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

原來是滿的

偶爾空出一兩個

又被迅速填上

只是那年井下瓦斯爆炸

幾十個更衣箱

空出了好久后

才重新又被認領

這一次不一樣了，這一次

更衣室空空蕩蕩，我真不相信難道是進入荒郊野外了

一個個打開的柜門

真的像一塊塊墓碑

不景氣的煤礦企業(yè)，一轉型

就一下子轉移了

那么多礦工兄弟的使命

拉煤車漏下的炭

拉煤車喘息著

漏下了一粒粒炭

但已沒人撿拾了

只有揚子還在低頭、彎腰

仿佛撿拾自己過去的日子……

揚子，一個破產(chǎn)大型煤礦礦工

后分流到外省一家小煤礦

后來小煤礦關閉

下崗賦閑在家

每月領二百多元救濟金

揚子撿了幾袋子。但家里

也燒天然氣，干凈整潔的室內

無處堆放，揚子想了許久

也不知怎么擺放

不知怎么辦

街心公園，休閑的老人

汽車仍在馬路那邊

急速地來回穿梭

高大的樹蔭，早把喧囂撐遠了

圍著石桌，三五一堆的人

打牌，下棋

沉陷在自己的一小片寂靜里

他們是附近煤礦的退休工人

下了一輩子井，支撐過

一個企業(yè)的沉浮

一棵小家庭的大樹，或奔馳了

一輩子的礦車

從幾百米黑暗深處

上升到陽光里

靜靜地在街心花園游戲，放松、放開自己的

不僅僅是落葉

夏日蟬鳴的樹蔭下

一群白發(fā)的老礦工，虛度光陰

生活放慢到了極致

落日余暉里的一塊炭

一塊矸石是一塊燃燒后的骨頭

落日的余暉里，他從廢墟中

扒出來一塊炭

無非是為了三個小和尚頭

退休后，他下到小井里

又被黑暗埋藏了十年

之后，小井也關閉了

無非是，他上來了，閑不下來

他還在刨自己的晚年

刨晚年的一小片私密空間

于是就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

無非是綠油油蔬菜連成一大片

他像一塊炭在里面，格外刺眼

億萬年深埋的謎，手一伸出 燃燒，就有了黑色答案

孫淮田：筆名孫懷田，中國煤礦作協(xié)會員。作品散見《詩刊》《星星詩刊》《詩探索》《詩歌月刊》《中國詩歌》《綠風》《陽光》《北京文學》《安徽文學》《時代文學》《北方作家》等多家刊物發(fā)表。參加過全煤系統(tǒng)第四屆高級作家班學習。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