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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書」之燭妖記

        2017-11-08 01:11:30錢琪長沙市明德中學(xué)380班指導(dǎo)老師馬臻
        十幾歲 2017年11期

        文/錢琪(長沙市明德中學(xué)380班) 指導(dǎo)老師/馬臻

        「妖書」之燭妖記

        文/錢琪(長沙市明德中學(xué)380班) 指導(dǎo)老師/馬臻

        夜色像饕餮的嘴,一點(diǎn)一點(diǎn)將光芒、人的聲音、人的生氣吞進(jìn)肚里。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一雙手在黑暗中漫無目的地摸索著,卻徒勞無功,眼前暗無一物。

        終于摸到了那盞燈燭,男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攥住桌上的火信子,急促地劃動著。

        呼吸、摩挲、斷裂,持續(xù)了七七四十九次,火依舊不燃。念及這個數(shù)字,男人的背上悶出一層冷汗,把一堆碎火柴往桌上一拍。

        “孩兒他爹,算了吧……”女人的聲音從近處微微地傳來,男人下意識地轉(zhuǎn)頭,卻什么也看不見,直到女人的手覆上他粗糙的衣料,男人心中的詭異感才稍稍消散。

        “多少天了!”男人低聲吼道,“報(bào)應(yīng)?。∵@都是……冤魂給我們的懲罰??!”

        “他爹,別說了,寶兒還睡著呢……”

        “給寶兒我摸摸……”

        女人遞過來一個小小的襁褓,男人笨拙地找到了那張溫?zé)岬男∧槪⌒囊硪淼嘏隽伺?。也不知是碰到了哪里,熟睡中的孩子突然驚醒,“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

        女人慌亂地抱過孩子哄著,孩子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哭得越來越大聲?!昂⒆影胍剐褋砜床坏焦庠趺床慌?!天可憐見啊……”

        女人伏在孩子的耳邊,隱隱抽泣,不知過了多久,那聲音才漸漸退了下去。

        四十九日,蓮安城所有村莊一入夜,燭必不燃,天不復(fù)明,月不復(fù)照,詭異至極。人心業(yè)已惶惶,鬼怪妖談霎時四起。但若要論這緣起,還得從那四十九夜前,祐豐村滅村慘案說起——

        是時,我已于江南收服書妖,聞得此案,深感驚異。第五十日,我來到蓮安,聽當(dāng)?shù)卮迕駯|拼西湊出事情本末。

        祐豐慘案,對于目睹過慘狀的人來說,都是一段不愿提起的慘劇。祐豐村一直民風(fēng)淳樸,百姓安樂。加上村莊附近有一金礦,人們的生活過得富足??烧l知這金礦給他們招來無妄之災(zāi),全村男女老少,一夜之間,無一生還。

        此事一出,知縣震怒,火速查案,發(fā)現(xiàn)是百里之外的一伙山匪想獨(dú)占金子,與村民發(fā)生沖突,搶奪不成,讓所有人都成了刀下鬼。官府前去緝拿,將山匪一網(wǎng)打盡,以告亡靈。

        而奇怪的是,從村民慘遭殺害的那夜開始,蓮安城里的所有燈燭都無法點(diǎn)燃,按理說,真兇已緝,大仇已報(bào),何至如此?

        “此事必有蹊蹺?!?/p>

        聽村里的人說完,我陷入了沉思。

        “道長,這究竟是妖是鬼?我們都覺得,這是有沉冤未雪啊……”

        踏入蓮安城始,我便感覺到了一股強(qiáng)烈的妖氣,抬頭只見黑云彌漫在穹頂之上。我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近黃昏,那股濁氣漸漸逼近地表,很快便要沖破蟄伏的狀態(tài),洶涌而來。

        妖者,雖為人所恨,卻因人而生,妖之所為,必有因果。如今看來,這妖如此執(zhí)著于制造恐慌,就像是一種警示、一種不滿,這背后必有隱情。

        “需入夜方能知曉,” 我向人群揖了個禮,“多謝相告,還請切莫恐慌,鄙人姑可一試。”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黑夜,像是有人將這世界所有的黑暗都涂抹于此。包裹在巨大的黑暗之中,我?guī)缀跄苈犚娍帐幨幍男奶暎趺醋窖?,我一下子六神無主。

        一陣窸窣后,我掏出了符篆,口中念訣,再用力一劃,火光卻沒有出現(xiàn),我的手沒入黑暗。我又接連用了一把符篆,直到額上浸出汗珠,才有火光掙扎著燃起來。

        就在我眼中亮起一抹微光之后,黑暗又將它撲滅了。究竟該怎樣做?

        我騰躍而起,不知離地幾許,手執(zhí)拂塵在空中走筆,無用,依舊是無用,我劃不出一道金光,在濃稠的黑暗面前,我氣喘吁吁地落回了地面,打坐凝神,心里亂成一團(tuán)。

        “燭妖,可否一見?”

        我沖著黑暗無力地喊話,黑暗沉默著回應(yīng)我。我頭疼地嘆了口氣,心中猛地浮起一絲記憶。

        “就算是為了江南書妖,可否一會?”

        這句話像是在水面投了一粒石子。短暫沉默之后,我腳下突然狂風(fēng)大作,漸漸透出光來。黑暗開始快速流動,在我身體周圍卷起一場巨大風(fēng)暴,我被吹得幾乎站立不住,無數(shù)個畫面飛快往我身后倒退……忽而我站定,像被吸納進(jìn)一個完全靜止的空間,四周依舊什么也沒有。

        一個少年從我身側(cè)閃過,定定地站在我面前。身著黑衣,他幾乎與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只有兩只邪魅的眼睛里射出精光,牽扯出他火紅的眼尾花紋。

        “你是何人?”

        他上上下下打量著我,蔑笑道:“收妖的道士?呵——”目光落在我腰間的葫蘆上,只是輕輕一掠,卻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眼里閃過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

        “你收了他?”

        “是。他吃了太多書。但他是自愿入六界輪回的。”

        燭妖的眼睛忽的睜大,然后又恢復(fù)那種輕狂的神情,恣意大笑起來,“糟老頭兒終于走了!想當(dāng)初,他點(diǎn)燭,我燒書,為了這件事他至少與我爭論過千二百回,哈!”

        一陣恣意之后,燭妖突然咬緊了牙,笑容一瞬消失。他跳到空中,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墨黑的衣角現(xiàn)出了火焰,妖嬈而狂烈地舔舐著周圍的黑暗,“怎么?今日你是來收服我么?!”

        話音未落,那火舌突然冒起三丈高,我一下子便被炙熱感包圍。我散開拂塵,雪白的紉絲層層疊疊,幾乎化成了一個巨繭。我用完了不多的靈力,才堪堪把那火焰撲開,拂塵落回我手中時,已經(jīng)有些被灼成了焦黑。

        “我只是想聽聽你的理由——為什么不讓人們點(diǎn)燭?難道你想讓這里的人永遠(yuǎn)生活在黑暗之中么?”

        “你少拿你們?nèi)私绲木V倫來與我說教!”少年暴怒起來,“我不吃你們?nèi)私珀柗铌庍`的那一套!”

        燭妖接著說:“怎么,就連糟老頭那樣無害的妖也要入劫?哈!道士啊道士,你以為你是救世主么?可你也不看看這人間,哪一樣比他好?!”

        我被震得說不出話來,第一次我感到這樣無力,無法反駁。我看著燭妖從衣袖中噴出一抹墨黑,我閉上了眼。

        燭心被燒得發(fā)出輕微的畢剝聲,透過閃爍的燭光,兩個人的身形被映照出來,只見其中的一個說著什么,抬手指了指地上的一口大箱子,兩只眼睛在茶盞后帶著黑夜似的狡黠。

        “大人之意,祐豐村的人不識抬舉?!蹦侨舜盗舜蹈∑鸬牟韫?,“若你能助大人拿得金礦,以后榮華富貴,要什么有什么,何苦在這里落草為寇?”

        對面的那個人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落在了那口箱子上,“這……”

        “我想你不會忘記你們之所以可以占山為王,少不了知縣大人的幫襯?這打劫富人、禍害百姓的罪名,也是可以殺頭的哦。”

        ……

        暗夜,火把,山路,手起刀落,熟睡中的人們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鮮紅浸染了短褐布衣,地上到處是猙獰的長長的血痕,祐豐村陷入死寂。

        令人發(fā)指,荒唐至極!我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

        往后我不知看了多少畫面,卻都沒有真正看清,那些白日里善良的面孔,到夜里便成了惡魔;那些井然有序的一切,只要一走入黑暗,便成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燭妖已近癲狂,我被迎面而來的這一切沖得頭痛欲裂。

        “我燃燭五百年矣——看過了多少你們?nèi)碎g的丑陋、虛偽、假善,我受夠了!厭了!”

        待我看到燭妖的臉時,他仰頭一陣大笑,“何謂光明?何謂黑暗?人心本就黑暗,卻要用光明來掩飾,我便遂了世人的意,以黑暗為光!”

        咆哮聲化作濁氣向我襲來,我張袖阻擋,只感覺那些黑氣慢慢地侵蝕著我的半邊身子,沿著血管攀爬至心臟。憤怒、恐懼、絕望,像吐信的毒蛇,爭相在我的心上咬著。我牙關(guān)緊咬,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嘭”的一聲跪在了地上。

        燭妖燃燭,以黑暗為食,五百年矣,黑暗中的貪婪、欲望、殘忍,皆出于人。

        我吐出一小汪血,俯首看著那一攤血跡,艱難地從牙縫中擠出字眼:“人心難測,你我皆知……”我猛地一陣咳嗽,“然而,沒有黑暗,何來光明?”

        燭妖宣泄完了那些惡濁之氣,一改臉色,冷眼覷著我。

        “在我們妖界,好即是好,壞即是壞,無所謂光明,無所謂黑暗,如此,比你們?nèi)私缂兇獾枚嗔??!?/p>

        “道士,圣賢尚有七情六欲,莫非你以為憑你之力還能救人心?”

        燭妖冷冷地笑了一聲。

        “我不能救人心,自我收妖以來,只能助人不被邪念控制,往正途上走……”

        “但是——”我猛地抬頭,“我知道還有人向往光明,想改過自新;有人內(nèi)心光明,即使黑暗亦不可擋;有人想清掃黑暗,還天地浩然正氣,為此,死命不足惜!”

        “那些死去的人如何?就讓他們這樣死去么?真相如何?就讓它這樣被黑暗掩埋么?那些真正為惡的人如何?就甘愿讓他們肆無忌憚為所欲為么!”

        我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按著發(fā)痛的胸腔,“這一次,此生千千萬萬次,我都要試!”

        地上的那汪血跡突然如泉水般涌流起來,一路流淌,一路洗刷燭妖腳下的黑暗,燭妖驚異得微微退了一步,抬眼正對上我的目光。

        四周的空間越來越亮,血液向前延伸,變成了刺眼的白色,空無一物的境界里,光明與黑暗正平分,在我和燭妖之間劃出一條火紅的界線。

        我抬腳越過那條紅線,白光在黑暗中蕩出一圈波紋,抬手道:“還請助力?!?/p>

        安州知府宅內(nèi)。

        深夜,燭光在書房內(nèi)靜靜燃著,知府此時正翻閱公文,窗外一片靜謐。忽的燭光閃動了一下,“噗”的一聲熄滅了。知府正感納悶,忽聽黑暗中一聲悶響,有什么東西重重地?cái)S在桌上。

        慘白的月光灑進(jìn)門來,我假意留下破綻,現(xiàn)出黑影,“颯”地一聲飛出了院內(nèi)。

        “何人?!”

        知府大喝一聲正欲喊人,屋內(nèi)的燭光又幽幽地自燃了起來,桌上,一疊折卷鋪開,密密麻麻的文字書以紅墨,分外醒目——

        “域下蓮安,驚出冤案,村名祐豐,慘遭毒手,男女老少,無一生還,蒼天有眼,怒于人世,令大小村落,每一入夜,燭不復(fù)燃,雖調(diào)各地?zé)魻T,無法解也……”

        “蓮安知縣,素有清廉之名,豈知蠅營狗茍,勾結(jié)山匪,欲獨(dú)占祐豐之外山內(nèi)黃金,施百姓以橫禍,辱沒官名……”

        “此案一日不破,百姓之冤一日不得昭明;人心日日惶惶不得安定。山匪之首易容于知縣府內(nèi),茍得性命,倚仗官名。知縣私藏案情,作法數(shù)日,使情無法達(dá)上,冤情無可昭雪,若不擒之二人,必有后報(bào)!”

        是時,縣衙內(nèi)依舊點(diǎn)燭不燃。

        山匪首領(lǐng)自那日過后,躲進(jìn)縣衙當(dāng)了知縣的手下,收得贓款數(shù)百兩。知縣曾與他說,有朝一日,他做了知府,這知縣的位子就是他的。

        他摸了摸自己臉上的胡子和掩去的刀疤,心突突地跳了起來。每晚他都會做噩夢,夢見自己死去的兄弟,和死在自己手下的村民。這樣的折磨,已經(jīng)持續(xù)了很久很久。

        他以為抓他們只是逢場作戲,沒想到知縣還是殺了所有人,獨(dú)留下他一個。他無法說,因?yàn)橐坏┱f了,自己也會死,況且,人人恨他還來不及,有誰會聽他的話?

        可是這樣的日子,無法再繼續(xù)了。

        “他娘的……”

        山匪抓起桌上的酒狠狠喝了一口,猛砸在桌上。然后他粗魯?shù)孛撓履且簧砉俜?,抓起床上的包袱就?zhǔn)備溜出府去,找個地方重新開始。

        一盞燭光突然亮了起來,山匪呆呆地愣在了原地。他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揉了揉眼睛,確定是亮的。巨大的恐懼翻涌而來,這是他這幾十夜里第一次見光,而且還是詭異的自燃。

        就在他盯著燭光火焰的那一刻,燭光中現(xiàn)出了一張人臉。

        他被光攝去了魂魄,吸入妖心之境,回到了那天晚上,眼前是山路,火把,耳邊是刀斧、哀嚎。他怔怔地看著幻境里的那個自己猙獰地殺死一個又一個人;然后是自己身著官服,呼來喝去,作威作福,腳下匍匐著那些山上的弟兄們,每一張臉都沒有人色,嘴角、眼角滴著血,脖子上的刀痕分外恐怖。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啊……”山匪口中囈語,是無望的鬼哭。

        “我問你為什么?!”燭妖一把攥住了山匪的脖子,將他提至離開地面,火紅的眼角幾欲滴血。

        山匪突然清醒過來,發(fā)現(xiàn)心臟就快從嗓子眼里跳出來,大聲喊叫著跌出門去,在黑暗中發(fā)了瘋似的大喊:“燭燃了!燭燃了!”

        他耳邊聽見興奮的喊叫,又一個房子里亮起了燈光,他朝著同樣亮起來的縣衙門口沖去。

        門口此刻一陣騷亂,他以為是人們都在驚異于燭光的復(fù)燃,沒想到他還沒出門,就看到了一匹黑鬃大馬,馬上的人一臉威嚴(yán),高舉著金牌,身后的人個個舉著火把,面部籠罩在半隱半明中,眼神鋒利得像刀。

        “知府大人!”一雙雙膝蓋齊齊跪下,每個人都驚疑不定,對于今晚發(fā)生的事情,誰也不能解釋。

        “知縣在何處,速帶他來見我!”此話一出,立馬有幾個人踉蹌著溜進(jìn)了縣衙內(nèi)。山匪此刻已經(jīng)鬼使神差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一下子撲到知府的馬邊,大喊起來:“小人知錯了!我知錯了!”

        他瘋狂地磕著頭,然后他一把扯下自己臉上的胡子,現(xiàn)出那一道疤,指著知縣:“是他!是他指使我干的!都是他!都是他啊,嗚嗚嗚……”

        知縣此刻衣冠不整地趕來,看到面前這一幕,整個人都呆了:“你胡說什么!”

        他又氣又怕,面色發(fā)白,慌忙跪下,急欲為自己開脫:“知府大人,切莫聽他胡說,百姓罹難,小的也萬分痛心,可這無恥小吏,無端誣陷小的!”

        周圍的百姓也被紛紛驚動了,不僅是因?yàn)檫@里的動靜,更是因?yàn)榇艘共煌瑢こ?,一盞兩盞,九盞十盞,最后十里長街,燭光全部亮了起來,萬家燈火,照成了一片不夜天。

        短暫的沉默之后,人群中突然有一個聲音喊道:“咦!那不是要被斬首的山匪嗎!我親眼看到他被抓回縣衙的!”

        “這……知府大人,我真的沒有!”

        知府沒等他說完,業(yè)已冷笑一聲,“哦?可是,他還什么都沒說呢?”

        七日之后,二人并斬首示眾。祐豐村舉行大祭,知府親自主持,悼念亡魂。一時長街短巷,茶余飯后,莫不談此。

        我最終沒有收服燭妖,我記得我最后見他,是大祭當(dāng)晚,火光沖天,法師念著往生咒超度亡靈,山中一片肅穆。

        “道士,”他尾角燃起火焰,一襲黑衣落在我身側(cè),“別過。”

        我看到那一抹笑,消失在無際的黑暗里。我在塔上臨風(fēng)而立,從兒時修煉想到承我?guī)煾敢吕?,從第一次收妖想到與妖聯(lián)手之今日,我不知道我是否做錯了什么,誅妖衛(wèi)道,其根源,又是什么。

        但我知道,只要還有人向往光明,只要還有人為了光明而努力,那些黑暗的地方,終有光明普照的一日。

        本期游戲答案

        01.推理答案:6,右側(cè)數(shù)翻第一個位置為1、第二個位置為2、第三個位置為3,后把翻開的加起來再加一;答案就是6。

        02.數(shù)獨(dú)

        03.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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