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科技大學人文學院 湖南 湘潭 411201)

獻給青藏高原的贊歌
——分析羅鹿鳴《雪域信仰書》(組詩)中的風景意象

楊歡

(湖南科技大學人文學院湖南湘潭411201)

自然風光的描寫是羅鹿鳴的《雪域信仰書》(組詩)的一個顯著特征。詩人用優(yōu)美的語言、抒情的筆觸為讀者呈現(xiàn)了一幅青海美景的山水圖。風景在詩中不僅單純地表現(xiàn)美，也表現(xiàn)了詩人內(nèi)心的情懷。作為詩人表情達意的載體，風景意象既寄托了他對生命的思考，也反映了他人生的信仰。詩中的山、水、云都具有佛性的光芒，構建了普通大眾的人性世界與佛教神仙的神性空間，展現(xiàn)了青藏高原地區(qū)的奇幻色彩，體現(xiàn)了詩人對這片土地的熱愛與贊美。

羅鹿鳴；《雪域信仰書》；風景；意象

羅鹿鳴的《雪域信仰書》(組詩)共有11首詩歌，在這一組詩中詩人不吝筆墨地描寫了大量的自然風光，這些美景，成為了他抒發(fā)情感的對象。山川湖泊、白云藍天、落霞草原，是詩人的靈感來源，也是詩歌的生命和靈魂，他在這些意象中融入了文化、宗教等因素，萬物在他筆下有了靈性?！按蠹s是十多年青藏高原生活經(jīng)歷給羅鹿鳴留下的深深烙印，或許是因為他生于南國，重返南國的緣故，青藏高原這片雄奇的土地給予他的精神滋養(yǎng)永遠地留在了他的生命中”，[1]《雪域信仰書》(組詩)中的風景意象是詩人對青藏高原地區(qū)的回憶與守望，這些意象的選擇，帶有典型的個人化特點。

詩人筆下的風光描寫十分具有個性色彩，他用精美的語言創(chuàng)造出了一個奇特的感官世界，通過擬人、想象等修辭手法的運用，賦予了景觀意象生命力。詩人在形容這些景物時，沒有采用日常生活的語言，而是用藝術性的語言造成了審美的“陌生化”效果。俄國形式主義學者什克洛夫斯基在論及陌生化問題時強調(diào) ：“藝術之所以存在，就是為了使人恢復對生活的感覺，就是為了使人感受事物，使石頭顯出石頭的質(zhì)感。藝術的目的是要人感覺到事物，而不是僅僅知道事物?！盵2]比如“不再燃燒的風/再也煮不沸/空空如也的大湖”(《目光與空》)，“燃燒”與“風”，原本是兩個毫無聯(lián)系的詞語，卻通過詩人豐富的聯(lián)想組合在一起，造成了強烈的感官沖擊?！帮L”以“火”的姿態(tài)呈現(xiàn)出來，風將湖水吹起的漣漪，在詩人的眼中就像火將湖水煮沸?！翱湛杖缫驳拇蠛薄霸僖仓蟛环小?，是人為造成的生態(tài)破壞導致湖水干涸，還是自然本身的變化發(fā)展造成地殼運動，詩人沒有給出解答，但是他通過自己獨特的感官體驗，給景物涂抹上了不一樣的色彩。“讓流著鮮奶的陽光/催開格?；ǖ挠忠患厩啻骸?《八月曬佛》)，這句詩充滿了夢幻色彩，就像童話書中的語言，“陽光”這一景象變得形象具體，這樣的詞語組合方式既耳目一新，又讓“陽光”變得可觸可感。從這些詩句看來，羅鹿鳴筆下的景物并不是平面的圖畫，而是充滿生動的電影剪輯。讀者跟隨詩人的腳步，帶著驚奇的眼光和詩意的感覺，深刻感受到景物的動態(tài)美。

《雪域信仰書》(組詩)中，詩人通過描寫優(yōu)美的風景，為自己和讀者勾勒了一處理想的棲息地。詩人眼里的青海景色迷人，“一朵棉花映襯天的湛藍/水洗過的天空還原它的純粹/山巒上蓋著軍綠色的地毯”(《巴顏喀拉的信仰》)，未經(jīng)人類破壞的原生態(tài)風景映入讀者眼簾，營造了自然純凈之美的和諧場景?！拔野阉鼛У皆陝硬灰训慕?做成電腦上的一個桌面/一帖安神的藥膏，撫平/心里忐忑不安的波瀾”(《巴顏喀拉的信仰》)，詩人通過相機將眼前的美景定格，并將其作為電腦桌面，表明了詩人將自然作為慰藉心靈的良藥，并從中吸取無限的精神養(yǎng)料和靈感來源?！胺鸸獾牟拭辈唤?jīng)意地戴到了我的頭上/一朵陳年的肉體混跡高山杜鵑里迎風開放/我顯得貪婪，將眼眸做成無底的布袋/把盛大的光瀑帶回城市，凈化霧霾”(《相遇佛光》)，面對這樣的美景，詩人無法自拔，相比經(jīng)受污染的城市，青藏高原就像天堂。風景映在詩人的眼眶里，更留在了詩人的心里，凈化的不僅僅是城市的環(huán)境，也是詩人的內(nèi)心。

組詩中的風景描寫還構成了詩人的精神家園和佛性世界。“佛手以白云的形式從雪線之緣伸出/手勢是平靜的，與鋪開的錦緞幾無二致……佛光的彩帽不經(jīng)意地戴到了我的頭上”(《相遇佛光》)，詩人在這里將白云比作佛手，將陽光比作佛光，自然景觀融入了宗教意象，表現(xiàn)出了對大自然的崇高敬意。除了藍天白云，在青藏高原地區(qū)，最常見的自然風光便是高山大河、群峰湖泊。在游客的眼里他們是值得拍攝留戀的美景，但在詩人的眼里則是信仰的寄托和情感的媒介。“我在一座座神山下脫帽致敬……我將一汪汪的圣湖捧在手心”(《一個驚恐的發(fā)現(xiàn)》)，青海地區(qū)的山川和湖泊是“神山”“圣湖”，唯美動人的自然景觀與奇幻美妙的神話傳說相結合，增添了詩歌的藝術魅力?！爱斚x染色您的金發(fā)/七彩的峨冠如此楚楚動人/八瓣蓮花與落霞一起開放……幾道巨型的橫紋聯(lián)結東西/讓萬方的信徒皈依”(《岡仁波齊的笑臉》)，詩人筆下的岡仁波齊山峰充滿了佛性的光輝，擬人的修辭手法生動地表現(xiàn)了岡仁波齊的美麗，也表現(xiàn)出了藏族人民對山川的崇拜之情。同樣在《珠峰佛陀》這首詩中，也是將珠穆朗瑪峰作為山神來寫，詩人用“雄偉，壯觀，肅穆，與神圣”這些詞語，反映了山峰在詩人心中不僅僅是一種景象，更是人們信仰的載體，令人敬畏?！懊纨嬊逖?，目光如炬/透露一種猙獰而莊嚴的力量/那是凜然不可冒犯的山大王/君臨天下時的氣象”(《珠峰佛陀》),詩人筆下的珠穆朗瑪峰威武高大，氣勢磅礴，張揚著旺盛的生命力，顯示出了山峰的偉岸，西部高原的形象躍然紙上，卻又不同于一般人的描寫，詩人眼里的山川具有生命的張力，以及震懾心靈的魅力。

羅鹿鳴在《雪域信仰書》(組詩)中的風景意象，不僅僅反映了青海地區(qū)美麗的自然生態(tài)環(huán)境，對宗教文化的信仰，還體現(xiàn)出了詩人對生命的體悟和對人生意義的探討?！爱斘易弑榍嗖馗咴?我終于有了一個驚恐的發(fā)現(xiàn)/人離人，很遠/人離神，很近/這斷斷不是/親而疏，疏而親的簡單游戲”(《一個驚恐的發(fā)現(xiàn)》)，這首詩中列舉了許多山川和湖泊，詩人的足跡遍布整個青藏高原，他是在尋找，他發(fā)現(xiàn)人與人的心靈之間存在疏離感，但是在神的世界中，即由山川湖泊構成的大自然中，人卻又能袒露自己的內(nèi)心、凈化自己，表達了詩人對自然家園的親近感和歸屬感。“山是神山，水是/圣水，人是/生生不息的/活菩薩。生/是死的現(xiàn)在詞/死，是生的未來式/這里，沒有對死亡的/畏懼，只有生的掙扎/超然物外，求解脫的/信物，處處可見”(《雪域信仰書》)，詩人在“神山”和“圣水”的浸潤下，形成了豁達的人生觀。高原的美景讓詩人對生命有了新的感受，從而對生與死的理解更為深刻。詩人在《手提酥油罐的少年》中，更是直抒胸臆，表達了他對青藏地區(qū)神圣的敬意，“我愿永生這個模樣/臉蛋盛開著高原紅/眼睛閃爍圣潔的光芒/心如羊卓雍湖面/蔚藍，沒有波浪”，羊卓雍湖是西藏的三大圣湖之一，詩人在高原地區(qū)生活，心靈受到了洗禮，這里是他的精神家園。羅鹿鳴在《雪域信仰書》(組詩)中，將自然家園和精神家園合二為一，在大自然的浸潤下，他對人生的感悟更進一步，表現(xiàn)出了詩人高度自覺的生命意識。

羅鹿鳴將自我的生活經(jīng)歷、生命體驗、人生感悟都融入了對青藏高原地區(qū)的風景意象之中，濃郁的西部特色、神秘的雪域傳說成為了《雪域信仰書》(組詩)的骨架，而詩人對自我的認識和對生死的坦然，以及哲學的思考，則是組詩的靈魂。詩歌中選取的風景意象是展現(xiàn)藏族宗教文化的典型意象，這些意象構成了一個完整的體系，“白云”“陽光”“山川”“湖泊”都可以隱喻美好的事物，在詩人的描寫下具有圣潔、崇高的特點，詩人用崇敬和感激的眼光，記錄下高原上的一切，滲透了詩人的信仰和虔誠的宗教情懷，表現(xiàn)了對青藏高原地區(qū)的熱愛和贊美。詩人將主觀情感與客觀意象融合在一起，把主體的自我情感融入到這些具有異域色彩的意象客體之中，將自己的內(nèi)心感觸、生命體驗和精神追求呈現(xiàn)出來，達到了人與自然的完美融合。

《雪域信仰書》(組詩)是詩人獻給青藏高原的一曲贊歌，青藏高原不僅給了詩人精神上的滋養(yǎng)和洗滌，也激發(fā)了詩人的靈感，拓展了他的視野和胸懷。詩人通過對青藏高原地區(qū)各種自然景觀的描繪，給人們展現(xiàn)了一個具有靈性、圣潔、偉岸、豪放的青藏高原。

[1] 李南.對邊地民族的一種詩意想象[J].湖南:湖南工業(yè)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4(12):11.

[2] [俄]維·什克洛夫斯基.散文理論[M].北京:百花洲文藝出版社,19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