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一起搖擺……”張凡抱著掃帚充當吉他胡亂彈奏，扯開嗓子唱出的跑調歌聲響徹了整個教室。

正在收拾書包的班長使勁憋住笑，朝張凡喝道：“好好掃地！”“此樹是我栽，此路……”張凡豪氣地揮舞著掃帚，只聽到“嘩啦”一聲，墻角書柜上的花瓶如玉蝶般飄落，碎為一地“雪花”。

全班同學靜默一秒，隨即爆發(fā)沸騰的歡笑：“哈哈，張凡真是每周都要打破東西呀！”“明天又有好戲看嘍！”同學們笑嘻嘻地背著書包陸續(xù)離開教室。張凡無所謂地聳聳肩，獨自嘀咕：“還要自己掃碎片，看來以后不能在值日的時候闖禍?！?/p>

次日，班主任踏著全班的爆笑聲走進教室。愣了一秒后，她圓睜的怒目直沖張凡：“你，你是不是又闖禍了？”張凡大義凜然地起立，雙手合十，微微鞠躬：“女施主息怒，人生在世，何必氣積心頭？”

他的同桌笑得直不起腰，一字一頓地插嘴：“老師，您的花瓶碎了?！卑嘀魅渭拥眯乜诿土移鸱?，咬牙切齒地命令：“上次是抄50遍英文單詞，這次抄100遍！”“多虧老師的教導，我的英文書法越來越漂亮了?！睆埛参⑽⒁恍?。“你！”班主任氣得面紅耳赤地說，“真拿你沒辦法！”

距離張凡上次闖禍已經(jīng)過去了一周，同學們暗自納悶，覺得也是時候上演一場鬧劇了。此時，張凡身上卻有一種難得的清靜，他在走廊上曬太陽，手里還捧著一本書，雖然是漫畫書。

“嘿，張凡！”隔壁班的“黑老大”迎面走來。沉浸在漫畫中的張凡冷不丁地朝后閃躲——“哐啷！”消防栓的玻璃被撞離墻面摔到地上，瞬間支離破碎?！昂诶洗蟆卑缌藗€鬼臉溜走了，周圍的同學爆發(fā)出一陣哄笑，但旋即安靜下來——張凡僵硬地站在原地，黯淡的眼眸里寫滿悲傷。

接下來的一整天，教室和走廊上少了張凡活蹦亂跳的身影和跑調的歌聲，這個“淘氣王”安靜地坐在座位上單手托腮，仿佛在思索什么。同學們對張凡的反常舉動大惑不解，私下議論紛紛：“怎么回事？”“可能是因為……”“對對對，就是這樣?！币环懻摵?，班長一拍桌子：“好，就這么辦?！?/p>

這節(jié)課是班主任的課。鈴聲響了，教室里鴉雀無聲，大家紛紛埋頭刷題，張凡也在數(shù)學作業(yè)上胡亂涂抹著?！翱瓤取遍T口出現(xiàn)一個略顯憔悴的身影，幾縷亂發(fā)隨風飄動。班主任咳嗽著走上講臺，臉色慘白如紙。她環(huán)顧了一遍教室，皺起眉頭：“怎么這么安靜？張凡，你不會又……”

張凡刷地一下站起來，頷首咬緊嘴唇。班主任只覺眼前一花，疼痛鈍鈍地涌上腦門。她咬著牙問：“張凡，你又犯什么錯了？嗯？說，他又犯什么錯了？”班主任用教棍搗搗前排女生的衣袖。

“他把消防栓玻璃打碎了?！迸穆曇艏毴粲谓z，班主任的腦袋嗡地一聲炸開，她邊咳嗽邊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張凡，你怎么就不能讓人省點心呢？你總是讓我來收拾爛攤子，讓我操心，拖全班品德分數(shù)榜的后腿。你自以為這樣很瀟灑，你想過老師的感受嗎？我每天忙那么多事，還要在你的事情上耗費精力……”

班主任的話突然斷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連串劇烈的咳嗽。張凡一直低著頭，眼睛被劉海遮住，好多女生已經(jīng)皺起了眉頭。教室里安靜得仿佛只剩下咳嗽的老師。

班長騰地站起來，說：“老師，張凡知道錯了。他以后不會再惹您生氣了，請您注意身體！”望著班長亮晶晶的眼眸，班主任心頭寬慰了許多，也不禁納悶：大家怎么突然變懂事了？她示意班長坐下，冷冰冰地轉向張凡：“你也坐下，懲罰還是老規(guī)矩?！?/p>

傍晚，班主任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辦公室，腦袋里全是沒有頂撞一句話的張凡。她在辦公桌上發(fā)現(xiàn)一封信：“老師，我們?yōu)橄浪ǖ氖虑楦械奖?，但張凡真的不是故意的，是隔壁班同學有錯在先。而且自您咳嗽以來，他不曾闖過什么禍。我們全班40名同學在此承諾，我們會好好遵守紀律，不讓老師操心。也希望您早日康復！”

接下來是全班同學的簽名，“張凡”兩個字也寫得規(guī)規(guī)矩矩，沒有擅自在中間加“小”字。

班主任抬頭望向窗外。一塵不染的天幕上，群雁緩緩振翅。

（圖/瘋子馬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