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殷
9月24日,德國將迎來兩德統(tǒng)一以來的第八次聯邦議會選舉,將照例選出聯邦議會兩院議員并進而間接決定誰將成為新一任德國總理。參與選舉的政黨為數尚屬可觀,然而兩德統(tǒng)一以來,德國一共只經歷了三位總理:科爾、施羅德和默克爾。其中科爾和默克爾都來自德國目前最大政黨基督教民主聯盟(基民盟),基民盟及其姐妹政黨基督教社會聯盟(基社盟)在過去的七次選舉中五次獲勝,雖然沒有一次能夠單獨過半數,但每次都能夠找到共同組閣的伙伴政黨。施羅德屬社會民主黨,1998年和2002年兩次以微弱優(yōu)勢戰(zhàn)勝基民盟/基社盟。本次選舉,基民盟繼續(xù)由默克爾領軍,社會民主黨由舒爾茨領銜。
據目前民調,舒爾茨無法對默克爾的連任造成有效沖擊。9月上旬一項調查顯示,基民盟獲37%的支持率,社民黨24%,其他各黨均在10%以下。如不發(fā)生重大變故,基民盟將繼續(xù)保持議會第一大黨的地位。根據默克爾的表態(tài),基民盟很有可能繼續(xù)選擇自由民主黨聯合組閣。
近年來,西方國家的政黨輪替基本陷入了一個“比誰更差”的怪圈之中,不是因為新任者有多好,而是因為上屆政府實在太差。默克爾過去一個任期的執(zhí)政記錄雖有難民問題這樣的“阿喀琉斯之踵”,但總體看來仍然可圈可點,基本沒有給競爭者留下太多的操作空間。但在順利連任幾成定局的同時,德國政壇也并非一片河清海晏。
第一,默克爾以往的施政記錄足以令多數民眾滿意,從而讓選民更傾向于保持現狀。統(tǒng)計顯示,默克爾過去一個任期中,德國的國內經濟狀況整體向好,國內生產總值穩(wěn)步上升,政府財政連續(xù)三年收支平衡,目前失業(yè)率也為統(tǒng)一之后的最低,民眾收入幾年來呈現穩(wěn)步增長態(tài)勢。此次選舉過程中絕少聽到有政客打出“我們要改變”之類的競選口號,或許是對默克爾的最好褒獎。
第二,默克爾在難民問題上的失誤極大地影響了她的政治生命。2015?2016年,默克爾以開放的態(tài)度接收了超過100萬難民入境。從民調來看,難民問題給默克爾和基民盟大致帶來了三波主要的沖擊:2015年中默克爾宣布允許難民進入德國,基民盟支持率應聲下挫近10個百分點。2015年底科隆性侵案再次激發(fā)了民眾對開放難民態(tài)度的不滿,基民盟支持率再次陡降。2016年中慕尼黑槍擊案加上一系列與難民有關的暴力犯罪又給默克爾的政治生命投下了巨大陰影。到今年年初,基民盟支持率從2015年中的42%下降到了30%。基民盟還在2016年地方議會選舉上遭遇巨大挫敗,政見較為極端、反對難民進入德國的另外選擇黨則高奏凱歌,在多個州的地方議會選舉中獲得席位,甚至成為州議會第二大黨。面對難民問題帶來的執(zhí)政危機,默克爾在地方議會選舉之后表示,自己和政府沒能做好應對中東戰(zhàn)亂引起的大規(guī)模人口遷徙的準備,承認沒有充分解釋其難民政策,并因使用“我們能做到”的口號引起反對者不滿。地方議會選舉的失利促使默克爾對難民政策進行了反思與評估。2016年,默克爾力促歐盟與土耳其就難民問題達成協議,此后進入德國的難民總數明顯減少。進入2017年,盡管德國仍然在接收難民,但是與難民有關的惡性犯罪數量和難民入境總數呈下降趨勢,默克爾還算體面地度過了危機。
第三,默克爾此次勝選幾乎板上釘釘,但未來“默克爾時代”的德國在內政外交等多方面將面臨更多挑戰(zhàn)。難民危機勉強過關后,一系列問題仍然擺在默克爾面前。如何將那些不合格的避難申請者遣送回國,已進入德國的難民如何消化,特別是如何在安置和幫助難民的同時不傷害德國本土民眾的利益,這都需要默克爾拿出可行的方案,而非依靠空泛的人道主義精神。另一個隱患是民粹主義的抬頭。一直高舉反移民、反歐洲一體化大旗的極右翼政黨另外選擇黨已經成為僅次于聯盟黨和社民黨的第三大政治力量,且極有可能在此次選舉中獲得超過5%的選票,從而進入聯邦議院。盡管主流政界對于該黨的極端政見嗤之以鼻,但德國在統(tǒng)一之后東西部地區(qū)經濟發(fā)展的巨大差異給了極右翼勢力在東部地區(qū)滋生蔓延的土壤。當前全球化遭遇逆流,歐洲主要國家深陷難民問題、恐怖主義陰影和經濟發(fā)展遲滯等多重泥淖之中,德國不可能獨善其身。全球化逆流帶來的影響將促使默克爾未來任期內更積極地參與區(qū)域與全球治理,而在這個過程中如何平衡國內利益與國際形象之間的關系,是默克爾在外交方面將面臨的重大課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