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長長
別擔心,我在一點點強大
◎文長長
昨天晚上跟媽媽視頻,她開口就是:每天晚上都有按時吃飯嗎?宿舍有零食、水果嗎?室友都在嗎?視頻這端的我一一作答,并坦承,一個室友去找朋友了,一個室友回家了,這周就我一個人在宿舍。講完這句話之后,我看到媽媽的眼神分明黯淡了很多。緊接著我爸的臉出現(xiàn)在屏幕前,他說,那你為什么不回家啊,你回來,我們也不打擾你。我搖搖頭說,我在這里也挺好的啊。
視頻那端沉默了很久,我爸一直黑著臉。過了一會兒他開口說,你早說的話,我和你媽就每天晚上跟你視頻,免得你一個人無聊害怕啊。我在電腦這端嬉皮笑臉地說,沒事的,你們就別擔心了。其實父母知道,我看起來大大咧咧很獨立,但挺怕晚上一個人待著的。以前我一個人在家,從來都是把燈開一夜,很多時候父母在外工作,再晚也會趕回家陪我。
以前,一件很小的難過的事我都會跟他們訴苦,想被他們安慰,后來,遇到再大的事我也不吭聲,寧愿自己一個人把所有的難過心酸都消化,也不愿他們跟著擔心。
去年12月份,一家出版社用我的名字出了一本書,屬于侵權行為。頭一次遇到這種事,我手足無措,不知道怎么解決,心里有焦慮、有委屈,但周五周六依舊笑著跟他們視頻聊天。
今年一月底,我無意間說起這件事,避重就輕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爸爸講了,順帶把我的解決措施都說了,并且怕他擔心,盡量放大了說,他依舊滿臉愁云密布地看著我。到最后,我竟反過來一遍遍地安慰他:別擔心,這件事我能解決的,如果你總這么擔心我,我以后遇到什么事也不愿跟你說了啊。
當時,我爸算是被我哄住了。晚上睡覺前,他突然跑到我房間說:“你這孩子,怕我們擔心,非得自己硬扛,真是辛苦你了,以后遇到什么困難,跟我們說,聽到了嗎?”我當時鼻子一酸,依舊嬉皮笑臉地對他說,這點事沒關系的,你女兒很強大的。
不管我們愿不愿意承認,父母已經(jīng)沒有我們想象中那么強壯和無所不能了,那個厲害得讓我們從小怕到大的爸爸也真的有脆弱的一面。
去年,有一次因為未來規(guī)劃上的分歧,我跟我爸在電話里吵了一架,我一個星期沒理他。有天我媽悄悄打電話跟我說:那天你爸一晚沒睡,這個星期一直在等你的電話。然后我給他打電話,準備服個軟道個歉,結(jié)果我爸先跟我道歉說,爸爸錯了,不該過多干涉你的人生,咱們隔得遠,吵架了你不理我了,我就只能在家里擔心你,也特別自責和難過,以后有事咱好好溝通。當時聽著我爸這番話,我也難過得要命。要知道我印象中的他一直是嚴厲的形象,小時候別家孩子在玩游戲,他會強制我在家寫作業(yè),遇到不會做的題目,我急得直哭,他依舊邊批評我邊讓我繼續(xù)做。
只記得當時的我也特別軸,一直哭,而且不敢出聲,只是默默抽泣。過了一會兒,他拿一條溫濕的毛巾幫我擦眼淚。一直到現(xiàn)在,只要我和他鬧了別扭,把門反鎖著躲進被窩里哭,他總會用鑰匙把門打開,然后遞給我一塊溫濕的毛巾。
小時候最怕他去查我的成績,稍大點兒最怕他看到我和哪個男孩走得特別近,再大點兒最怕讓他失望、丟臉,到現(xiàn)在最怕讓他擔心??赡苓@個過程也完美地詮釋了我是怎么一步步長大,他們是怎么一點點變老的,而我要學著一點點體諒他們。
一個朋友說過一句話:以前總騙我媽說我沒錢,現(xiàn)在總騙我媽說我還有錢。就像小時候,跟隔壁家的小伙伴打架輸了,我總會哭著回家,非要拉著我爸去示威,讓他替我報仇。后來,在外面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不肯在他們面前吭一聲,反倒假裝自己過得很好,就是怕他們擔心。
最近,我總是特別俗氣地想,父母辛苦了一輩子,已經(jīng)吃了夠多的苦,余下的生活,我只想盡自己所能讓他們開心點,少操勞些。我只想在未來的漫漫歲月中,讓自己更加強大,當一把足以為他們遮風擋雨的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