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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fēng)月不相關(guān)(三)

        2017-12-16 17:45:12白鷺成雙
        桃之夭夭A 2017年11期
        關(guān)鍵詞:斷弦風(fēng)月姑娘

        白鷺成雙

        前情回顧:殷大皇子,你的字是不是照影山老獵戶教的,“憐香惜玉”四個字都不會寫?!需要告訴你筆畫順序嗎?!看人家這么慘還趁機挖人傷口、揭人老底,你是屬鬼的嗎?!

        聽聲響,外頭的宴席應(yīng)該還沒結(jié)束,殷戈止竟然中途過來了,風(fēng)月有點忐忑。

        揮手讓觀止先去前頭應(yīng)付,等柴房門關(guān)上,四周一片黑暗的時候,殷戈止才平靜地問:“你怎么找過來的?”

        風(fēng)月干笑,就著方才的話就想再那么解釋:“我是順路看熱鬧……”

        黑色的瞳孔在黑暗里亮得懾人,驚得她沒敢說下去。這種漏洞百出的謊言,騙騙觀止還可以,在這尊大佛面前,還是省省吧。

        深吸一口氣,風(fēng)月咬牙。

        既然騙不過,那就演吧!

        “事已至此,再瞞也無甚意思?!憋L(fēng)月長嘆一口氣,語氣瞬間誠懇了起來,她抬起頭,看著自己面前的人,眼里水光瀲滟,“奴家一早便知您乃魏國大皇子,自然也就知道您住使臣府。今日夢回樓沒有貴人來,想起前些日子與殿下說的話,奴家便過來看看?!?/p>

        一早便知?殷戈止冷笑出聲,伸手就捏了她的下巴,一點力氣也沒省,捏得她小臉發(fā)白。

        “你為什么會知道我是魏國皇子?”

        疼得吸著涼氣,風(fēng)月慌張地道:“您聽奴家慢慢說??!奴家小時候在魏國,您不是經(jīng)常從皇宮北宣門去往北邊的校場嗎?奴家的家就在那條路上,所以看見過您很多回!您總是一身銀甲,墨發(fā)高束,看起來威風(fēng)極了!”

        手下微松,殷戈止抿唇:“有這么巧?”

        “不是巧?!憋L(fēng)月深情款款地看著他,“而是每日黃昏,奴家都會在家門口等著您經(jīng)過,不過四周等著的人太多了,您也不可能注意到奴家?!?/p>

        “奴家從您到了吳國開始就很在意您的處境,所以自然知道您住在使臣府。今日要來尋,自然也就方便?!?/p>

        松開她的下巴,殷戈止半跪在她身側(cè),手往下移,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既然一早知道我是誰,你為何不說?”

        一口氣喘不上來,風(fēng)月猛地掙扎:“您……別一邊想讓奴家回答……一邊掐著脖子不讓說話??!”

        力道小了些,手卻還是在她脖頸間未松,殷戈止有些不耐煩了:“快說!”

        “奴家是一早知道,可沒曾想與您的相識這么不愉快,自然就不敢說了?!笨人詢陕?,風(fēng)月垂了眼眸,“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奴家不過是下賤的妓子,哪來的勇氣跟您說奴家一直仰慕您?”

        “仰慕我?”眸光微動,殷戈止湊近了她,黑暗之中兩人呼吸都融成一處。

        “既然仰慕我,那在夢回樓掛牌求客那日,你想勾搭的,為什么是吳國的太子?”

        風(fēng)月咽了口唾沫,捏緊了拳頭,難得臉上的笑容還掛得住:“那是因為,奴家雖然仰慕殿下,卻不敢接近殿下。那么多的貴客在場,奴家只想隨意挑個人,誰知道天意弄人,奴家還是掉進了殿下的懷里?!?/p>

        仰慕卻又不敢接近?殷戈止“嗤”了一聲:“你再編?!?/p>

        編不下去了?。★L(fēng)月咬牙,感受著面前這人溫?zé)岬暮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撐起身子就吻上他的唇?/p>

        殷戈止的嘴唇很涼,跟他的人一樣,被她的唇瓣摩擦,半晌才有了點溫度。

        “殿下不相信奴家,奴家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奴家是真心愛過殿下,但殿下身邊佳人如云,奴家實在不敢造次?!陛氜D(zhuǎn)親吻,風(fēng)月沒敢闖這大魔王的牙關(guān),只敢在外頭磨蹭,呢喃道,“但現(xiàn)在老天既然給了奴家機會,奴家很想陪在殿下身邊,不離不棄,一生一世?!?/p>

        明知道這人說的是假的,也明知道她很可疑,這些話入耳,殷戈止竟然覺得心口微微發(fā)燙。

        柴房里安靜了半晌。

        “說是不敢造次,也沒見你老實?!卑肷沃?,殷戈止淡淡地開口,眼里的殺意淺了,伸手抓住她想往自己腰上盤的腿,冷哼了一聲。

        逃過一劫。

        風(fēng)月額上出汗,已經(jīng)是緊張到了極致,黑暗里一雙狐貍眼眨巴眨巴的,確定這人沒再想弄死自己,干脆纏他更緊點。

        柴房不是個好地方,至少對于觀止來說,要洗這一身白袍會非常麻煩。但殷戈止顯然沒考慮這個問題,伸手脫了外袍塞在她背后,然后便對傷員進行了慘絕人寰的摧殘。

        疼得叫了一聲,風(fēng)月紅著臉惱了:“殿下來吳國是不是沒再夜召了?”

        這是憋多久了?

        冷哼一聲算作回答,殷戈止伸手扣著她的手,學(xué)她當(dāng)初那樣,十指相扣,然后頓了頓。

        為什么他這樣握著她,會有一種特別踏實的感覺?

        身子糾纏,在黑暗中像兩條交纏的蛇。許是這地方太刺激,風(fēng)月沒忍住,叫出了聲。

        身上的人稍頓,伸手撫了她的臉:“再叫一聲。”

        臉紅到脖子根,風(fēng)月扭頭,死死咬緊牙關(guān)。

        殷戈止莫名地有些在意,手指摩挲著她的唇,動作激烈了些。然而,直到最后,風(fēng)月也沒再開口。

        觀止應(yīng)付了前頭的一眾官員,送人離開之后,才跑到柴房去看情況。

        一直沒再去前堂,主子是怎么了?

        柴房門大開,里頭已經(jīng)沒人了,倒是那柴垛上掛著點紅紗,瞧著很是眼熟??諝饫锏奈兜烙行崦?,觀止想了想也就明白了,立馬體貼地去廚房燒水。

        主院的臥房里燈火通明,風(fēng)月被人抵在床頭,模樣楚楚可憐:“這么亮,還是把燈熄了吧?”

        沒理她的要求,殷戈止扯了腰帶,就將她兩只受傷的爪子固定在了床頭。

        “你知道我夜召的事情。”這是陳述句。

        “自然是知道?!憋L(fēng)月媚笑,“當(dāng)初澧都無數(shù)姑娘仰慕殿下,自愿獻身,殿下婉拒,卻惹了三司使家庶女羞愧自盡。之后殿下就開了東宮的側(cè)門,只要是送上門來的女子,來者不拒。殿下也是挺善良的?!?/p>

        善良?殷戈止冷笑出聲,當(dāng)初三司使楊毅家的女兒死了,楊毅那老東西上書列他十大罪狀,諸多抗議,父皇為了息事寧人,才讓他開的東宮側(cè)門。這些個無知的女人,還當(dāng)他是善良慈悲?

        父母養(yǎng)那么多年,隨隨便便就對個不曾相識的男人自薦枕席,還自盡丟命,這樣的女人,死一個少一個!要不是父皇施壓,他會讓她們看看什么是煉獄,也免得都把他當(dāng)成風(fēng)度翩翩的如意郎君。

        “你難道也進過東宮?”回過神,他看著身下的人問。

        風(fēng)月笑著搖頭:“怎么會呢?奴家只是民女,哪有本事進宮?只是聽旁人說,殿下不喜燈光,所以總惦記著想把燈滅了。”

        第一回伺候他的時候,燈也是滅了的,他還當(dāng)她與他有一樣的習(xí)慣,原來是早就知道。

        輕哼一聲,殷戈止一口咬在她脖頸上。

        很糟糕的情況,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碰過女人,還是別的什么原因,身下這具身子,實在叫他沉迷得緊。這才幾日不見,他就這般想念這味道了。

        這樣不太好。

        不過就算不好也是明日再論了,送上門來的肉,他從來不拒絕。

        抵死纏綿,燈火未歇,風(fēng)月難得地看了殷戈止的臉一整晚,直到乏了,才被他擁著,緩緩睡去。

        ……

        “你的聲音很奇怪?!焙诎抵?,他湊近身下人的耳側(cè),“是在掩飾什么?”

        “嗯……世人皆知自薦枕席為賤,妾身這樣說話,也不過是不想以后被殿下認(rèn)出,鄙夷而已?!?/p>

        “哦?”他挑眉,“到這兒來的人,都是想嫁給我的,你不想?”

        “想,但是知道嫁不成,所以不貪。”

        古里古怪的聲音,像是捏著鼻子說出來的,殷戈止在夢境里走著,聽著這些話,滿臉茫然。

        “殿下!”古怪的聲音消失了,遠(yuǎn)處倒是有只狐貍跑過來,一身紅色的毛,眨巴著眼睛道,“您看奴家美嗎?”

        再美也是個畜生,殷戈止皺眉,還沒來得及想狐貍為什么會開口說人話呢,身子就被人晃得七魂歸位了。

        “殿下,該用早膳了!”依舊是狐貍的聲音。

        殷戈止睜開眼,猛地坐起來。

        他看見風(fēng)月沒穿外袍,就穿了一件裹胸長裙,玲瓏的鎖骨露在外頭,還印著不少痕跡。

        “你衣裳呢?”他皺眉。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風(fēng)月就撇了撇嘴:“被您昨日扯壞了,奴家可沒帶衣裳來?!?/p>

        揉了揉眉心,殷戈止抿唇。

        他是有點過了。

        “先用早膳吧!”指了指桌上的飯菜,風(fēng)月笑瞇瞇地討賞,“觀止說他做的飯不好吃,所以妾身去教了他怎么做,您來嘗嘗,是不是好吃多了?”

        她教觀止?上下掃了一眼這模樣,殷戈止沉了臉:“就算你是妓子,也好歹有點自尊。穿成這樣去教我的隨從?”

        充滿期盼的一張臉,沒想到就這么撞上冰山,凍得話都說不出來。風(fēng)月低頭,扯了扯自己的裙子,聳肩,轉(zhuǎn)身就出門。

        “站住!”殷戈止低斥一聲,“跑哪兒去?”

        “去找衣裳,還能跑哪兒去?”站在門口沒回頭,風(fēng)月道,“放心吧,奴家又不是殿下的人,丟不了殿下的臉!”

        被她這話一噎,殷戈止倒是不知道回什么好,只能冷眼看著她往院子的門口走。

        “姑娘這是去哪兒?”觀止端著菜進來就撞上了風(fēng)月,瞧了瞧她的臉色,嚇了一跳。

        “你的手端菜穩(wěn)嗎?”停下步子,風(fēng)月撇著嘴問了他一句。

        觀止點頭:“很穩(wěn)啊,保證不會灑!”

        “那就好?!憋L(fēng)月點點頭,伸出兩只爪子,逮著人家腰帶就解,慢條斯理地解開之后,咬著人家外袍就扯。

        “哎哎哎!”觀止傻眼了,下意識地配合她脫了外袍,“姑娘?”

        “謝了?!背b牙咧嘴地笑了一下,風(fēng)月裹上衣裳,鎮(zhèn)定地越過他便出了院門。

        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那胡亂裹著男人袍子的嬌媚影子,觀止簡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滿臉疑惑地進了主屋,他就看見自家主子面沉如水,眸子里滿滿的都是戾氣。

        “怎么了這是?”放下盤子,觀止問,“您又兇人了?”

        “我兇?”殷戈止嗤笑一聲,臉上的線條冷硬如鐵,“她如此不知檢點,我還說不得?”

        “主子?!眹@息一聲,觀止勸道,“您可以說,但您說話啊,向來直接又傷人。風(fēng)月姑娘好歹一大早就起來教屬下給您做菜,您瞧,全是您喜歡的?!?/p>

        四樣小菜加一碗青豆粥,與之前觀止做的簡直大不相同。方才殷戈止沒注意看,現(xiàn)在瞧著,倒是真餓了。

        “你告訴她要做這些的?”嘴角動了動,殷戈止斜著眼睛問。

        觀止搖頭:“屬下沒說,風(fēng)月姑娘自己說的做這幾樣。”

        捏著筷子的手一頓,殷戈止瞇眼。

        她還真是很了解他啊。

        慢慢地享用了早膳,殷戈止眉頭一松,難得地心情好了點。

        “送點東西去夢回樓吧?!毕訔壍乜粗郎系臍埜渲?,殷戈止道,“到底是來我這兒過了一夜,不給東西,倒顯得我小氣。”

        “是。”觀止躬身。

        夢回樓。

        風(fēng)月剛鉆過狗洞,就看見面前站了一雙男人的腿,一雙褲子脫下來堆在腳踝處的男人的腿。

        “?。 ?/p>

        像是看見了風(fēng)月,男人身上的斷弦尖叫了一聲,嚇得那男人也一個哆嗦,抱著斷弦后退了好幾步。

        “你干什么!”看清是她,斷弦惱怒地吼了一聲。

        抬頭看了看天上掛著的太陽,又看了看面前這對抱著的鴛鴦,風(fēng)月站起身,掩唇一笑:“不好意思,打擾了?!比缓蠊律丫屯鶚抢餂_。

        斷弦咬牙,狠狠地瞪了她的背影一眼,然后咬唇看向面前的人:“大人,咱們繼續(xù)?”

        這還怎么繼續(xù)?推開她,滿臉橫肉的恩客提起了褲子,朝著風(fēng)月跑的方向看了好幾眼:“那是誰?”

        “樓里新掛牌的姑娘?!毙睦飷篮?,嘴上自然也沒好話,斷弦攏了衣裳道,“就是那個脫光了跳舞送人家懷里去的那個?!?/p>

        “哦?”恩客來了興趣,“長得倒是分外動人?!闭f著,就跟著往樓里走。

        斷弦慌了,這個客人可是個大方的,怎么能就這么放走了?

        “大人!”軟綿綿地纏上去,斷弦道,“您同奴家還沒玩夠呢,稍后再理會她不遲,人又跑不了?!?/p>

        背后一軟,恩客止了步子,想了想,還是先將背后這妖精壓在假山上。

        好不容易換了衣服喘口氣,風(fēng)月都沒來得及躺下,就聽得門“哐”的一聲被踢開。

        靈殊皺眉,看著站著門口的斷弦,不高興地道:“姑娘這氣勢洶洶的,是要做什么?”

        “我做什么?”斷弦皮笑肉不笑,抬著手腕撫摸上頭的金鐲子,睨了風(fēng)月一眼,道,“我什么也不做呀,就是想問問風(fēng)月姑娘,這鐲子好看不好看?”

        不慌不忙地在軟榻上坐下,風(fēng)月笑瞇瞇地點頭:“好看,流光溢彩,一看就很值錢?!?/p>

        這平淡的態(tài)度真是比什么都讓人生氣!斷弦咬牙,怒道:“再好看,那也是我的,誰要是變著法兒想來搶,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誰稀罕個鐲子?”靈殊不高興地道,“我家主子又不是沒有。”

        “你家主子有嗎?”睨了靈殊一眼,斷弦哼道,“下作的東西,能得什么大人物賞識?別以為被人包場就了不起,得的賞錢少,以后還不夠你的棺材本!”

        “多謝姑娘提醒?!憋L(fēng)月正了神色,一臉嚴(yán)肅,“我一定會好好存棺材本的?!?/p>

        風(fēng)月一副晚輩受教的模樣,看得斷弦更氣了,張口卻再罵不出什么來,只能氣哼哼地下樓。

        樓下的大堂里坐著幾個早起的姑娘,斷弦一下去,幾個人就圍在一起嘀咕,時不時地朝樓上風(fēng)月的房間看一眼。

        “主子!”靈殊單純,經(jīng)不起氣,跺著腳就道,“她們怎么這樣欺負(fù)人?”

        風(fēng)月很喜歡靈殊,招招手就道:“乖,過來?!?/p>

        水靈靈的小丫頭湊到她跟前,風(fēng)月舉著僵硬的手也調(diào)戲人家:“欺負(fù)人的都是壞姑娘,咱們不理她們!等會我給你銀子,你買綠豆糕咱們躲著吃,好不好?”

        靈殊咬唇,大眼睛淚汪汪的:“好是好,但是主子,奴婢剛梳好的頭發(fā)!您這樣摸,全亂了!”

        風(fēng)月“咯咯咯”地笑起來,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下,跟個大尾巴狼似的道:“不亂不亂,靈殊怎么樣都好看。”說著,還伸下巴去蹭人家發(fā)髻。

        靈殊哇哇大叫,滿屋子蹦跶,總算是忘了方才的不愉快。風(fēng)月笑瞇瞇地看著她,眼神頗為慈愛。

        “風(fēng)月!”金媽媽一聲叫喚從夢回樓正門直達(dá)風(fēng)月房門,聲音洪亮,直沖云霄,嚇得風(fēng)月差點從軟榻上滾下來。

        “快下來!”

        滿樓的人都聽見了這聲音,大堂里幾個碎嘴的姑娘更是幸災(zāi)樂禍地伸長了脖子。

        又闖什么禍了?

        舉著胳膊下樓,風(fēng)月心里“咚咚”直跳,生怕是誰在背后給她捅了刀子。

        然而,跑到門口,卻見金媽媽一張臉笑得跟菊花開了似的:“快來謝謝人家!”

        啥?風(fēng)月扭頭,就看見觀止背著長刀站在門口沖她笑,旁邊放著四擔(dān)禮盒。

        四擔(dān)?!

        系了紅綢的擔(dān)子,跟聘禮似的。大大小小的錦盒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放在民間,可不就是聘禮的規(guī)制嗎!

        愣怔在原地,風(fēng)月半晌都沒能出聲,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紅綢帶,喉頭微動。

        “姑娘?”觀止笑道,“這是我家主子送姑娘的謝禮,說姑娘辛苦了,早膳很合口味?!?/p>

        謝禮。

        晃了晃神,風(fēng)月低低地笑了一聲:“你家主子可不會說這么好聽的話,是你說的吧?!?/p>

        這都能猜到?觀止有點尷尬,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深吸一口氣,風(fēng)月重新露出笑容,朝觀止行了個禮:“公子大方,奴家受了,多謝?!?/p>

        朝她頷首,觀止道:“在下就先回去了?!?/p>

        “慢走?!?/p>

        金媽媽一直在旁邊笑,等人走了把東西抬進大堂,更是笑得喜氣盈盈:“風(fēng)月好福氣啊,真是好福氣,一來就遇見一個這么大方的客人,這一堆東西,媽媽都看得眼紅!”

        斷弦那頭的幾個姑娘剛剛還在嘲諷風(fēng)月上不得臺面,現(xiàn)在就被這一堆東西給震得傻了眼。

        “不可能吧?能送這么多東西?”微云姑娘連忙湊過來,打開幾個盒子看了看。

        珍珠、瑪瑙、金器、銀器樣樣都有,全是女兒家喜歡的,價值不菲。

        “你做了什么?”斷弦陰陽怪氣地問,“能得這么多東西?”

        風(fēng)月聳肩:“就做本分之事,恩客大方罷了。”

        這下她棺材本是有了。

        一眾姑娘看得心里都不是滋味兒,靈殊倒是高興了,飛快地沖下來就開始搬:“來人幫個忙啊!”

        樓里的打手紛紛上來,幫忙把東西搬進風(fēng)月的房間。風(fēng)月瞧著,也沒上去,就坐在大堂里等。

        一個時辰之后,果然有人來敲夢回樓的門了。

        “誰啊這是?”金媽媽跑去開門,嘀咕道,“咱們是做晚上生意的,白天來什么人……”

        門打開,一位??偷墓芗艺驹谕忸^,笑瞇瞇地道:“我家老爺點了風(fēng)月姑娘的臺,這會兒方便過府嗎?”

        這會兒?金媽媽愣了愣,回頭看了風(fēng)月一眼。

        風(fēng)月笑著搖頭:“不方便,奴家最近是被人包了場的,不走別家的臺,還請大人見諒?!?/p>

        管家一聽,神色微動,轉(zhuǎn)身就上馬跑了。

        “這是怎么回事兒?”關(guān)上門,金媽媽道,“怎么白天來點臺?”

        “晚上點的,才是妓子的生意。”風(fēng)月瞇著眼笑,“白天點的,自然就不是我該做的生意?!?/p>

        聽得云里霧里的,金媽媽疑惑地坐在旁邊,也沒敢多問。

        過一會兒又有人來敲門,換了個奴才,依舊是點風(fēng)月的臺,風(fēng)月也同樣推辭了,繼續(xù)等著。

        殷戈止來夢回樓點人臺不稀奇,讓妓子留宿陪夜也不稀奇,但是送這么多東西來青樓,那自然就引人注目了。

        誰都知道殷戈止這個人沒有弱點,連后院里都空蕩蕩的,一個女眷也不收。他突然對個妓子感興趣,那定然會有很多人也同樣感興趣。

        申時一刻,該來的人終于來了。

        “天還沒黑,難得夢回樓的大門今日是敞開的?!?/p>

        溫柔的聲音帶著笑意,同那人青色的衣角一并掃進來,風(fēng)月抬頭,就對上了葉御卿一雙如清河般的眼。

        “公子。”金媽媽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您也是來點風(fēng)月的臺嗎?她今兒不接……”

        “公子里頭坐。”風(fēng)月起身,笑得嫵媚多情,朝著葉御卿就行了福禮。

        金媽媽:“……”這唱的是哪出啊?

        葉御卿眼角帶笑,盯著風(fēng)月,道:“看來風(fēng)月姑娘今日生意不錯?!?/p>

        “承蒙厚愛罷了?!憋L(fēng)月低頭,“公子是來尋人的,還是也想跟風(fēng)月聊聊天?”

        “姑娘救了掌珠,傷勢未愈,在下自然是來尋姑娘,并且想跟姑娘聊聊天。”

        葉御卿生了一雙極好的鳳眼,貴氣十足,偏生溫柔多情,跟這種人相處,就比對著殷戈止那張死人臉要好多了。

        風(fēng)月笑了笑,側(cè)身做出請的姿勢:“去樓上吧。”

        葉御卿頷首應(yīng)了,示意身后隨從在下頭等著,然后便隨她往上走。

        金媽媽被塞了兩錠銀子,聳聳肩也不打算管了,關(guān)上門就去歇著。倒是對門的幾個姑娘,看見風(fēng)月引了新客人,心思各異。

        “姑娘看起來并未靜養(yǎng)?!边M屋坐下,葉御卿看了看風(fēng)月的手,“傷得不輕,還能活動?”

        打發(fā)了靈殊去買綠豆糕,風(fēng)月笑道:“奴家又不是什么高貴的身子,哪里靜養(yǎng)得了?這幾日用的藥甚好,手指勉強能動,也就沒包那么嚴(yán)實了?!?/p>

        就算能動,動著也應(yīng)該很痛吧?葉御卿搖頭,放了扇子就捧了她的手過來,仔細(xì)瞧了瞧。

        兩人瞬間挨得很近,風(fēng)月甚至能看見他長長的睫毛。

        吳國的皇后一定長得很好看,不然也生不出這般如玉的太子。要說殷戈止是一把嗜血的鐵劍,那葉御卿一定就是錦盒綢緞上放著的無瑕的美玉,觸手溫潤,半點刺也沒有。

        “你的手?!比~御卿抬頭,正好對上她的眼睛,“經(jīng)脈好像不太暢通?!?/p>

        “公子連這個都看得出來?”風(fēng)月淺笑:“以前就斷過,經(jīng)脈自然不暢?!?/p>

        “習(xí)過武嗎?”他輕聲問。

        “不曾習(xí)武?!憋L(fēng)月臉不紅心不跳地?fù)u頭,“先前也就幫家里下地做過農(nóng)活兒,有過繭子,如今也已經(jīng)都沒了?!?/p>

        農(nóng)人家出身的啊……葉御卿勾唇,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伸手撫上她的臉。

        “你長得很好看?!彼嬲\地道,“那日看你一曲舞,在下便想,要是能做姑娘入幕之賓,倒是美事一樁?!?/p>

        “哦?”風(fēng)月挑眉,有些奇怪地看著他,“他們都罵奴家下作,比不得琴棋書畫高雅呢,公子竟然喜歡?”

        葉御卿搖頭,笑得萬分風(fēng)流:“來這種地方尋什么高雅,就是尋個開心自如而已。若要高雅,在下家里豈不是更多?”

        瞧瞧人家多想得開?。∫皇鞘诌€僵硬,風(fēng)月都想給他鼓個掌,不愧是一國太子!

        努力想紅個臉,裝得害羞嬌俏一點,然而憋了半天臉就是不紅,風(fēng)月放棄了,還是老實地直接開口問:“您如今,是想要奴家?”

        “姑娘如此美艷,在下若是不要,豈不可惜?”伸手勾著她的下巴,葉御卿調(diào)笑,“只是不知道姑娘方不方便?”

        眼里媚意橫生,風(fēng)月低笑:“客人上門,哪有什么不方便的?”

        葉御卿頷首,起身就將她抱了起來,紅色的紗裙在空中翻飛,動人得緊。

        “你太瘦了?!甭查降姆较蜃撸吐曉谒系?,“得多吃點?!?/p>

        氣息溫?zé)?,帶著些香草的味道,終于成功讓風(fēng)月紅了耳朵。

        “公子說笑了,再吃,您可就要抱不動了?!?/p>

        “你再重些,我也抱得起?!甭貙⑺胚M被子里,葉御卿眼里滿是深情,“若是抱不動了,那我便讓人用轎子抬?!?/p>

        多會說話??!這樣長得俊俏又溫柔的男人,簡直讓人無法抗拒。

        在他的眼里,風(fēng)月瞧見有些愣怔的自己——清晰的、像是被人當(dāng)作珍寶一樣的自己。

        這世上竟然還會有人把她當(dāng)珍寶。

        氣氛曖昧起來,葉御卿愛憐地看著她,玉節(jié)一般的手指緩緩劃過她的衣襟。

        “砰!”

        衣襟還沒劃開,門卻先被人踢開了,屋子里的香氣瞬間散去。風(fēng)月和葉御卿雙雙側(cè)頭,就見殷戈止一身玄衣,冷漠如陰曹地府剛歸來的鬼神,雙眸含霜地看向他們。

        “要是在下沒記錯,今日她尚且是歸在下的?!笨邕M門來,殷戈止道,“殿下是來搶人了?”

        “原來你包場的日子還沒結(jié)束?!蓖A藙幼?,葉御卿看了他一眼,又低頭,將風(fēng)月的衣裳仔細(xì)整理好,然后攬著她的腰起身,“如此,那就當(dāng)真是在下冒犯了?!?/p>

        對他最感興趣的吳國太子,看著他在青樓點的人,會不知道他到底包了人幾天?殷戈止垂眸不語,斜眼看向風(fēng)月,眼里嫌惡之色更濃。

        是個人就能勾搭上床,也是好本事!

        風(fēng)月很無辜,她是妓子好不好?又不是誰家媳婦,難不成還要立個貞節(jié)牌坊?再說了,今兒一早是他那么嫌棄她的,誰知道他還繼續(xù)要她啊?

        風(fēng)月沒忍住,翻了個白眼,直直地砸在殷戈止的臉上。

        剛好瞧見她這表情,殷戈止一愣,怒極反笑,怎么著,這是找到新的恩客了,敢沖他甩臉子了?

        “在下還有事,要帶她去一趟校場?!鄙焓肿チ怂氖志蛯⑷死貋恚蟾曛钩~御卿點頭,“就不打擾殿下了?!?/p>

        這一扯扯得風(fēng)月臉色發(fā)白,敢怒不敢言,差點奓毛了!

        他是不是故意的?她手骨還在愈合,是這么扯的?

        葉御卿也微微皺眉,看了她一眼,撿了桌上的扇子道:“正好今日閑暇,我也正好去校場看看,不如就一起吧?!?/p>

        沒應(yīng)也沒拒絕,殷戈止只輕輕頷首,然后就跟扯破布似的扯著風(fēng)月下樓。

        “喂!”有些忍不住了,風(fēng)月冷汗涔涔,也不用敬語了,直接咬牙道,“很痛,手要斷了!”

        前頭的人恍若未聞,拉著她出門上馬,將她放在自己身前。策馬起步之后,他才低聲道:“你該更痛點,才知道教訓(xùn)?!?/p>

        知道什么教訓(xùn)?輕輕揉著手,風(fēng)月冷眼瞧他:“奴家做錯了何事,惹得公子這般生氣?”

        “做錯了何事?”殷戈止下頷的線條繃緊,“我一開始就警告過你,莫要接近太子。”

        她倒是好,一轉(zhuǎn)眼都接近得上了床!

        握著她腰的手微微用力,他策馬,馬蹄高揚,顛簸得風(fēng)月下意識地抱了馬脖子。

        “是他主動上門尋奴家,奴家開門做生意的,有拒絕的道理嗎?”風(fēng)月微惱,看著前頭的路,道,“公子若是有本事,就該攔著太子不讓他進奴家的房門,怪在奴家身上算什么本事?”

        “……”這女人真是牙尖嘴利。

        為什么怪她?那是因為她那姿態(tài)分明就是樂于伺候太子,沒有半點推辭的意思!葉御卿是何等聰慧之人,萬一被他加以利用,這女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說不定還會連累到他。不怪她,那該怪誰?

        “殿下?!焙箢^馬車?yán)锏娜讼崎_車簾,看著那匹越跑越快的馬,忍不住皺眉,“風(fēng)月姑娘還有傷在身,不如讓她上車來坐吧?”

        殷戈止頭也沒回:“不必,她自己愿意騎馬?!?/p>

        愿意你奶奶個熊!風(fēng)月咬牙,可憐巴巴地回頭看了一眼,眼神里滿是凄涼、不舍、無奈、哀怨。

        葉御卿搖頭嘆息:“殿下實在不懂憐香惜玉?!?/p>

        “在下自然不如太子懂女人?!闭f是這么說,殷戈止到底還是有人性的,稍微扯了扯韁繩,垂眸瞥了前頭的人一眼。

        她倒是聰明,知道抱馬脖子,不過臉色是當(dāng)真難看,側(cè)臉連著脖頸都雪白一片。

        還真顯得他禽獸不如了。

        薄唇微抿,手里有千百條人命的殷大皇子難得地動了一下惻隱之心,收手勒馬,低聲問她:“想坐馬車?”

        風(fēng)月已經(jīng)半死不活了,趴在馬背上哼也懶得哼,直接裝死!

        以前總有人說,殷大皇子冷血無情,不把人當(dāng)人,她還覺得是人家惡意污蔑?,F(xiàn)在落在自己身上,風(fēng)月才發(fā)現(xiàn),這家伙豈止是冷血無情,簡直是畜生不如!妓子怎么了?妓子就不是人了?幸好她會騎馬,換個嬌弱的姑娘來,還不給人家顛簸得直接墜馬見閻王去了?

        活該他一直娶不到老婆!

        正嘀咕呢,背后的人好像就下了馬,接著摟著她的腰,將她也扯了下去。

        “干嗎?”風(fēng)月沒好氣地問了一聲,身子軟得跟海帶似的,就這么掛在他手上,完全放棄抵抗。

        反正她抵抗也沒什么用。

        殷戈止沒吭聲,拎著她等后頭的馬車跟上來了,便帶著她一起坐了上去。

        這就讓人有點意外了。風(fēng)月被他放在軟軟的坐墊上,眨眨眼,沖著對面的葉御卿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然后才小聲問:“公子這是不忍心了?”

        拂了衣擺坐在她旁邊,殷戈止面無表情地道:“不是,只是突然記起律法,殺人償命?!?/p>

        風(fēng)月:“……”

        葉御卿失笑,搖著扇子道:“外頭太陽出來了,還是車?yán)餂隹臁!?/p>

        “對啊。”整理好有些凌亂的發(fā)髻,風(fēng)月淺笑,馬車好?!?/p>

        殷戈止冷哼,轉(zhuǎn)頭看向車窗外,不再開口。風(fēng)月的小媚眼就沖葉御卿直拋,后者眼神微動,勾起唇笑得意味深長。

        等眼睛累了,風(fēng)月才側(cè)頭,看了一眼旁邊的人。

        殷戈止今日這一身玄衣很是英氣,與穿白衣的時候判若兩人,墨發(fā)一半在頭上梳了髻,另一半垂下來落在肩上,風(fēng)吹過來就蹭上他鋼鐵般的輪廓,很是令人心動。

        他這副皮囊也真是上天給的恩賜,以至于不管他脾性多差勁,軍營里的姑娘們總是前赴后繼,比攻高地還跑得積極。年少無知的少女們,總覺得相貌堂堂就是如意郎君,將一顆芳心錯付,最后碎得連渣都不剩。

        愚蠢又可憐。

        葉御卿輕搖著扇子,不動聲色地看著面前這兩個人,或者說,就盯著風(fēng)月看了。

        這姑娘長得極美,至少在他見過的人當(dāng)中,容顏上乘。兩彎柳葉眉,一雙丹鳳眼,鼻梁比一般的女子挺拔些,帶了點英氣,但脂粉用得濃,嫵媚誘人之感更甚。她額間貼了金紅色的花鈿,映得眉目更加多情。

        要只是個妓子,興許他是會看上,然后與她相好一陣子也就罷了。但眼前,她看殷戈止的眼神實在含了太多東西,也許她自己都沒察覺,似愛似恨,掙扎萬分,那蒙蒙的霧氣,像極了躺在他身下時候的樣子。

        他突然很想知道,她背后到底有什么故事。

        能讓他感興趣的人太少了,這一年里也就出了個殷戈止,甚巧的是,殷戈止感興趣的這個女人,恰好也讓他有了興趣。

        那不如,就一起看看吧?

        下期預(yù)告:關(guān)風(fēng)月這個女人怎么就這么不識好歹!分明已經(jīng)有他殷戈止這么厲害的恩客,還吃著碗里瞧著鍋里,想抱上葉太子那根粗壯的大腿?她是長得挺美,可想得更美,也沒問過他的腿答不答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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