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_ 郭憶靜
尷尬的怪圈
產生尷尬的原因或者很簡單,它是人類所有情緒中共鳴感最強的,然而“尬”背后的真相卻沒那么簡單。
自我尷尬 | 自我意識的反思
尷尬,是一種難以言明的情緒,往往最初是發(fā)生在自己身上。尤其在現實生活中,與人交互的生疏、害羞與無奈,讓尷尬變成日常的心情表達,成為一種社交潔癖癥的表現。
打招呼一度成為不少人一天當中排名靠前的艱難事,從雙腳邁出家門開始,便如臨大敵。想象一下,在一個狹窄的走廊,遇到迎面而來的同事,或者在熱鬧的街頭,遇到一個半生不熟的朋友,你們確定都看見彼此了,這時內心戲恐怕就來了。不打招呼,擦肩而過很尷尬;打了招呼,萬一對方裝作沒看見,豈不是很沒面子。越是害怕這種場面,下回越會逃離。西班牙的一個女士裝瞎28年,覺得在路上和熟人停下來說話太累,這樣可以省去很多社交的麻煩。
“從前的人隔得遠,耳聞、結交、碰面都難,一生只認識個把人,從前的交往也好難,各守一隅不相見,不像現在的朋友圈,打開,驚見前男友給前前男友點贊?!边@大抵契合了無數朋友圈使用者的內心槽點。寂靜清冷的夜晚,你看到朋友滿腔深情編輯的一長段話語,或者上司經歷無數次對比、篩選,精心排好兒女生活照的九宮格圖,在那無數個點贊的頭像中,你是否及時做出反饋,點還是不點。
所謂術業(yè)有專攻,隔行更是如隔山,每一個人從事的工作恐怕不會都能被正確地認識,身份認證也不會那么順利。婦產科男醫(yī)生被人誤解為“耍流氓”,全職先生被蓋章為“吃軟飯”;性別歧視照樣出現在女博士后身上,她們基本等同于“滅絕師太”;性學研究者成了厚臉皮的職業(yè),遇到的眼白比眼仁多;自由職業(yè)也總是被家人覺得像無業(yè)游民,編制這回事在長輩眼中代表著鐵飯碗,沒有編制大概意味著總有一天要上街要飯。要想勝任這些職業(yè),的確需要一顆強大的心臟,還有自我解嘲的靈魂。
替人尷尬 | 吃瓜群眾的上帝視野
生動地解釋了什么叫作“我尷尬癌都犯了”,且并不是為自己行為感到尷尬,而是真真切切替別人覺得尷尬,代入他人的場景替他人尷尬。
“C位”顧名思義,就是“center”,中心位置。在不同場合,不同身份尚且要對應不同的位置,更何況明星摸爬滾打,浮浮沉沉,站位不一定與“名利”有關,但在某種程度上是可以和“地位”畫等號的。娛樂圈故事多,明星合影里常常會暗藏超大信息量,咖位直接決定他們的站位順序,這似乎成了不言自明的規(guī)則?!癈位”意味著掌握好資源、高地位,不那么合適的人稍微站得不體面,只會引來嘲諷和炮轟。
蜜汁自信,就是迷之自信的變音詞,這種毫無邏輯、憑空出現的自我感覺良好,無疑是最受網友吐槽的。早前的“茶葉蛋事件”,究竟誰像井底之蛙,今天誰就尷尬了。流量擔當的小鮮肉、小花演戲哭得比笑難看,卻自信坦然上天為何要給他們如此容貌。時尚圈不乏一些半路殺出的網紅、主播以特殊的方式搏出位,辣到群眾的眼睛。iPhone8首發(fā)遇冷,沒有黃牛,沒有排隊,沒有精確洞察到用戶核心的炫耀心理,給原先自信的銷售預期潑上一盆冷水。有時候,過度自信是一劑致命的麻醉劑。
在親戚面前唱支歌,跳曲舞,背首詩,恐怕是部分孩子童年最大的困擾、最叩擊靈魂的遭遇。真心表演后,觀眾卻不捧場,自己尷尬;三腳貓的功夫陪襯著家長的高漲熱情,親戚也尷尬。李彥宏女兒親身驗證了“再厲害的富二代也逃不過被家長拎出來秀才藝的命運”,特朗普的孫女唱《茉莉花》、背《三字經》,在那一刻,中美家長實現完美對接。不過,判斷孩子的性格,顯擺才能發(fā)揮其最大的功效。
揭短尷尬 | 鄙視鏈的崛起
有人因為自卑容易看到別人的短處,誕生自我安慰的借口;有人因為高傲容易看到別人的不足,形成滿足感;相同的是,他們統(tǒng)一站在鄙視鏈最頂端。
人有記憶,尤其是對美好浪漫的事物時常惦念,容易懷舊。在電視劇圈,懷舊情緒最容易被牽引,翻拍劇就是明證。這是一個創(chuàng)作靈感消失的年代,網絡IP占據著主導或者很大市場份額,一部分人開始追憶懷舊年代和熟悉的故事。這些翻拍劇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投資省錢省力,炒作優(yōu)勢無可比擬,商業(yè)利益也是一本萬利。然而,事與愿違,翻拍劇重塑經典不多,水土不服、粗制濫造不少,賺了點擊率,贏了罵名,賠了口碑。
幾個月前,一段搏擊狂人暴揍太極宗師的視頻,掀起了武林的血雨腥風。一時間,人們懟完太極懟武當,懟完武當懟少林,接著中醫(yī)、國學也紛紛躺槍,中國傳統(tǒng)文化面臨著聲聲質疑。其實很多年前,一些所謂的江湖大師都曾紅極一時,但隨著騙局被戳破,人們發(fā)現“大師”不過是披著浮華的外衣,從事坑蒙拐騙的勾當。新時代的偽大師如出一轍炮制神秘的光環(huán),沽名釣譽,他們的倒下,恰似一個攪局者脫下了眾多造假之人的“皇帝新裝”,大快人心。
當下寬容的生存環(huán)境,為從事藝術的人們提供了再好不過的廣闊空間,可謂“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詩歌界“梨花體”“羊羔體”“廢話體”白話式句子接連出現,現代詩人寫詩為了尋找新表達,不走尋常路。藝術圈的人士也在執(zhí)著“狂狷”式表達,手握拖把蘸墨奔走涂抹所謂“書法”;喋喋不休抱怨群眾沒有審美,炮轟體制的落后、不公允;沒有超乎常人的天賦,卻隨身攜帶印著好幾個世界級稱號的名片……悲喜交加的故事,成為狂飆突進的中國當代藝術市場的一種寫照。
刻板印象,深深根植于我們的認知系統(tǒng)中,帶著對某些事物的偏見,繼而貼上標簽?!暗貓D炮”是我們生活中最常見的一種刻板印象,這種地域優(yōu)越感是一種伴隨歸屬感而來的。中國版圖紛紛出現上海人、福建人、河南人、山東人怎樣的符號,因為地域差異而產生的臉譜化;相親路上,北上廣深等一線城市男女身價明碼標價,在戶籍面前,二、三線城市壓根沒有話語權;城市套路就得比農村深;“地圖炮”們爭吵的、捍衛(wèi)的,本來就不是內容,而是解釋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