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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痕

        2017-11-23 13:38:49賀小波
        故事會(huì) 2017年22期
        關(guān)鍵詞:不值錢王磊李娟

        賀小波

        王磊和顧兵兩家是世交,到了他們這代,關(guān)系不但沒淡化,反而更近了。

        這天,顧兵去王磊家吃飯。媳婦們?cè)趶N房忙乎飯菜,兩人搭不上手,就在客廳喝茶閑聊。這時(shí),顧兵忽然指著客廳墻上掛的那幅牡丹富貴圖說:“好好的畫咋破了呢?多可惜呀!”

        王磊笑了笑說:“噢,前些日子讓兒子拿棍子敲的。結(jié)婚時(shí),父親也不知從哪買的,也沒好好裝裱就匆忙掛上去了。你看,顏色都變了。這不,我正好托人求了幅王大畫家的畫,剛準(zhǔn)備換上,正愁著一個(gè)人不好擺弄?!闭f著他就招呼顧兵幫忙,兩人費(fèi)了半天事,才把舊畫卸下來,把新畫掛了上去。

        “這舊畫是要扔了嗎?”顧兵指著躺在地上的那幅富貴圖問。

        王磊說:“留它干嗎?也不是什么名人畫的,不值錢。你想要?想要就拿去?!?/p>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鳖櫛f著就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畫卷起來捆好,“我先放車?yán)锪耍蝗坏葧?huì)忘記。”說完,他拿著畫下了樓。

        這時(shí),王磊的老婆胡倩送菜過來,不解地問:“顧兵干啥去呢?”

        王磊笑道:“這不剛把墻上那幅畫換了,我正想扔呢,顧兵卻寶貝似的撿了個(gè)破爛?!?/p>

        胡倩沒吭聲,送走顧兵一家后,朝王磊嘀咕道:“你確定那畫不是名人畫的?那可是你爺爺留給你的..”

        “我爺爺就一普通工人,他的社交圈方圓不過五里,他能討來名人的畫?”

        “那也不一定?。 焙徊环獾卣f,“你看過畫的落款嗎?”

        王磊說:“那倒沒仔細(xì)看過,再說那字是草書,印章也是篆體,我看了也不認(rèn)識(shí)。”

        胡倩還在嘮叨,王磊不耐煩地?fù)]揮手說:“即使是名人的畫,憑咱兩家這交情,還抵不上它嗎?”

        不過,經(jīng)胡倩這么一鬧騰,王磊也多少有點(diǎn)后悔,就暗中觀察了顧兵一段時(shí)間,未見他有大起大落的情緒,便覺得是自己多心了。

        這天,王磊被胡倩一個(gè)電話從單位催回了家,一進(jìn)門,就聽胡倩沒好氣地說:“都是你辦的好事,那幅畫掛得好好的,換什么換!”

        王磊一愣:“還真是名畫?”

        胡倩氣哼哼地說:“我今天碰見顧兵的老婆去裝裱店拿畫,如果不值錢,她會(huì)花這冤枉錢?”

        王磊目瞪口呆,半天才說:“那怎么辦?”

        “怎么辦?要回來呀!”胡倩大聲說。

        王磊猶豫道:“這嘴咋張得開?送出去的東西,如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

        胡倩眨巴著眼睛,忽然說道:“我明天再去他們家探探?!?/p>

        第二天,胡倩直接去了顧兵家。顧兵被單位派去出差了,他老婆李娟在家。李娟看見胡倩來了,熱情地招呼她坐下,端上水果讓她吃。

        胡倩耐著性子與李娟拉了半天家長(zhǎng)里短,瞅了個(gè)時(shí)機(jī),還是把話題引到了畫上:“聽說顧兵把從我家拿回的畫又修復(fù)了,這不值錢的畫還裱起來干嗎?”

        李娟警惕地說:“沒,沒啥,顧兵喜歡懷舊的東西唄?!?/p>

        胡倩似笑非笑地說:“不會(huì)是這畫很值錢吧?”

        李娟裝作沒事似的說:“值啥錢呢,都掛你家墻上十幾年了,這要是名畫誰(shuí)舍得就那樣隨便掛著?”

        胡倩撇撇嘴說:“我們兩口子沒藝術(shù)細(xì)胞,哪懂得欣賞??!”

        李娟急忙辯白說:“我倆也不懂,誰(shuí)知他犯了什么病非把這破畫裱起來?還浪費(fèi)個(gè)裝裱錢吶?!?/p>

        李娟回答得滴水不漏,讓胡倩一時(shí)竟不知如何再問下去了。胡倩思忖片刻,仿佛下了很大決心,說:“咳,實(shí)話告訴你吧,我家王磊背著我在畫的后面藏了五千塊私房錢,怕讓我知道了跟他吵,一直沒敢吭聲。昨天聽說你們?nèi)ヱ旬?,?dān)心也沒發(fā)現(xiàn)畫后的錢,這可別讓裝裱店的老板撿了大漏。”

        “你不說我倒忘了,顧兵臨走前還囑咐我把錢還回去,我忙昏了頭,把這事給忘了。”李娟說著便去臥室拿了五千塊現(xiàn)金給了胡倩。

        胡倩為了要回畫就這么信口一說,沒想到李娟還真給了五千塊錢。拿著錢,她氣沖沖地回家了,一進(jìn)家門就沖王磊發(fā)起了火。王磊急忙制止說:“打住,打住,你是說李娟真給了你五千塊錢?”

        胡倩余怒未消地說:“那還有假?在我包里呢?!?/p>

        王磊皺著眉頭說:“我沒在畫后藏錢,為啥你一詐李娟,她就把錢給了……”

        胡倩站在一旁也愣了:“你真沒藏錢?”

        王磊白了胡倩一眼,說:“我工資多少,你不清楚?”

        “看來這畫是真值錢。”胡倩痛心疾首地說,“不然她不會(huì)這么痛快地給錢,她是怕我們把畫要回來呀?!?/p>

        王磊沉默半晌,這事兒還真是不好辦。兩人一時(shí)都沒了主意,這事也就擱了下來。

        這天,兩口子吃罷晚飯,看起了電視。這時(shí),市電視臺(tái)每周六晚上的固定節(jié)目《尋寶》開始了。節(jié)目開始沒多久,便聽胡倩“啊”了一聲,王磊忙問怎么了。胡倩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李、李娟,剛才我看見李娟了。”

        王磊一驚:“你沒看錯(cuò)?”

        “千真萬確,真是她!”胡倩定了定神,肯定地說,“她一定是去鑒畫了?!?/p>

        如此一來,兩人更加確信那幅畫值錢了,眼睛耳朵就一同聚焦在了電視機(jī)上。終于等到李娟上臺(tái)了,就見她懷抱著那幅畫,戴著一副墨鏡,縮手縮腳地走上臺(tái)。

        “瞧,這做賊心虛的樣子,連墨鏡都戴上了?!焙恢S刺道。

        這時(shí),就聽主持人說道:“下面這位持寶人,所持的寶貝是祖?zhèn)鞯哪珜?,?jù)說有幾百年的歷史了……”

        胡倩忍不住又挖苦道:“還祖?zhèn)鞯哪珜?,呸!拿我家的東西,還好意思張嘴?!?/p>

        電視機(jī)畫面上,專家們開始鑒定那幅畫了。在靜默中等了片刻后,就聽專家說:“這是一幅普通的牡丹富貴圖,年代大概是民國(guó)后期的,市場(chǎng)價(jià)也不過幾十塊錢吧?!?/p>

        專家的話,一下子把所有人震蒙了。這時(shí),專家就從畫的個(gè)人風(fēng)格、印章、題跋、紙絹、裝潢等專業(yè)知識(shí)進(jìn)行解釋,最后指著畫上的印章說:“這個(gè)印章刻的名字叫顧潤(rùn)澤,在中國(guó)歷代都沒有一個(gè)大畫家叫這個(gè)名字,也就說這只是一個(gè)普通人的畫。”

        王磊還沒從驚愕中醒過來,顧兵卻打來了電話。顧兵的聲音很低沉,他說:“快看市電視臺(tái)的《尋寶》節(jié)目……”

        王磊皺著眉頭看了胡倩一眼,然后輕輕說了句“正在看”。顧兵兀自嘆了聲:“沒想到李娟趁我不在家的時(shí)候拿畫去鑒定了,唉,也怨我當(dāng)初跟她開了句玩笑?!?/p>

        “玩笑?”王磊不解地問,“啥玩笑?”“其實(shí)這幅畫是我爺爺畫的,我爺爺年輕時(shí)是個(gè)文藝青年,只是我爸和我沒有遺傳到這個(gè)基因。那天,我看到你要扔那幅畫,本來沒在意,但看到畫上的印章與我家里保留的爺爺遺物一樣,就確定那是爺爺?shù)漠?。你?dāng)時(shí)說畫不值錢、不是名人的畫啥的,我怕說出真相讓你難堪,就沒吭聲……你是知道的,我從小是爺爺看大的,發(fā)現(xiàn)他的遺物能不高興嗎?所以在路上,老婆問我要這幅破畫干什么,我順嘴就吹了句‘這可是幅名畫,王磊不識(shí)貨,我可識(shí)貨,沒想到她竟然信以為真了。要不是我剛出差回來,她質(zhì)問我,我還不知道發(fā)生這一連串的事呢!”

        王磊沉默了,心想:看來那五千塊錢得還回去了,但曾經(jīng)的友誼不知還能不能回得去……

        (發(fā)稿編輯:劉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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