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波

摘 要：故事與童話作為并列存在的文體，應當具有各自相對獨立的特征，許多版本的兒童文學教材對故事的特征描述不清晰，故事的下位分類缺乏統(tǒng)一性。出現(xiàn)這種狀況的原因一方面是受民間故事分類的影響，另一方面可能是受教材之間的相互影響、傳播等交互作用。為了消除概念的含混性，彰顯故事文體存在的分類意義，可以引入民間文學中民間故事分類的標準，理清兒童文學文體之間的關系，以狹義的故事概念選擇框定某些屬于它的敘事類型。

關鍵詞：文學體裁；故事概念；邏輯關系；文體分類

中圖分類號：I05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17）30-0068-02

故事作為兒童文學中與童話、寓言并存的敘事性文體，應當有其較明顯的文體特征，給人以較高的辨識度。然而，作為眾多因素的產(chǎn)物，故事或多或少呈現(xiàn)出說不清、道不明的狀態(tài)。

一、故事概念含混不清

（一）幾種關于故事的定義

很多教材是這樣給故事下定義的：高教社的一本教材：故事是一種敘事性的文學載體。注重敘事技巧的運用。營構完整連貫、生動曲折、富有趣味性的情節(jié)，適合口頭講述是故事的基本特點，兒童故事則是單純，篇幅短小。接下來介紹的故事類型有：民間故事，改編故事，生活故事，歷史故事，動物故事與兒童接交相適應的敘事文學體裁。①

語文社的一本教材：故事是一種以真實的或虛構的事件作為講述對象，具有連貫性，吸引力與感染力的敘事性文學體裁。②

人教社的：故事是一種以敘述事件為主、具有情節(jié)、比較適宜于口頭講述的文學體裁。幼兒故事概念有廣義與狹義之分，廣義的幼兒故事泛指神話，傳說，童話，兒童故事等體裁的作品。狹義的幼兒故事是指本章要闡述的，指適合幼兒閱讀，聆聽的篇幅短小的各類敘事性作品。③

如此定義，將童話劃進其范圍，絲毫沒有違拗之處，童話也可稱為故事。

接下來，大都從不同的角度對幼兒故事進行了分類。從創(chuàng)作過程，有民間與創(chuàng)作之分；從題材，有生活、動物、歷史、益智等；還有從表現(xiàn)形式，分為文字、圖畫等。

（二）故事下位分類中的標準不一致

仔細推敲，幾種分類共有的類型有生活故事，歷史故事，動物故事，民間故事。前一種多了一類改編故事：指的是以古今中外的文學名著為依據(jù)而改編的適合兒童閱讀欣賞的故事，也稱文學名著故事，如水滸，聊齋，三國改編出的故事，仔細推敲這兩種分類中的類型，就會發(fā)現(xiàn)故事分類中的其他類型的定義與動物故事及民間故事的定義有較大出入。

如生活故事：它是以現(xiàn)實的幼兒/兒童為主要角色，以他們的日常生活和運動為題材的幼兒故事。如《瓜之吃瓜》，列夫托爾斯泰的《謝謝你》。

又如歷史故事：是指以歷史上有意義的事件作為題材的兒童故事，這類故事一般以歷史事件為主，也可以寫某個人物在某一歷史時期的活動，生活片段，如田之的《晉園故事》，《李世民的故事》。

高教社版、語文社版的大致都是如此描述民間故事的：多是人民群眾口頭流傳的，反映不同時代勞動人民追求幸福，反映人民聰明才智等方面的故事，如長工和地主的故事，巧媳婦的故事，阿凡提的故事等④。人教社版的民間故事還包括有奇遇、借助寶物、仙獸等類型。⑤

綜觀這三類故事的定義，不難發(fā)現(xiàn)其大體共同點：即基本都是以現(xiàn)實生活中的人和事作為故事的人物和情節(jié)，當然，這里的現(xiàn)實是相對的，指的是按照生活常規(guī)，現(xiàn)實邏輯進行。

而再來看動物故事的定義，以動物為主人公的故事，它的特點是有動物的典型形象，想象豐富，情節(jié)生動的故事。一類解釋動物特點，生活習慣及來歷等，如《小羊喝水》，豹為什么一身都是斑點等，另一類是借動物形象，間接地反映人類社會生活，如《黃鼠狼給雞拜年》。⑥

仔細分析動物故事，我們發(fā)現(xiàn)它與其它幾類故事在手法上有所不同，那就是它加進了幻想的成分，動物開口說話了，情節(jié)不再是跟隨現(xiàn)實邏輯狀況了，如此一來，故事的核心概念或者說突出特征：寫真實或現(xiàn)實的事，便受到?jīng)_擊。而這一點恰是與童話的分水嶺，如果說童話特征的關鍵詞可以用“幻想性”，綜觀多類型的故事，故事特征的關鍵詞可用“真實性”或“現(xiàn)實性”來標明的。而動物故事的這樣一種定義，將本已明確的概念弄亂了。同時，故事下面的民間故事也有類似遭遇。有的教材將《狗耕田》之類帶有幻想色彩的生活故事也歸進民間故事，從而從屬故事這一大類。

換個角度，從故事內(nèi)部或下位分類的標準來看，如此定義動物故事或民間故事，則生活、歷史、動物、民間故事等，不知因何標準被歸到了一類，它們之間顯然沒有統(tǒng)一性，這種分類顯得有點奇怪，人們據(jù)此仍然無法把握改大類的特質(zhì)。

（三）科學故事與科學童話有差別，與文體的故事概念不吻合

在兒童文學的另一類體裁，科學文藝的下位分類中，也有科學童話故事和科學故事的類型，語文社的教材中，科學生活是如此定義的：科學童話的基本特征是優(yōu)美的童話幻想、奇妙的藝術夸張和真實的科學發(fā)展的完美組合，在引人入勝的童話情境中，滲透科學知識及科學發(fā)現(xiàn)歷程的描述，如《小蝌蚪找媽媽》。而科學故事的定義是將科學內(nèi)容以故事的形式表現(xiàn)出來，它把科學技術中的種種情況描寫得有頭有尾，有人物有情節(jié)，娓娓動聽，趣味盎然，科學故事的史實必須準確，知識必須正確。科學故事的特點：一是科學和故事的統(tǒng)一，科學是嚴肅的，嚴密的，故事是指娛樂性，趣味性；二是創(chuàng)造與想象的統(tǒng)一，科學故事從內(nèi)容上分：生活故事，科學家的故事，科學幻想故事，琴蘭《穿山甲之路》就是科學家的故事，⑦在語文社教材所選的名作欣賞中，凡動物有關的作品，開口說了話，運用了擬人即歸入童話，而唯一的科學故事說的是《魯班的故事》。

而高教社的科學童話是這樣定義的：“童話又稱知識童話或自然童話，是用童話的形式來表現(xiàn)科學現(xiàn)象、講述科學知識的文學形式，如方惠珍的《小蝌蚪找媽媽》，高士其的《我們肚子里的食物》等?！笨傊?，是在童話情境中，滲透科學知識及科學發(fā)現(xiàn)與新的描述。

科學故事的定義是：“用故事的形式講述科學方面的種種知識，如蕭建亨《影子的故事》?？茖W故事的內(nèi)容十分豐富，科學技術上的發(fā)現(xiàn)、發(fā)明、發(fā)展，常見自然現(xiàn)象中的科學道理，動植物的生活習性、科學史等無不涉及?！雹?/p>

兩本教材關于科學童話與科學故事的定義大同小異。從科學文藝的定義中，可以看出，雖然分出科學童話、科學故事不同類型，但有時仍莫名其妙地將童話囊括進故事中，要么就暗用童話，故事本該有的本質(zhì)區(qū)別，即顯示幻想的歸入童話，從而推翻教材前面關于故事的分類，形成了與故事概念的前后矛盾。

從兒童文學的整體分類角度，亦即故事的外部分類角度來看，故事失去了自身的本質(zhì)內(nèi)涵，童話被涵蓋其中，故事失去了確定的對象，其文體獨特的內(nèi)涵、特點也無法被揭示，同樣失去了分類最初的用意。

二、故事的概念的含混性造成的可能原因

（一）文體的含混性很多時候是文體發(fā)展的結果

觀照近來我國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態(tài)勢，不同類型必會有交叉的狀況，它們的邊界無法明確厘清。以整體兒童文學文體分類來看，諸如此類含混的概念還有童話與兒童小說，兒童小說與兒童故事，有些作品，從篇幅看，有人便稱之為兒童小說，如《格列佛游記》、《綠影仙蹤》，從內(nèi)容手法來看，有時還稱之為童話。

同樣的，兒童小說與兒童故事也難以裁決區(qū)分，它們之間沒有明確的界限，如（美）尼.賈賽克的《西摩和奧鉑爾》、托爾斯泰的《藍色的樹葉》等。這種含混性是從不同的角度分類或觀照時造成的，但是它們與其它幾大兒童文學體裁一樣，仍都有自身的本質(zhì)特征。文體的含混性很多時候是文體發(fā)展的結果，如廣義的幻想為特征的童話，當篇幅擴展，即走向童話小說；當幻想的題材內(nèi)容更新拓展，就有玄幻、人文幻想、魔幻、科幻等類型

（二）故事概念含混性的可能原因

但作為兒童文學的主要的，常見的體裁——故事的概念的含混性可能是以下一些原因造成的。

1.受民間故事分類的影響。根據(jù)艾伯華的《中國民間故事類型》民間故事分類，將民間故事分作20類，其中就有動物故事一類，⑨有些的教材將概念搬過來以后，沒有考慮到與兒童文學的文體概念兼容，如與故事概念融合，尤其是與故事的其他類，而直接植入其中，就造成了概念之間的矛盾，沖突。有些地方直接將民間故事移植過來，進入故事下位概念，將民間故事中幻想性較強的和現(xiàn)實性為主的統(tǒng)統(tǒng)硬性歸入故事中。而非硬性的植入。

2教材之間相互影響。但出現(xiàn)今天這種情況，可能是教材之間相互影響，一本教材持有此觀點，由此傳播，流傳，后來的教材以此為參照，此種分類法便由此固定，深入人心了，人們對這種文體的概念也漸漸被固定下來，就成了今天很多人對它的理解。

3沒有重視早期的教材中對故事的概念界定。其實，在早期的人教社版的《幼兒文學》教材中，對故事的概念界定得是較為清晰的，能保持統(tǒng)一性。它是這樣表述的：我們在這里所說的是狹義的幼兒故事，即內(nèi)容偏重寫實、適合幼兒聽賞的故事作品。動物故事是這樣描述的：它以一定的自然法則為依據(jù)，合乎動物界的自然規(guī)律，雖然有一些想象和虛構，但寫實性強。⑩這樣的界定，概念明晰，對象明確，本質(zhì)特征一目了然，不致引起混亂。但后來的對故事的界定沒有重視這樣一種表述，而是參照了眾多其他觀點。

三、如何厘清故事概念

如何處理這種情況呢？

（一）理清文體類型之間的關系，把握概念的核心特征

進行文體分類時，應當把握概念的核心特征或本質(zhì)特點，提煉關鍵詞，并對之進行相對明晰的界定。如對童話的界定，本質(zhì)特征就是用關鍵詞“幻想“來表征；兒歌以 ”音韻和諧、節(jié)奏鮮明”“音韻和諧是兒歌的生命”“節(jié)奏鮮明是兒歌的靈魂”此類句式等來強調(diào)其文體特征；故事也許可用“現(xiàn)實性強”、“與童話相對”等來描述。如一些作品并未表現(xiàn)出明顯的核心或本質(zhì)特征，其實無需急著將它標為獨立的一類或一種文體，以免引起混亂。

（二）引入民間故事分類的概念

民間文學的重要文體有神話、傳說、民間故事等，其中民間故事這樣一種類型與兒童文學中俠義的故事內(nèi)涵有交叉重疊處，面臨著相似的處境：作品數(shù)量大，類型涵蓋廣。民間文學依據(jù)現(xiàn)實與非現(xiàn)實的標準將其處理為：幻想性較強的民間故事和現(xiàn)實性較強的民間故事兩大類。前者如《狗耕田》，后者如《傻子的故事》、《阿凡提的故事》等?；孟胄暂^強的也叫民間童話，現(xiàn)實性較強的則稱民間生活故事。兒童文學不妨參照這個角度將童話、故事作區(qū)分。11

（三）以狹義的故事概念來選擇對象類型

就故事中的動物故事來說，只從民間故事的動物故事中取符合狹義故事概念的類型，而非全盤吸收民間文學分類中動物故事的所有類型；原有的歷史故事或生活故事則可照原概念收入。就故事中的民間故事而言，只選取民間文學中民間故事這一類，且是現(xiàn)實性較強的一類，幻想性較強的類型及神話、傳說等則歸入童話或民間童話可能較為妥當，而非如同現(xiàn)在一樣將民間文學的所有敘事類型都硬性植入故事中，使得故事概念無所不包。如此一來，故事的下屬類型就具備了共性特點，即“現(xiàn)實性突出”“與童話相對”等，故事類型也就有其存在的獨特價值了。

注釋：

①④⑥⑧方衛(wèi)平，王昆建.兒童文學教程（第2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9：248-252.

②⑦陳振桂，趙維輝.幼兒文學[M].北京：語文出版社，2013.

③人民教育出版社中學語文室，幼兒文學[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5：188-190.

⑤人民教育出版社中學語文室，幼兒文學[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5：188-190.

⑨（德）艾伯華，王燕生，周祖生（譯）.中國民間故事類型[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9.

⑩人民教育出版社中學語文室.幼兒文學[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167-172.

11萬建中.民間文學引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