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 刀

當我從一枚落葉的孤獨中抬起頭（二首）

瓦 刀

論一只山羊的隱忍

隱忍有術。比如

北海跑馬場馬廄門前的那只羊

每天看著馬匹享用特供的飼料

它選擇隱忍

看著衣著光鮮的人打它身邊經過

舉著手機，爭相與馬群合影

烏騅、赤兔、白龍一個個馬頭高昂

它依舊隱忍

它知道自己天生是被宰殺的命

不像一匹匹駿馬有人養(yǎng)老送終唱贊歌

可它做夢也沒想到

就在乙未初冬

人群中會有一個詩人轉身走向它

將替它說出內心無限的悲涼

它再也隱忍不住，肅然起立

掙掙脖子上的鎖鏈，發(fā)出

一陣悲喜交集的嗚咽

給女兒的信

因為這是寫給不懂詩的你

因為，這是一封家書

故不使用意象，拒絕隱喻

以平鋪直敘的方式，開門見山

二十三歲，正是走向成熟的年齡

聽說你干工作也是蠻拼的

我既高興又擔憂，我不得不提醒

你有兩樣貴重的東西不能揮霍

身體是珍貴的，是父母賜予的

靈魂是高貴的，屬于你自己

一切與這二者相違背的世間之事

都可以拋棄，不用糾結

愛情是一口深井，可取一瓢飲

別為這一瓢水跳進井中

疏離是非、名利場、有家室的男人

親近靈魂、親人、大自然

讓你靈魂保潔的工作和文字

關注四季、陰晴變化，不看別人臉色

再說說我，身體感覺比以前好多了

有返老還童之征兆，不必掛念

唯獨表情變化仍然不夠明顯

你常說我不茍言笑，表情凝重

其實，我回到家是打算哭的

見到你，我頓時就打消了哭的念頭

為了不讓你失望，為了彌補你的遺憾

寄給你一張我曾經笑得最燦爛的照片

帶在身邊，想起我就拿出來看看

若干年后，我不在塵世

還可以掛在墻上，記住——別放黑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