廳里,腦中翻涌的全是唐酥與蘇淮。他猛然起身,摔門驅(qū)車離開。
從S城到江鎮(zhèn),他找到唐酥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中午十二點(diǎn)。
她穿著黑色的裙子,沒有去約會,而是站在嬸嬸的墓碑前,沉默地道別。忽然,她聽見身后腳步的聲音,一回頭,便被秦言擁入了懷抱。
他說:“唐酥,我們交往吧?!?/p>
唐酥忽然地就哭了,抱著他,委屈地哭得像個孩子。
人生的這條長河里,有人來,有人走,有人陪她到白首,她等了她的白首,七年。
可是,她永遠(yuǎn)不會知道,主席臺上她墜入他懷中的那一刻起,他就將她藏在了心中,藏了七年。
七年的等待,從未覺得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