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熊 磊
比金錢更寶貴的
★文/熊 磊
平雖然是副縣長,卻是常務副縣長,而且分管了城建財政,可謂是實權(quán)在手。有實權(quán)便有人拉攏腐蝕,這沒有什么好奇怪的。但平在這個位置一干就是好幾年,卻一直很安全。其實也沒什么秘訣,就是平不收錢,小錢不要,大錢更不收,時常一句話掛在嘴邊:人生在世除了金錢,還有更寶貴的。至于還有什么比金錢更寶貴,平?jīng)]有說,人家也不好猜,就是猜也不一定猜得對。
按說平這樣的領導大家應該喜歡,其實也不盡然,甚至有人討厭他。當然,討厭平的人,都是那些個給平送錢,平不收,不但不收,還堅決不給違規(guī)辦事的老板。
老扁也是老板。
老扁剛到縣里的時候,就有同樣是做老板的朋友跟老扁說,你跑這鬼地方來干嗎?除非你實打?qū)嵶鍪拢駝t在姓平的那兒,你撈不到好果子。老扁也聽說過平這個人,于是便問,姓平的真的油鹽不浸從不收錢?這人說,千真萬確,我就送過,五萬不收,十萬不要,最后我一咬牙送了五十萬,姓平的搖開車窗給我扔了出來,弄得我滿地撿錢,一點面子沒有。這人還說,你要不信,可以去問齊老三,就是那個曾經(jīng)在你手下干過副總的齊老三。聽說他也送過,死乞白賴地送了無數(shù)回,最后姓平的竟然將錢交到檢察院,齊老三白白損失了上百萬不說,還坐了牢。這事,老扁不用去問,因為老扁曾經(jīng)去監(jiān)獄里探視過齊老三,齊老三跟他說起過。
朋友還舉了好幾個例子,不一一道來。
有一句話叫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老扁就是這么個不信邪的人。
不久,老扁看中了一個政府投資項目,很大。雖然說拿項目得公開招投標,但業(yè)內(nèi)業(yè)外人士都清楚,有時這招投標就是個形式,關系沒打通,任你業(yè)績再好實力再強也不一定能拿下。
老扁盯上了平。
老扁其實也認識平,只不過沒有交情。不過在老扁看來,有沒有交情倒在其次,只要平肯收錢,這項目就八九不離十。畢竟錢這玩意,很多人都喜歡跟它攀交情。
所以老扁便給平送錢。不像其他老板那樣投石問路的,一出手就是一百萬。老扁就是想一家伙將平給砸暈??善絽s一點都不暈,還很清醒,將老扁一頓好訓,訓孫子樣。平還說如果不是看在熟人的份上,就取消老扁公司參加資格。
錢沒送出去,老扁還是報名參加了招投標,死馬權(quán)當活馬醫(yī),說不定運氣好瞎貓逮個死老鼠也未可知。還別說,老扁的運氣真挺好的,雖然只開了幾張介紹信,竟然就中了標。朋友問老扁,姓平的肯定收了你錢了?老扁說,我倒是送了,可人家不收,罵得我灰頭土臉的。
朋友將信將疑,仍問,真的?
老扁笑笑說,這還有假,估計你也送了,也沒收吧?
朋友還真送了,比老扁送的還要多,所以不由得不信。于是有些敬佩地說,這平縣長還真是清官,難得。
老扁說,你說得是,平縣長比清水河里的水都要清。
老扁說這話時嘴角閃過一絲冷笑,朋友沒察覺。
老扁的項目做得是順風順水的,不但順風順水,大家還發(fā)現(xiàn),老扁在做項目過程中跟平走得也很近。平對老扁也不像對其他老板那般嚴肅,而是相當?shù)乜蜌?,?jīng)常在公眾場合拍著老扁的肩膀,兄弟哥們兒樣。
有人覺著奇怪,便問老扁使了什么妖術,可老扁打著哈哈,說,哪有什么妖術,你把事做好,人家平縣長自然對你客氣。
于是,很多人說起平來,都將大拇指豎得老高,就連那些個老板,嘴上雖然說討厭,其實心底里還是挺佩服的。
像平這樣的領導組織上不可能不知道,于是上級就安排電視臺采訪平,準備將平樹為廉政典型。平雖然不情愿,可這是政治任務,由不得他自己說了算。
電視臺既然采訪了,自然得播放,縣里還通知各單位組織觀看。老扁不是單位上的人,沒人通知觀看。但老扁也看了。電視上平衣冠楚楚、侃侃而談,接受采訪的平自然說了他那句時常掛在嘴邊的話:人生在世除了金錢,還有更寶貴的。不過,平依舊沒說什么比金錢更寶貴。
老扁看到這,起身將電視機給關了,然后自言自語,這不廢話嘛,黃金鉆石,古董字畫,還有——美女。
(摘自《小說月刊》)
編輯/劉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