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芝 墨

圖｜不 在

有一天，我的侄女兒小蝶對我說：“姑姑，你知道嗎，森林里有一輛巴士，巴士司機是一只大狗熊。”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微笑著問她。

她說：“從書上看的。”

“哪本書？”

“《森林里的巴士》?！彼卮?。

好吧，不用翻閱，我就知道，這是一本童話書，或者，是一本童話書里的某一個故事。

我沒把小蝶的話當真，直到我走進一片茂密的森林，在那里迷了路。

當時，我和幾個旅友一起去森林里探險。沒想到，我走得慢，被落在隊尾，不知不覺，就跟不上隊伍，和他們走散了。

若是在城市里，孤獨的感覺并不可怕。只要你走出家門，走到大街上，人山人海，盡可以找人傾訴。可是在森林里，孤獨就變得十分令人畏懼。因為，這里人跡罕至，沒有可以排憂解難的對象。

我環(huán)顧四周，看著那些長得差不多的樹木，感覺呼吸都急促起來了。

“喂，有人嗎？”我問。但是，沒有人回答我。

“喂，有沒有人在呀？”我提高嗓門，又大聲問道。

風“呼”地從我的耳旁刮過，樹葉“沙啦啦”作響，像一首歡快的歌謠。然而，我沒有欣賞的興致，只覺得毛骨悚然。

“小蝶，我親愛的小蝶?！蔽亦睾魡局杜畠旱拿?，忽然間變成了一個童話的信徒。我說：“你還沒有告訴我，森林里的那輛巴士是什么模樣的，幾點鐘運營，起點站是哪里，終點站又是哪里……”

小蝶當然不會回答我的問題，她在千里之外呢！我猜想，此時此刻，她正盤腿坐在沙發(fā)里，一邊嘎吱嘎吱地咬著薯片，一邊津津有味地看著精彩的動畫片。

我拿出手機，想給家里打個電話，卻發(fā)現(xiàn)沒有信號。我試著把電話舉過頭頂，仍然找不到哪怕一格信號。我收好手機，頹廢地承認，城市的網絡還沒有覆蓋森林。

原地等待似乎永遠沒有出路，于是，我點兵點卯決定了一個方向，朝那里走去。我祈禱著，不要碰到獅子、老虎等肉食性動物。心里默默地想：也許邁開這一步，就能一路向陽，柳暗花明，走出一片新天地。倘若誤入一個像桃花源那么美麗的地方也是不錯的結果。

我這么安慰自己，偶爾哼一哼歌曲，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一處空地。這塊空地上有幾個被砍平的樹樁。樹樁上平平整整，既沒有生蘑菇，也沒有長出小樹枝，只有一些青苔見縫插針，生長在樹樁的縫隙里。

“這里真好！”我安慰自己，并做了一個深呼吸。

走了不少路，我有些累了，于是坐在樹樁上，從背包里拿出水瓶，擰開，喝了一口。我不知道哪里有水源，所以裝在瓶子里的水盡量少喝。水是救命之源，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能浪費。

我放好水瓶，又打量起四周來?？墒?，我依然找不到自己該走的路。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嗚——嗚嗚——嗚——”的聲音。這聲音有些特別，一聲長兩聲短，很有節(jié)奏。這是什么聲音？我確定自己從來不曾聽到過。

過了一會兒，這個聲音近了，我數(shù)落自己竟然放松了警惕，沒有躲藏起來。萬一來的是只野獸，我會一命嗚呼。

當我看清停在自己面前的是什么東西，不禁張大了嘴巴。我的天哪！那不是別的，正是小蝶跟我說的，那輛由大狗熊當司機的森林巴士。

“這位客人，您需要坐車嗎？”大狗熊粗聲粗氣地問我。

“嗯，沒錯，我要坐車?！蔽一卮?。我真佩服自己，看見大狗熊居然沒有被嚇到。哦，我絕對不會承認我的大腿正在顫抖。

“來吧，這位客人，坐上森林里的巴士，領略最美麗的風光！”

我走過去，撫摸車身。車身是柔軟的，還帶著一點點溫暖。別問我它是由什么材料做成的，這么高難度的問題我可回答不上來?？傊?，你可以用盡世界上最美妙的詞語來形容它。真的，毫不夸張。當我坐在平坦的椅子上，隨著巴士穿梭叢林，躍上高空的時候，心情也激動地無與倫比。

“看這里，有一條蜿蜒的小溪。溪水很清澈，常年‘叮咚叮咚’地唱歌。”

“再看那邊，有一棵森林里年紀最大的老榕樹。許多小鳥都在這棵榕樹上棲息，它們總是嘰嘰喳喳，嘰嘰喳喳，有聊不完的話題?！?/p>

“別看我是駕駛員，就以為巴士由我指揮。其實啊，這輛森林巴士能夠傾聽乘客的心聲。當你呼喚它的時候，它就聽到了，并告訴我，應該往哪個方向走。”

一路上，這位大狗熊司機熱情地介紹。我想起曾經帶一位朋友參觀自己的家鄉(xiāng)，也是這樣熱情地說啊說啊，把家鄉(xiāng)最美的人情和最美的風景展現(xiàn)在他的面前。大狗熊司機也是這樣，盡心盡力地宣傳著這片美麗的森林。

“唉——”忽然，大狗熊感嘆道，“那邊的樹木被砍伐了。雖然只是一小片，可還是很遺憾！”

“啊……”我正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就聽大狗熊又換了歡快的語氣說，“不過沒關系，森林會重新播種，小樹苗很快就會長大，到時候，森林里又密密麻麻，熱熱鬧鬧了?！?/p>

“嗯，沒錯！”我附和道，“保護森林，人人有責！”

“呀！你能這樣想，真是太好了！”大狗熊笑呵呵的，聲音仍然粗獷，我卻一點兒也不害怕。他說：“你會不會覺得我說了太多的話，有點兒煩了？”

我笑著搖搖頭。

他咧嘴笑了，高興地說：“謝謝你！要知道，這座森林里很少有人類進來。我太久沒有跟人類說話了，有點兒興奮。”

“哈哈，我可以理解。”我說。

不一會兒，我覺得視野開闊起來了。原來，已經來到了森林的邊緣。

森林巴士停了下來，對我說：“順著這邊路走，你就離開森林了。有一群人剛剛走過去，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同伴。你如果走快一些，就能和他們一道回家了。”

“啊，肯定是的！”我篤定地說。森林里可不會每天都出現(xiàn)“一群人”。我想，在森林巴士的帶領下，我找到自己的組織了。

“謝謝你，森林巴士！”我摸了摸巴士的車身，戀戀不舍。又對大狗熊說：“謝謝你，大狗熊！希望以后還能見到你?！?/p>

大狗熊微笑著說：“只要有需要，我和森林巴士隨時為您服務！”

“我要去找我的同伴了，再見！”我朝大狗熊揮揮手。

大狗熊也朝我揮揮手，呃，揮揮爪子，說：“再見！森林巴士的第七位人類乘客?！?/p>

聽見這話，我明白了。在我之前，已經有6個人乘坐過這輛森林里的巴士。那本童話《森林里的巴士》的作者，應該也是其中一員吧？嗯，肯定是的！

我快步走著，終于看見前面有幾道走動的人影。我大聲呼喊：“喂，我在這里！等等我！”

他們停下腳步，循著聲音發(fā)現(xiàn)了我。我奔跑過去，與他們再度聚首。

“彩虹，你去哪兒了？我們找不到你，都嚇壞了?！?/p>

“哈哈，我剛才坐了一趟森林巴士，真完美！”我說。

“巴士？”他們不相信，對我說，“別逗了，森林里哪來的巴士??！”

好吧，他們不相信就算了。不過，等我回家，我一定要把坐森林巴士的事情告訴小蝶。她會相信我，并且興奮地表示自己也想去乘坐。然后，我就告訴她：“孩子，你還小。等你長大了，有勇氣有能力去森林里探險的時候，一定會有機會坐上那趟森林巴士。我向你保證，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