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雨虹

江一燕去想去的遠方

文/張雨虹

江一燕還有另外一個名字—“江小爬”，小爬全稱爬行者，“這是從小時候的名字延伸過來的，因為我的性格一直都比較慢，所以從小就有人叫我爬爬，這也是家人和朋友對自己的愛稱。之后慢慢就變成‘爬行者’，就像蝸牛一樣，能夠一直背著我的理想，行走在自己想走的路上?！薄敖∨馈痹缫焉下?，慢慢前進，探索這個世界，這回她來到了離天空很近的地方，拍了一部叫做《七十七天》的電影。

偶遇，也是一種命運

這一次的故事得先從另一個人說起。藍天是一名女攝影師，畢業(yè)于中央美術(shù)學院，她的人生分為坐輪椅前與坐輪椅后。這位喜愛拍攝美好事物的姑娘，在一次前往西藏的徒步旅行中，為了拍攝星空而摔傷，導(dǎo)致高位截癱。之后她不得不在輪椅上完成生活中的日常，但她堅持用輪椅獨自下臺階、用輪椅看這個世界、用輪椅去想去的地方。更難得的是，她還學會了開車。每逢冬季，生活在拉薩的“藏漂”都會像候鳥一樣紛紛回到家鄉(xiāng)，所以那一年，她決定自駕走318國道從拉薩回到家鄉(xiāng)成都?！斑@一路都是彎道，開車手好酸，因為別人踩剎車是用腳，但我是用手”，雖然說著抱怨的話，但她卻是微笑著的。一路碎石、雪崩、大風，隨時都有可能阻止她前進的征程，然而她并沒有就此停止，最終完成了自己的心愿。后來，藍天在拉薩開了一間客棧，然后種滿了鮮花，再然后她遇到了楊柳松。當他深陷絕境時，是輪椅上藍天的笑容激勵著他一步步走出無人區(qū)……《七十七天》的故事就是從他們身上得來的。

“其實之前對小江老師的了解不是很多，知道她和藍天一樣會攝影，也能感覺到她是一位有情懷的演員，正是因為有她的加入，才得以順利拍完?！本瓦@樣，趙漢唐找來了“小江老師”江一燕。藍天、楊柳松、趙漢唐、江一燕，這是一個以相遇為主題的群，其中兩人都需要表演另外兩人的生命軌跡?！耙婚_始看到這個角色的時候，也是看中她是一個女攝影師，我演過很多角色了，但是生活中的愛好還沒在銀幕中呈現(xiàn)過。除了這點，這個角色更打動我的地方，是在她受傷之后。從一個美院畢業(yè)的漂亮姑娘，到一個很酷的攝影師，再到只能坐在輪椅上，我很想知道她的心境是怎么樣的，想去了解她會怎樣面對生活中所有的難題?！睅е@樣的好奇，江一燕試圖和藍天做朋友，向她學習如何使用輪椅，然后看到她對于生活的理解和樂觀的信念。在這個過程中，江一燕坦述她突然有了豁然開朗的感覺。而她將這種豁然開朗的心境，帶入了表演之中，這才有了之后銀幕上足以帶領(lǐng)觀眾一起張開雙臂擁抱天空與廣袤世界的“藍天”。

將時間倒回江一燕與趙漢唐的第一次相遇。江一燕和趙漢唐相約在一家咖啡廳見面，然后遠遠地看到一個“野人”在朝她走來，當時她馬上意識到這是因為他已經(jīng)在羌塘無人區(qū)開始了長期拍攝的原因?！捌鋵嵨沂呛芨袆拥?，因為我覺得現(xiàn)代人基本都生活在都市里，但還是有人愿意去大自然中呈現(xiàn)最美的風景，去探索生命。這種行為讓我覺得很震撼，能保持對于電影的初心，就像剛進入演藝界的那種興奮，讓我有接受角色的沖動?！?/p>

當乘上前往墨脫的越野車，迎著飛沙，面朝黃土，演員江一燕變身成攝影愛好者江小爬，忍不住掏出她偷偷帶上的相機……美好與困難總是一對“雙胞胎”，氣候寒冷到“一張嘴就仿佛被凍住”、高原反應(yīng)與感冒發(fā)燒此起彼伏、白天拍戲晚上吸氧……縱然如此，極致的美景與接近“天空”的渴望還是阻擋不了江一燕雀躍的心，她還刻意要求化妝師將自己的皮膚化黑一些，點上雀斑，變成真正的“無人區(qū)爬行者”。她坦言這是從影以來最艱難、最艱苦的一次拍攝，同時也是最享受的一次拍攝。

十八歲出門遠行

“讓我出門？”“是的，你已經(jīng)十八了，你應(yīng)該去認識一下外面的世界了。”余華寫過一篇名叫《十八歲出門遠行》的短文，文中孩子的父親給予了他一個新的任務(wù)，沿著公路不停地走，去發(fā)現(xiàn)外面的世界。這個任務(wù)到了江一燕身上，發(fā)出者的身份變了，變成了她自己；發(fā)生的時間變了，變成了14歲。

14歲的江一燕離開家鄉(xiāng)來到北京，這在江一燕的嘴里成了她做過的最叛逆的事?！爱敃r我的媽媽已經(jīng)對我沒有什么話可以說了，她覺得她是攔不住我的，我就這樣一個人來到了北京，那個時候就覺得自己要離開這里，到外邊去流浪?！毙r候的叛逆源于性格，也有部分源于孤獨，這種孤獨支撐著她獨自出門遠行，并一直延續(xù)到如今年過30的江一燕身上?！斑@些年比較大膽的事情就是一個人去一個陌生的地方流浪，只帶著行李和我的相機，一個人到處走走停停，看看風景，有的時候語言不通，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經(jīng)常喜歡這樣，可能是小時候孤獨的一種延續(xù)，現(xiàn)在還是有的?！?/p>

有趣的是，《七十七天》也展現(xiàn)出了這份孤獨，并且試圖通過片中兩位主演的口吻來探討自由與孤獨的關(guān)系，“在這片屬于你的荒原，你可以獲得真正的自由”。離開臺詞本身，江一燕也對這兩個陪伴她已久的“伙伴”，有著自己的理解，“我覺得自由與孤獨本來就是相伴而行的，但它們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去尋找真正的靈魂。當你在獨處的時候，也是在體驗面對萬物本源的感受，在孤獨當中，你會去尋找對于自我和宇宙的無限探索?！?/p>

出門遠行，無疑就是探索自我和宇宙的最佳途徑。每年都會有一段時間，江一燕從大眾的視野中“消失”了，她可能就在北京，在陽光明媚的日子里騎車亂走，然后忽然發(fā)現(xiàn)家的附近有一片草地，就像是普羅旺斯的一樣。她有時候也會去公園鋪一塊布，待上一天，在那里看書、看人?！凹词共怀鲞h門，我也覺得自己的心是一直在路上的。”用她的話說，在世上存在一天，她就要去追求愛，就要天馬行空地去冒險，不管是失敗還是成功，“這不是選擇，只是忠實地跟隨內(nèi)心的節(jié)奏。”她說，當下的感受與愿望，永遠重過物質(zhì)層面的東西。旅行是她的一種生活方式，而生活也被她看作是一次盛大的旅行，期待每一天可以收獲新的遇見，“我是很感性的，生活中每一天都需要情趣、新鮮感和驚喜。”

愛是不變的主題

還有一樣東西，是江一燕期待可以每天都遇見的，那就是愛。“愛的人都在身旁，所經(jīng)歷的都是夢想”，江一燕這樣形容自己現(xiàn)在的生活。在她眼里，愛是世界上最美麗的風景。2015年9月11日，恰逢32歲生日，江一燕發(fā)起主題為“LOVE”的公益攝影展，將這些年來自己的得意之作悉數(shù)展覽并拍賣，而所得款項全部用于公益事業(yè)。“在鏡頭里有無數(shù)個你，在別人眼中有無數(shù)個你，到底哪一個足以表達與相機為伴的旅程？你說這世界的一切都與愛有關(guān)，在愛里，你也找到你喜歡的自己?！痹诠鏀z影展的邀請函上，江一燕這樣寫道。

一路看去，“愛”幾乎彌漫在每一張作品里：有緊貼在母親懷中笑容香甜的兒童，有多年共生共存、互相扶持的非洲馬賽人，也有茫茫草原上相互依偎的動物情侶。她有一張獲得《國家地理》全球攝影大賽中國賽區(qū)華夏典藏獎的作品，名字是《火烈鳥的愛》，湛藍色的納庫魯湖上，棲息著幾百只粉紅色的火烈鳥，又剛好組成了一個心形，像是特意向天空表白。“對心形物體的敏銳，是每個女孩內(nèi)心永遠長不大的孩子氣”，江一燕說，“女孩都渴望愛，它是真心的信仰，不論大小，不分你我。”

“20歲的時候，我希望是純凈，現(xiàn)在我希望是純粹?！边@種純粹是想瘋的時候就瘋，想靜的時候就靜，動靜皆宜的狀態(tài)。就算這個世界不完美，也要依然保持心里那份凈土和最真的東西。無論是站在鏡頭前被人拍，站在鏡頭后拍攝別人，這都是江一燕人生的組成部分，一部分是“做別人”，另一部分是“做自己”?！耙粋€是讓我越來越看得清自己，一個是讓我越來越感受到周遭。這兩部分在我身上現(xiàn)在是完美契合的，我覺得少了哪個都不可以?！痹?4歲出門遠行后，江一燕慢慢找到自己最理想的生活方式，并且越來越接近。正如片中借藍天之口說出的臺詞，“愿你有能做自己的自由，和敢做自己的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