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雨露
每每困頓或夜不能寐,我借此火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
——題記
寫。我此刻就在寫。山風落清澗的時候,我在寫;月出東山的時候,我在寫;日光照耀的時候,我在寫;四季更迭,天地輪回,我,還在寫。寫,不只是為了寫,而是為了記錄。記錄人事,記錄生活。筆下的東西,如同一顆顆水珠,自然地串起,也就連成了生活。
我不記得與寫作的緣分是從何時開始的了。唯一記得的,是它陪我走過了一段大概很長的路。內心的種種情感如蛛絲般交織,無法自持之時,便開始寫。我情愿將寫作比做我的舊友,總是默然,總是從容,然而這沉默中又有大力量。當我寫作的時候,能感覺到一股安靜的力量在牽引,靜水流深,這個比喻一點也不過分。那樣一種含蓄而深沉的力量,在黑暗中予我燈火,甚至勝過了一雙扶持的手。茫然、困惑,我自私地將所有不愉悅悉數向它宣泄,而它也不喧鬧,只是靜聽著,并在萬物俱寂之時給我真切的回音。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這便是我與摯友相逢時的情景了。
然而,在與我的摯友同行的路上,我卻一度背棄了諾言。那段時間里,我頹廢又懶惰,生活中的不如意重重將我撂倒。在那樣的狀態(tài)下,我很少提筆,亦很少與我的朋友交談。凌亂的稿紙,劃了又劃的句子,揉了又揉的紙團,極大的挫敗感,如潮水般像我涌來。我寫不出任何句子,任何話,我只有哭。都說長歌當哭,可我卻只能哭。我漸漸厭惡提筆,為如何寫下第一行字而絞盡腦汁。我感到自己在原先的道路上越偏越遠,我甚至急功近利,將別人的東西摘取來,放入自己的文章。華麗而不切實際的辭藻,我像折磨自己一樣,用侮辱和褻瀆來虐待我的朋友。
而我的朋友,在這個過程中,始終一聲不吭。
它只是靜靜地看著我,聽著我內心的嘶吼,一聲不吭。
日子不溫不火地行進著,我和我的朋友漸漸地變得疏遠。然而一切又都像是命運,十分偶然的一次機會,我在一本書上看見了一句話。“我借此火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绷攘葞鬃?,道盡真理。霎時間,天旋地轉,深洞中扔下的石頭發(fā)出了回音。心底涌起一陣酸澀,為我的朋友。
愚笨如我,此刻才頓悟,原來這條旅途,陪伴我的,一直都是我最沉默的朋友。它從未遠離我,即使我曾背棄與它的承諾,它仍然隱忍,沒有任何責備。我該看到它在黑暗中借我的一點燈火,我該看到它沉默的守候。但是我沒有。
我只是自私地沉淪在無端的憤怒里,從而無視了那一點燈火。
我將此次經歷作為教訓,也深深體悟到了我親密朋友的偉大力量。
長路漫漫,感謝此火,讓我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