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軍霞

女孩跟男人相處了三年。

男人很有錢，女孩當然很漂亮。男人對女孩很好，可謂百依百順：女孩對男人也很好，小鳥依人，柔情似水。

女孩是在一次偶然的情況下，得知男人在千里之外的老家，竟然早已經(jīng)娶妻生子。女孩傷透了心，執(zhí)意要分手，男人當然不愿意，他向她許諾，一年之后，他一定離婚，娶她。

女孩哭著問男人：“你說的話都是真的嗎？”男人說：“當然，我不會騙你?！迸⒂謫枺骸澳悴浑x婚傷害了我，你離婚難道不是傷害了她嗎？”男人嘆口氣說：“你和她不一樣。我和你之間是愛情，我和她之間早就沒有了感情?！迸⑾耄粋€人沒有愛情怎么活？自己應(yīng)該等著他。

不料，男人的老婆，也在一次偶然的情況下，得知了男人在外面有情人，她千里迢迢追了過來。當年，如果不是娘家提供了一筆豐厚的嫁妝錢，男人哪有能力開公司？如今他手里有了幾個臭錢，就想跟老娘玩花樣，美死他了！老婆在心里這樣恨恨地想著，每天死死地盯著男人，幾乎不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

男人仍然去找女孩，不過只能利用白天的時間，在保證讓老婆相信他外出有公干的情況下，他才有機會到女孩那里去。

有一天晚上，女孩給男人發(fā)短信：“今晚的月亮好美，我一個人在公園看月亮，感覺好孤單，你能來陪陪我嗎？”男人回復(fù)她說：“乖，我晚上出去不方便，明天一定去找你?！钡诙?，男人果然來找女孩了。女孩顯然一夜沒睡，眼睛都哭腫了。

男人有些內(nèi)疚，就問女孩：“我怎么做你才能高興起來？”女孩說：“我要你保證永遠愛我。”男人說：“我保證永遠愛你?！迸⒂謫枺骸澳隳檬裁磥肀ＷC？”男人想了想，拿出筆來，寫了一張欠她一百萬的借條。男人笑著說：“如果我變心了，你就拿著這張借條去找我?！?/p>

女孩鄭重地把借條收了起來。

男人沒想到，女孩沒拿借條去找他，而是直接去了法院起訴，要求他還給她一百萬。男人的老婆當然也知道了這件事，她恨恨地罵他：“這都是你隨便拈花惹草的結(jié)果！”

老婆就和男人一起去了法院。法官正好也是一個女的，老婆當著女法官的面問女孩：“你說我男人借過你一百萬，他就真的向你借過一百萬嗎？你只是一個普通的打工妹，不過仗著有幾分姿色就纏著我家男人，你打一輩子工也賺不到一百萬，我男人怎么可能向你借過這么多錢？”

女法官也對女孩說：“你說他向你借了一百萬，單憑這張借條是不夠的，你必須拿出更多的證據(jù)，比如你的財產(chǎn)來源、簽字的銀行流水賬單等等。”女孩不說話，男人也不說話，女孩就一直抹眼淚。

老婆拉著男人轉(zhuǎn)身走了。女法官嘆息著對女孩說：“男人和你好的時候，你問他要天上的月亮也可以，一百萬的借條又算得了什么？等到最后分手時，他會說天上的月亮不是你的，也不是他的，更不是他從你這兒借走的。因為，你本來就沒有能力摘下月亮，又怎么可能把月亮借給他呢？這些話聽起來像繞口令似的，卻是我辦案多年總結(jié)出來的經(jīng)驗，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當天晚上，女孩就給男人打電話。男人的老婆搶過電話說：“你還想怎么樣？”女孩說：“我不是找你的?！蹦腥说睦掀耪f：“你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說?！迸⒂终f：“我不找你。”男人的老婆只好把電話給了男人，女孩對男人說：“我在老地方等你，你必須在半小時之內(nèi)趕到，否則……”女孩沒有把話說完就掛斷了電話，男人忽然有非常不好的預(yù)感，他不顧老婆的阻撓，抓起汽車鑰匙就往外跑……

女孩果然在公園里等著，看到男人來了，她微微一笑，仰起頭說：“你看，今晚的月亮好美。”男人氣喘吁吁地說：“我現(xiàn)在哪有心情看月亮？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女孩嘆口氣，把那張借條拿出來撕了，又把一串鑰匙和一張銀行卡還給男人：“我早就決定離開這里了。我是為了愛情才跟你在一起?，F(xiàn)在，我不愛你了，你也不欠我一百萬，但是，你欠我一個月亮，所以，我把你約到這里來了……”

女孩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男人愣在原地，早就悄悄跟蹤過來的老婆，望著女孩的背影，哈哈大笑著說：“世界上真有這樣的傻瓜，不愛錢，卻口口聲聲說什么月亮。難道月亮能當飯吃嗎？”老婆說的這些話，女孩沒聽到，月亮卻聽到了，它悄悄躲進了云層里。

選自《微型小說選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