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創(chuàng)功+高戰(zhàn)輝
摘 要:單位在刑事訴訟中能否成為被害人,理論界普遍持肯定態(tài)度,但由于法律對此未作明確規(guī)定,因此有關單位被害人的基礎問題還須進一步明確。文章就單位被害人的內涵、外延、參與訴訟的方式以及在附帶民事訴訟中能否行使處分權等問題進行了探討,以期完善關于單位被害人的制度設計。
關鍵詞:單位被害人;刑事訴訟;犯罪行為
在刑事訴訟中,被害人一般是指自然人被害人,對于單位能否成為被害人,法律未作明確規(guī)定,但理論界已經形成普遍共識,認為單位可以成為遭受犯罪行為侵害的獨立被害人,對此,筆者亦持肯定態(tài)度。但要確保單位被害人正當、有效的參與訴訟程序從而維護其合法權益,還須澄清一些基礎問題。
1 單位被害人的內涵與外延
在刑事訴訟中,自然人被害人通常是指人身、財產或其他權益遭受犯罪行為侵害的人。由于單位只是具有擬制人格的主體,因此單位不存在人身或精神利益遭受侵害的情形,單位作為被害人只能基于其財產或其他權益遭受犯罪行為侵害。換言之,單位被害人的“被害性”主要表現(xiàn)為兩點:一是單位的財產權遭受犯罪行為侵害,如盜竊、毀壞或貪污單位財產等;二是單位的其他權益遭受犯罪行為侵害,諸如毀損單位名譽、侵犯單位知識產權或商業(yè)秘密等均屬此情形。
值得注意的是,單位被害人的“被害性”既可能來自于單位內部人員對本單位利益的侵害,也可能來自于單位以外的主體對單位利益的侵害。但無論哪種情形,均須導致單位利益因此而遭受損失,這是單位“被害性”必須滿足的條件。而且,從單位的擬制人格屬性來看,這種損失只能是物質性損失。
由于“單位被害人”是中國語境下所使用的概念,因此,究竟哪些單位可以成為被害人,無疑需要明確。刑法從單位犯罪的角度規(guī)定,公司、企業(yè)、事業(yè)單位、機關、團體是單位犯罪的主體,那么作為被害人的單位也應包括以上范疇。其中,公司、事業(yè)單位、機關和團體均屬法人組織,具有獨立的主體資格,能夠以自己的名義開展活動,因此其在訴訟上也必然具有獨立的權利能力和行為能力,能夠成為獨立的單位被害人。
但企業(yè)的情況較為復雜,其中:國有企業(yè)在性質上屬于企業(yè)法人,因此可以成為單位被害人。集體企業(yè)以生產資料的集體所有制為基礎,有獨立的企業(yè)名稱、組織機構和章程,因此可以作為獨立的被害人。合伙企業(yè)雖不是法人企業(yè),但具有獨立的主體資格,一般均起有字號,并領取營業(yè)執(zhí)照、以企業(yè)名義開展經營活動,因此筆者認為,可以承認其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單位被害人的資格。但對于個人獨資企業(yè)而言,企業(yè)的財產和利益歸屬于投資者個人,因此企業(yè)遭受犯罪行為侵害而產生的損失,也就是投資者個人的損失,因此筆者認為,將獨資企業(yè)列為單位被害人沒有必要,投資者可以以自然人被害人的身份參與訴訟。此外,中外合資經營企業(yè)、中外合作經營企業(yè)和外商獨資企業(yè)的組織形式通常也是有限責任公司,因此筆者認為,這三種外商投資企業(yè)均可取得單位被害人資格。
2 單位被害人參與刑事訴訟的方式
單位被害人盡管擁有進行刑事訴訟活動的權利能力和行為能力,但單位畢竟無法親自參加訴訟,而只能通過“代言人”來行使訴訟權利和履行訴訟義務。對該“代言人”,筆者認為,可以采用與單位被告人參與訴訟的相同方式來確定。最高法解釋對單位被告人參與訴訟的方式作出如下規(guī)定:“被告單位的訴訟代表人,應當是法定代表人或主要負責人;法定代表人或主要負責人被指控為單位犯罪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或因客觀原因無法出庭的,應當由被告單位委托其他負責人或職工作為訴訟代表人。但是,有關人員被指控為單位犯罪的其他直接責任人員或知道案件情況、負有作證義務的除外。”
針對該規(guī)定,筆者認為,單位被告人和單位被害人均屬單位參與人,在“單位”這一范疇內,二者參與訴訟的方式是一致的,即只能通過訴訟代表人這一“代言人”來進行。相比于單位被告人,單位被害人只是單純的利益受損,因此其訴訟代表人的確定相對簡單,但單位“被害性”的不同來源會導致其訴訟代表人的確定具有差異性。具體來講,單位被害人的訴訟代表人可依下列方式確定:
如果單位的合法權益遭到單位以外主體犯罪行為的侵害,那么單位就是單純的受害者,此時應由其法定代表人或主要負責人作為訴訟代表人。如果單位的合法權益遭到本單位人員犯罪行為的侵害,那么原則上也應由法定代表人或主要負責人作為訴訟代表人,但是,如果法定代表人或主要負責人被指控利用職權侵害本單位利益,那么意味著其是犯罪主體,就不能再擔任本單位的訴訟代表人了,此時,可由單位的其他負責人或職工作為訴訟代表人,當然,如果有關人員知道案件情況、負有作證義務的話,應不在此列。
此外,應該明確的是,首先,被害單位的訴訟代表人是在單位授權范圍內為了維護單位利益而進行訴訟活動,因此,其在單位授權范圍內實施的訴訟行為,應視為單位的行為,由單位承擔訴訟后果。其次,被害單位的訴訟代表人本身并非被害人,但為了維護單位的合法權益,其有權行使被害人的相關訴訟權利。最后,訴訟代表人不能同時成為證人,以防止出現(xiàn)身份混淆和職能紊亂,因此,如果擔任訴訟代表人的人有義務作證,則應由被害單位另行選定訴訟代表人進行訴訟。
3 單位被害人在附帶民事訴訟中的處分權
無論單位支配范圍內的國家、集體利益還是單位自身利益遭受損失,單位均有權提起附帶民事訴訟,以獲得相應的經濟賠償。然而,現(xiàn)行附帶民事訴訟程序主要針對自然人被害人而展開,并且賦予其一系列處分權利,如與被告人和解、撤訴、申請人民法院進行調解等。那么,在單位被害人提起的附帶民事訴訟中,單位是否也能夠行使上述處分權呢?由于處分權的行使意味著在經濟賠償方面作出妥協(xié)和讓步,因此,筆者認為,這須考慮被害單位的財產權益屬性來確定。
首先,對于私營性質的單位,如公司、合伙企業(yè)、外商投資企業(yè)等,均是以個人私有財產投資而設立,因此,這類單位的財產屬于“私有”性質,其因犯罪行為而遭受的損失也屬于單位自身利益的損失。實際上,這類單位與自然人被害人并無實質不同,因此,筆者認為,其可以在附帶民事訴訟中處分自己的權利。
其次,對于各類機關、國有企業(yè)和國有獨資公司而言,其支配范圍內的財產本質上屬于國家所有,帶有“公有”性質。如果遭受犯罪行為侵害,實際上也是國家利益遭受損失。筆者認為,私人權益可由利益相關方處分,而國家利益則不容許處分,一旦允許這類單位在附帶民事訴訟中行使處分權,可能導致國家利益出現(xiàn)損減,這與憲法關于公共財產保護的立法初衷相背離。因此,筆者對這類單位的處分權持否定態(tài)度。
再次,對于社會團體和集體企業(yè)這類單位,其財產權益實際上為全體成員所共享,因而犯罪行為所侵害的也就是團體、集體成員的共同利益。在這種情形下,訴訟代表人能否在附帶民事訴訟中行使處分權,取決于團體、集體成員共同一致的意思表示。如果所有成員自愿讓渡全部或部分利益,則訴訟代表人就可在授權范圍內行使處分權。
最后,對于事業(yè)單位如公辦學校、醫(yī)院等,屬于“公益性”組織,其支配范圍內的財產主要來源于國家的教育、醫(yī)療投資,但學校、醫(yī)院同時也可能利用其科研優(yōu)勢促成理論成果的轉化,由此形成特定的知識產權成果和效益。此外,學校、醫(yī)院也可能通過有償輸出教育、醫(yī)療服務的方式來獲取物質資源。因此,這類單位的財產兼具“公”、“私”性質,如果其因犯罪行為而導致財產損失,則可根據財產損失的性質,在一定范圍內賦予其處分權。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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