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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未如此接近

        2017-12-07 08:52:51海南陳波來
        散文詩 2017年21期
        關鍵詞:木器青山綠水積蓄

        海南◎陳波來

        櫻桃熟了

        青山綠水間紅著的櫻桃,俗世人情里熟著的櫻桃。千轉(zhuǎn)百回,是惑魅于過往之年的節(jié)慶之物,也是擷取于倥傯時令的一種滋味。更遠的異鄉(xiāng)也在轉(zhuǎn)述,櫻桃里住著一個故鄉(xiāng)。

        住著一些多汁的甜美的女子。

        一想,就要低下頭的、不敢再看那片青山綠水的、就要遠走并消匿于灰色樓群與喧囂長街的……

        呵,一念,一捻,櫻桃破,白發(fā)生。

        誰在驚望與唏噓中,從那樣的甜里咬出了酸;

        誰迷離于異鄉(xiāng)秘織的枝頭,回不了家,誰呀,誰啊?

        櫻桃。櫻桃熟了。

        從未如此接近——再讀張棗《鏡中》

        無需等她,再用小半生從河對岸游泳回來,用瀕溺之心架上一株松木梯子,放出一匹認路的馬。無需看她羞慚,退回到只影綽綽的鏡子中。美麗。安靜下來。

        他翻檢著抽屜,甚至把手伸進一個遙遠的冬天。各種變舊的小家什,凌亂而又暗中刺手,找不到那場風雪。

        無需……呵,如果能夠往返,鋼鐵的呼嘯僅需片刻。

        他要一場近乎粗暴的呼嘯。

        他要的是,在她的呼吸中呼吸,在她的心跳之上心跳。

        ——從未如此接近。

        小地方的云

        小地方是他年少的一部分。愛顯得逼仄,糾纏,甚或瑣碎,還會因為稍遠一步的疏離轉(zhuǎn)而輕易生恨?;ㄈ棺訜o緣無故地花著,飄過指頭上數(shù)得著的小街短巷。少年更憂郁。

        小地方是少年憂郁的一部分,也是茶館的一部分。時光慢下來,慢到有足夠的回味,在一杯白水里軟磨硬泡。閑話里說到他,說到閃亮的青春痘、出走與遠天遠地……

        后來,他帶來她。她說一口好聽的普通話,來自大地方。

        一杯晃蕩的茶里,他瞥見那個少年當年的眼神。

        一朵莫可名狀的云。

        飄來。飄去。

        雨 后

        我積蓄一朵云。

        由發(fā)散性的蓬松的絮狀想象,到有意思地收緊,團攏,凝聚……它變成接近于生活的灰色。越來越灰,形同由我背負的從愛到恨的炎涼,它開始積蓄——雨。

        我唯一遺憾的是手中沒有一面鏡子。

        我要從鏡子里看到一朵云敗壞前的樣子,還有我,并未老于世故。

        你以為一朵云用完積蓄的雨,會洗凈那面墻壁上的鏡子嗎?

        雨后,玻璃碎了一地。

        為了在雨后還債,我決定收留全部的雨水,像還在積蓄一朵云一樣,還有尖利的玻璃。

        我對生活一無所知

        木器各異其形。擋板與物件的扣合,藏起火焰,和一片小小的黑暗。木器在各自的木香里,伸展其身,或舞蹈。盡管細微,木香仍有沙礫的質(zhì)感。

        一切銷磨,都是悄悄的,像愛與容留。

        江河留在木紋里,蓄養(yǎng)擊水千里之心。我以為一遍遍摩挲,就可以把握那暗中的灼燒……直到抬手:有金屬門把的玻璃門,一件件打開木器。

        我留下指印,囈語,沒有被完全撕碎的紙條,以及一點點低下來的喘息。

        我 們

        在游戲的文字中歃盟。

        這些藏著山頭、機關和迷幻藥的文字,歃盟者必須長驅(qū)直入,一路召集迷失的人心;必須在糾結(jié)疑慮之時,一眼認出彼此,包括自己。

        疼痛,必須是真實而鉆心的。懷抱冰塊。疼痛會呼應疼痛。

        傷口,星樣燦爛,傳出石頭裂開的聲音。

        黑暗的深谷……黑暗而精致的盒子,鐵在悄悄生銹。一個時代安慰著歃盟者,用之前荼毒過的方式。一盤江山,燈火通明處,只見花團錦繡,不見殘羹剩水。

        在文字消散之處,大碗的酒,端起來。

        重 逢

        青山不老,誰叫人在青山外呢。

        大街呢,我望得空曠了——車流和人群看不見,玻璃幕墻消隱于自我吞噬一般的反射,時光遠離了嘈雜和各行其是的紛擾,像舊衣裳,閃著淺藍碎花,平淡,素凈。

        一如你突然出現(xiàn)的樣子。

        猝然在轉(zhuǎn)角處,呆怔,相認……引流水一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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