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羽兵

秋夜品茗偶筆

周羽兵

秋天，如一縷唐宋年代飄來的清風，經(jīng)過了春花秋月，拂過了縱橫阡陌。欣賞秋景是一件賞心樂事，而在秋夜里品茗會友更是一件雅事。

一個秋夜，我們好友數(shù)人到一個農(nóng)家茶館小坐，閑話家常。這間別致的茶館叫“秋雅”，門楹上有一副對子：茶遇秋風香自濃，人至無求品自高。細細品讀，我們仿佛能感受到縷縷秋茶的清香。

這間小巧玲瓏的茶館，滿室都是秋天的氣息。窗外，青青竹籬繞，細細流水淌，檐下滴秋雨，庭前菊花開。屋里，木格子隔開青黃的竹墻，泥巴抹糊的墻上掛著斗笠、蓑衣和稻穗，墻角置放舊時的紡車、石磨。

溫柔的燈光充盈一室，茶幾上一爐一壺和幾只茶杯盛滿了秋意。音箱里的古琴聲低沉優(yōu)雅，應(yīng)和著窗外秋蟲長一句短一句的鳴叫。秋雨伴著耳邊的旋律，眼前的一切讓人希望每夜都如今夜。不知幾時雨歇，月兒從薄薄的云朵中探出頭來，一睹這人間秋夜品茗的樂事。

溫婉安靜的茶娘低眉順眼，素手懸壺，氣定神閑地將紫砂小壺用滾水一點點燙溫。茗茶的清香和水汽一起裊裊上升，氤氳彌漫，并不濃烈，若隱若現(xiàn)，在眼前繚繞。

我們幾個茶道的門外漢“附庸風雅”，湊上去和“茶博士”一起比對著茶葉的品質(zhì)：普洱、龍井、金駿眉算是耳熟能詳?shù)?，而本地產(chǎn)的綠茶、六堡茶也毫不遜色。品茶者對茶的選擇，并沒有什么標準，只是讓人稱心如意即可。

這時，茶湯端過來了，清香馥郁，剛才還是清澈的泉水，少頃就變成了深秋的顏色。我們這幾個粗人等不及茶娘一小杯一小杯的“韓信點兵”，干脆換上玻璃杯“牛飲”。茗茶入口醇厚回甘，滋味陳香，讓味蕾得到最大的快樂，對我們來說是另一番的酣暢。

《茶禪一味》一書中說，“每次喝完茶后我會都將剩茶葉倒入花泥中與樹相伴，成就其生命最后的涅槃”。其實從離開茶樹那一刻，那片葉子已經(jīng)開啟了其生命的另一個輪回，承載了佛學“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的智慧。

我們邊聊邊欣賞杯中茶。只見茶葉在水里慢慢松開，像秋天的樹葉一片片落下去，而茶香則像藏在水底的金魚那樣悠然游出。這讓我頓感到一杯茶從放茶葉到茶水溫暖再到清涼，那就是一次四季輪轉(zhuǎn)的過程——下茶加水，仿佛春種；茶葉次第張開，仿佛夏至；茶香溢出，仿佛秋收；茶涼，一杯安息，仿佛冬藏。品茗讓我感觸良多：任何事物從誕生到終止，就如“從葉子到茶葉再回到葉子”一樣。漫漫人生，其實也就是一杯茶的時間。

此夜、此月、此情和此景，令我不禁陷入沉思：“茶禪一味”的升華，不亦“禪”乎？

責任編輯：陳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