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蟯　郝洪

中國近年來的一系列“綠卡”實施政策的改革，對中國人才強國戰(zhàn)略和人才優(yōu)先發(fā)展戰(zhàn)略的推動，具有重大的現(xiàn)實意義和深遠的歷史意義

6月24日，上海國際電影節(jié)傳媒關注單元頒獎現(xiàn)場，頗受關注的年度新人獎結果正在宣布。

聽到自己獲獎的消息，坐在臺下的馬布里驚訝地張大了嘴。在這部名為《我是馬布里》的電影中，馬布里扮演了“自己”——一名來中國打籃球的美國人。評委說，作為球星的馬布里巧妙地演繹了北京形象與中國夢。

來中國打球7年多，馬布里給中國球迷帶來不少歡樂。而他在2015年拿到中國“綠卡”——外國人永久居留證——的“殊榮”，更是成為他中國之行的最佳褒獎。

由于門檻高、審批長、作用小，難以獲得的中國“綠卡”一度只存在于“傳說”之中。隨著國際影響力的提升，越來越多的外籍人士來華投資、工作、生活，“中國綠卡”的需求量正在提升。

日前，中國政府印發(fā)《外國人永久居留證件便利化改革方案》，原本的“居留證”升級為“居留身份證”。改變的不只是名稱，“可識驗”和“便利化”是此次改革的關鍵詞，目的是推動永久居留外國人在華資格待遇落實，讓中國“綠卡”的含金量更高。

“這是我人生重要瞬間”

“我的人生有3個重要瞬間，2015年11月25日拿到中國‘綠卡那一刻是其中之一?！狈▏酥x夫林說。

拿到“綠卡”后，謝夫林出入境開始走“中國人通道”，有人善意提醒他，“嗨！老外，走錯道了?！敝x夫林得意大笑，“沒錯，我可以，我是這個隊列里的人?！?/p>

這張小卡片還讓謝夫林決定重新規(guī)劃自己的人生一一可以在中國開始自己的事業(yè)了。在中國22年，從沈陽到成都、烏魯木齊、鄭州，最后定居上海，謝夫林一直在跨國公司做高管，現(xiàn)在，他準備注冊成立自己的公司?！爸袊枰鈦硗顿Y，資本或是知本，我屬于后一類，我希望自己所掌握的經(jīng)驗、知識產(chǎn)權能夠助力中國的變革?！?/p>

“中國的變化太大了?！敝x夫林找出20年前拍攝的上海浦東陸家嘴的照片，和現(xiàn)在拍的陸家嘴夜景對比，“看，那時候還沒有什么高樓，現(xiàn)在完全不一樣了?！蹦菚r候的陸家嘴還是東方明珠一枝獨秀，現(xiàn)在，小陸家嘴地區(qū)高樓林立，金貿(mào)大廈、上海環(huán)球金融中心、上海中心大廈三大建筑直插云霄，世界500強企業(yè)云集，“你看，我變老了，上海卻變得年輕了、美麗了，它正吸引著全世界的目光”。

這或許是謝夫林決定在中國開始自己事業(yè)的一個重要原因?！艾F(xiàn)在有些人懼怕在中國投資，覺得全球環(huán)境變化，中國投資成本上升，但我不這么認為，中國市場仍然是值得期待的。”謝夫林希望通過自己的經(jīng)歷，讓更多的海外投資人知曉，中國有許多機會，關鍵看你如何去發(fā)現(xiàn)和把握。

謝夫林對中國的信心很大程度上源自他對中國人的認識?！?8年前，我在上海的時候，有一次突然身體不舒服，中國同事陪我去了醫(yī)院，還湊錢替我支付押金。你能感受到人們的善意，團隊之間的相互關懷，這些溫暖讓外來者有了歸屬感，愿意留在這里做事業(yè)?！?/p>

2008年，時任家樂福中國公司河南、山西和烏魯木齊區(qū)總經(jīng)理的謝夫林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就奧運火炬?zhèn)鬟f在巴黎受阻事件表達真誠歉意，他表示要向所有中國人說聲對不起?！拔野俜种俚乜隙ū本W運會一定會取得百分之百的成功”，謝夫林當時這樣向媒體表述。

“我們?yōu)槭裁床徽曔@個現(xiàn)實呢？未來發(fā)展就看中國，中國會不斷給世界帶來驚喜?！敝x夫林說。在他眼里，這樣的變化還僅僅是個開始，中國應該扶持自己的企業(yè)，幫助他們獲得競爭力?！爸袊€有更多的發(fā)展空間，如果人們感覺到自己被國家保護和尊重，他們對于國家的貢獻也會更多?！?/p>

身份升級 功能強大

“拿到中國‘綠卡，感覺自己和中國人一樣了?！比涨埃瑥V州市舉辦2017版外國人永久居留身份證首發(fā)儀式，在俄羅斯亞洲工業(yè)企業(yè)家聯(lián)合會中國代表處工作的劉維寧“啖了頭湯”。他說，有了“綠卡”，不用再去排長隊辦簽證了。

而在北京工作、拿到新版“綠卡”的范偉書說，自己終于可以綁定在線支付工具，騎共享單車了，而且在“綠卡”10年有效期內(nèi)不用再辦理簽證延期。

新版的中國“綠卡”，不僅名字變了，其樣式和作用也與中國人的“居民身份證”越來越接近。居留身份證內(nèi)嵌入了芯片，可以通過二代居民身份證閱讀機識別，方便持證人在華工作和生活。中國“綠卡”正在成為在華長期居留的外國人的“標配”。

未來，除了刷身份證坐高鐵外，在華永久居留的外國人在購房、去銀行辦理金融業(yè)務、申領駕照、住宿登記等方面都可依法享受中國公民同等待遇，在中國境內(nèi)工作的也可依法享有社保和公積金等。

新版的外國人“身份證”吸引了不少外籍人士。在成都，新政實施10多天，就有200多名外籍人士咨詢情況；在廣州，奧地利人司馬高德拿到“綠卡”后，身邊有不少外國朋友“羨慕嫉妒恨”，紛紛向他取經(jīng)；在北京，和睦家醫(yī)療CEO及創(chuàng)始人李碧菁高興地發(fā)了朋友圈說，很高興自己成為中國“永久居民”。

從無到有 不斷優(yōu)化

中國“綠卡”的雛形，可以追溯到50多年前。1964年，國務院發(fā)布《外國人入境、出境、過境、居留、旅行管理條例》，解決了外國人在中國定居的身份問題。

1985年，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外國人入境出境管理法》，首次明確了外國人在華“永久居留”的分類。一年后，中國第一個外籍廠長、原湖北武漢柴油機廠廠長、德國專家格里西先生成為第一位被授予永久居留資格的外國人。

加入世貿(mào)組織3年后，中國于2004年出臺《外國人在中國永久居留審批管理辦法》，首次采用國際通行做法，實施永久居留證制度，中國“綠卡”制度終于有了實施細則。曾經(jīng)在延安與中國人民共同迎來抗戰(zhàn)勝利的美國農(nóng)業(yè)專家寒春，是獲得中國“綠卡”的第一人。

盡管有了“綠卡”制度，但由于審批門檻高、審批時間長，想獲得一張中國“綠卡”，堪比“蜀道之難”。從1990年到2015年，在中國居住的外籍人口從37萬人增至97萬人，年均增長2.4%，其中只有不到1萬人有中國“綠卡”。

美籍教授柯道友回憶道，為了辦理中國“綠卡”，他花了3年時間，提供了100多頁資料：美國博士學位認證、清華教授證明函、中國駐美大使館確認信……從民政局、大使館、公安部到派出所、居委會，他往返美國多次，蓋了近百個章，才終于在2010年拿到“綠卡”。

近兩年，中國開始簡化“綠卡”制度：2015年6月，中國擴大申請在華永久居留的外國人的工作單位范圍；2016年2月，《關于加強外國人永久居留服務管理的意見》印發(fā)，中國發(fā)放“綠卡”數(shù)量迅速增長，馬布里、“歐元之父”蒙代爾等人正是在這期間獲得“綠卡”。

數(shù)據(jù)顯示，2016年，公安部批準1576人獲得中國“綠卡”，和2015年相比增加了163%。截至2016年，中國“綠卡”獲得者人數(shù)已經(jīng)破萬。

專家認為，中國近年來的一系列“綠卡”實施政策的改革，對中國人才強國戰(zhàn)略和人才優(yōu)先發(fā)展戰(zhàn)略的推動，具有重大的現(xiàn)實意義和深遠的歷史意義。北京理工大學教授劉國福說，隨著“走出去”和“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中國需要大量人員的國際流動，而人員流動的較高層次就是獲得永久居留權。因此，在國家發(fā)展和相關政策背景下，永久居留政策也就相應的進一步放寬。

增量擴圍招攬人才

2015年，馬布里獲得中國“綠卡”時，曾發(fā)微博稱，“能成為中國首都的一部分是一份真正的榮耀?！痹诤荛L一段時間里，獲得一張中國的“綠卡”更像是一種“榮譽”。

根據(jù)“綠卡”審批辦法，中國“綠卡”分投資、技術、親屬團聚和特殊貢獻4大類。而馬布里獲得綠卡的類別就屬于特殊貢獻類。在過去的六年時間里，馬布里為北京這座城市帶來了三座CBA總冠軍獎杯。為了表彰馬布里的貢獻，在馬布里帶領北京男籃奪得隊史首座CBh總冠軍后，球迷為他豎立了一座舉鼎雕像。

2014年的一份統(tǒng)計顯示，在中國“綠卡”的獲得者中，最少的類別是投資類人員及其家屬，共94人，并且以回國投資的外籍華人為主；任職類人員及其家屬共763人獲得“綠卡”；特殊貢獻人員及其家屬1612人獲得“綠卡”。

有資格申請“綠卡”的4類申請通道包括：在中國直接投資200萬元以上、連續(xù)3年投資穩(wěn)定且納稅記錄良好；在中國擔任副總經(jīng)理、副廠長等職務以上或者具有副教授、副研究員等副高級職稱以上以及享受同等待遇，已連續(xù)任職滿4年，4年內(nèi)在中國居留累計不少于3年且納稅記錄良好的；對中國有重大、突出貢獻以及國家特別需要的；親屬團聚。

針對外籍華人，正在征求各方意見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外國人永久居留管理條例（草案）》，專門開設了新的申請通道，明確“具有博士研究生學歷；或具有碩士研究生學歷，且有4年以上工作經(jīng)驗；或在中國境內(nèi)連續(xù)居留6年、每年實際居住不少于6個月，有穩(wěn)定生活保障和住所的外籍華人”，均可申請在華永久居留。

而為吸引更多優(yōu)秀外籍人才來華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北京、上海、廣東等地還根據(jù)實際情況，推出了一系列各有側重的政策措施。如外籍人才積分制、外籍華人優(yōu)惠政策、納稅達標渠道、就業(yè)居留向永久居留轉換等。此外，在中關村、上海自貿(mào)區(qū)、廣東自貿(mào)區(qū)工作的高層次人才，都有“搭乘”“綠卡直通車”，申請永久居留的機會。

專家指出，改革后的中國“綠卡”，在功能上實現(xiàn)國際化、便捷化，既考慮外籍人才的整體特性，又兼顧外籍華人的特殊性，在認定方式上，既注重延續(xù)吸收以前人才認定的優(yōu)點，又注重積極采用市場化（如工資、稅收等）的認定手段和方式。

前置申請 更好引才

匯豐集團2014年的《外派人員調(diào)查報告》指出，中國僅次于瑞士、新加坡，是世界第三大具有吸引力的移民目的國。業(yè)內(nèi)專家預測，未來中國可能迎來“進大于出”的人才歷史拐點，從世界最大人才流出國轉變?yōu)橹饕娜瞬呕亓鲊Ｔ诖诉^程中，中國“綠卡”如何發(fā)揮作用，至關重要。

專家表示，隨著中國“綠卡”政策的不斷突破，中國“綠卡”的申請將更加簡便易行，外籍人才來華工作、交流的渠道更加便捷，中國吸引外籍人才的競爭力也會越來越強。

不過，盡管中國發(fā)放“綠卡”數(shù)量成倍增長，但依然無法填補人才“走出去”與“引進來”的差距帶來的“移民赤字”。國務院參事、中國與全球化智庫（CCG）主任王輝耀說，自2008年金融危機后，到中國尋找就業(yè)和創(chuàng)業(yè)機會的外國人才越來越多，在中國居住的外國人數(shù)量快速增長，中國政府的“千人計劃”實施后，帶動了“海歸”回國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高潮，更加劇了“綠卡”的需求量。因此，需盡快打破人才流動壁壘。

王輝耀說，目前，中國“綠卡”還是采用“追認式”，來到中國的外國人幾年后表現(xiàn)良好才能獲得“綠卡”。但發(fā)達國家是以本國“綠卡”來主動吸引其他國家的人才。因此，他建議在海外增設永久居留申請點，進一步前置“綠卡”申請時間。允許有意來華發(fā)展的外籍高層次人才直接在海外申請在華永久居留，免去先來中國住滿一定期限的要求，真正發(fā)揮中國“綠卡”引才作用。（資料來源：《人民日報海外版》、《人民日報》）

國外的“綠卡”什么樣？

“綠卡”一詞的來源，是由于美國給永久居留者發(fā)放的證件是綠色的，故中國人習慣將居留權稱為“綠卡”。但永久居民必須滿足一定條件方能申請該國的公民資格，即獲得該國的國籍。

美國：分臨時綠卡和永久綠卡

美國綠卡按照申請者和受益人的關系，大致可分為依親綠卡、雇用綠卡、難民庇護綠卡、特殊人才綠卡、特別條約綠卡等。按照綠卡有效期，可分為有條件臨時綠卡和永久綠卡。通過投資或婚姻而獲得的綠卡是臨時有條件的，只有經(jīng)過兩年的“真實性”考驗后，才能轉換成永久綠卡。

美國親屬類移民，每年全球配額是48萬名；工作類移民，每年全球配額是14萬名；幸運抽獎的多樣化移民，全球每年5.5萬名，只供移民人數(shù)少的地區(qū)使用。每一個國家的親屬移民配額，不得超過全球親屬移民配額的7%。直接近親不受配額限制。非直接近親，按照親疏程度，分為4類等級。公民和永久居民所能覆蓋的親屬范圍有所不同。

美國“綠卡”10年一換，在此期間，持卡人必須遵守美國法律并履行相應納稅義務，如果是18歲到25歲的年輕人，還得同意應征入伍服兵役。

一般情況下，持美國“綠卡”者只要離境時間不超過一年，憑其“綠卡”便可重新入境；但離境一年以上者，其“綠卡”便不足以保證他能重新入境，“綠卡”在入境時有可能被沒收。持“綠卡”者出境前若能估計離境時間超過一年，可先向美國移民局申請回美證?；孛雷C有效期可達兩年，如兩年內(nèi)當事人仍然無法返美，則只有向美國駐海外領事館申請“特別移民”簽證，獲準后方能返美。

無論如何，在美國“綠卡”改革過程中，加快引入技術移民一直是重點推動的內(nèi)容。技術移民又稱“杰出人才”移民，是美國職業(yè)類移民申請。這一政策是美國政府“招才納賢”精神的具體體現(xiàn)。

日本：永駐許可

日本政府發(fā)放的“綠卡”被稱為“永駐許可”。獲得“永駐許可”資格最大的優(yōu)勢在于可以享受與日本國民相同的國民年金（退休金）等福利。

為了在國際上取得更大影響力，同時構建多元化社會，1998年日本政府對出入國管理方針作出重要修改，居住條件的限制由此前的住滿20年方可申請“永駐許可”，改為住滿超過10年。

為了更好地吸引海外優(yōu)秀人才，2006年這一條例又增加了一項海外高級人才優(yōu)待制度，即以學歷、職歷、收入等分別制定評估標準，滿足一定標準的海外高級人才無需在日居住超過10年，而是放寬至居住時間超過5年且沒有犯罪記錄即可。這一政策的放寬有效刺激了在日外國人中請“綠卡”人數(shù)的增長。

從法律條文上看，日本政府主要依靠以下三點作為永駐許可審核的標準：一、言行必要條件，即遵守法律、言行端正，不會給社會帶來不良影響；二、有足夠資產(chǎn)或者技能證明可以獨立在日本安定地生活；三、申請人的綠卡資格符合日本的利益（即有交稅證明與工作證明，在日本居住超過10年）。在申請時，除了個人的各種資料以外，5年間穩(wěn)定的納稅證明、在職工作證明、沒有犯罪記錄、資產(chǎn)證明、身份保證書等作為資格審查材料必須呈交。

在日本缺少年輕勞動力與人口不斷少子化的背景下，不斷加強外國人的雇傭與推進“綠卡”卡持有數(shù)，被日本政府視為實現(xiàn)經(jīng)濟復蘇的一種新方法，并隨著政府的不斷推廣，正引起社會與各公司企業(yè)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