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欣然
回憶的老屋中,坐著含笑的她。她替我拂一枕凝香,簪一辮子的時光,繡一雙花鞋,帶我踏過往事悠長。那點點滴滴,如花綻放。
發(fā)辮簪花,春光正好
暖春三月,煙雨迷蒙交織出天青色,浸潤過外婆的小院,洗得山茶樹葉子碧盈盈。一夜聽風,山茶花便次第盛開,從此我的記憶里開始充滿花香。外婆笑露一口糯米牙,我坐在她親手栽種的山茶樹下,她粗糙的手為我編著麻花辮。“妞兒頭發(fā)黑又濃,以后一定是個美人?!鄙星夷暧椎奈?,天真地指向山茶花:“那就是美人嗎?”外婆哈哈笑了,暖濕的風拂上面頰,裹著山茶醉人的幽香。外婆動作嫻熟,一束束發(fā)絲在她手里像有了靈氣,從這頭編到那尾,齊齊整整,婉轉(zhuǎn)而旋。她眼角紋路彎彎,突然采下一朵山茶花,簪在我的辮子上。我對鏡一照,一朵純白的茶花裊裊綻放在發(fā)梢,玲瓏如玉,襯著春光正好。
枕邊香繞,夢中溫情
在這日漸暖起來的風中,我愛上了山茶花。外婆見我這幾天不能安睡,憂心忡忡,便采下幾朵山茶花,做成了香袋,放在我枕邊。自從枕邊有香氣縈繞,我便總能把旖旎的甜夢,浸潤在絲絲縷縷繾綣的花香里。在這場夢中,我化作山茶花間的小精靈,品嘗花瓣上玲瓏剔透的露珠,外婆是精靈里的長者,守護著一片山茶。她慈祥,溫柔,口中的一些個老故事總會吸引許許多多的小精靈,她那溢滿溫情的笑,總會讓頑皮的我靜下波動的心緒,安然蜷伏在她的懷里。有了這個香袋,原來夢里也能和外婆一同看山茶花開。
花履嗒嗒,留住過往
山茶花的花期將近結(jié)束,我依偎著外婆撒嬌,讓她留住山茶花。外婆似有為難,不過聰明的她很快便想出了辦法。外婆做鞋子是最拿手的,她便開始一針一線,為我縫起一雙獨特的鞋子來。那時老屋門前的木凳上,總有她。外婆低下頭,和煦的風舞起她鬢邊的銀發(fā),只見一穿一引,繡著清韻娟然的山茶,繡著外孫女的甜夢,繡著綿長的愛的芬芳。她唇邊的笑意,堪比暖陽,照亮了滿庭茶花。后來我和小伙伴在院里嬉戲,趿拉著那雙茶花鞋,嗒嗒輕響,惹來她們艷羨的目光。再后來我和外婆上山,活潑的步伐也無數(shù)次牽動山茶的倩影芳華。那雙鞋,踏過了我和外婆的幸福過往。
回憶的小山坡上,我走在她的身旁,一步一生花,重重綻放的是她給予我的芳香往事和舊時光。
【評點】
文章采用倒敘的手法,以花為引串起三件往事,一邊勾勒一邊追憶,頓有一唱三嘆之效,使文章于徐徐香芬之中鋪展開來,奠定了全文思念之情與清韻雅致相融合的基調(diào)。以花寓情,正是寫外婆的愛如花般綻放在心田。從文筆來看,詩化的語句,長短參差錯落,整散結(jié)合,優(yōu)雅而深情。現(xiàn)實與夢境的交替之處,虛實相生,如真似幻,也許正是作者久念成癡,物我兩忘吧??傮w來看,文章確乎有“佳句天成,妙手偶得”之感。 芳 乾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