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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需要一個兄弟姐妹

        2017-11-06 16:30:52鳳朝
        情感讀本·道德篇 2017年10期
        關(guān)鍵詞:村頭姐弟襯衣

        鳳朝

        看著他風(fēng)塵仆仆的樣子,心里頓時安定下來,原來,在這個世界上,只要我愿意,只要我需要,還有人,會隨時出現(xiàn)在我身邊。

        【1】

        從有記憶的時候我們就開始打架,為了端午節(jié)誰的雞蛋大,為了誰又做了一件新衣服。一個跑,另一個在后面狠命地追。

        大人們見了我們,總會笑著說:又打架了?媽媽則頭疼地說:你們兩個真是前世的冤家啊,就不能像人家的姐弟一樣相親相愛嗎?

        我不知道別人家的姐弟是如何相處的,反正,我們總是相互厭惡相互仇恨,彼此偷偷地把對方最喜歡的東西撕掉或是毀壞,只要有機(jī)會就向父母告狀,把對方的錯誤放大無數(shù)倍,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消弭心中的討厭。

        我那時總是要想盡辦法避開他,然而,村子就那么大,總有機(jī)會與他狹路相逢,我覺得他真是存心和我過不去。

        我們倆唯一的一張合影,是那次村里來了一個照相的,他哭著鬧著非要照,他在地上打著滾,撒潑耍賴,引來很多人觀看。

        媽媽拗不過他,只好答應(yīng)了。

        照片上,他胖乎乎的臉,眼里還含著淚珠,嘴巴卻不由自主地咧著,露出詭計得逞后的得意的笑。

        我站在他旁邊,心里充滿不屑,覺得他哭著要照相的行為實(shí)在太丟人了。

        【2】

        有一次,他為了買玩具手槍偷偷地拿了伯伯放在窗臺上的五塊錢,父親知道后,狠狠地用棍子打他。他捂著屁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他,剛開始還有些幸災(zāi)樂禍,后來看著他小小的身子不停地扭著,一邊啞著嗓子哭著說再也不敢了,不知不覺眼里卻涌出了淚水。

        之后,我拿出剪刀,偷偷地把伯伯掛在晾衣繩上的襯衣剪了兩個洞。等父親走后,又拿出自己藏了許久也舍不得吃的蘋果給他。他一邊揉著屁股一邊貪婪地咬了一口,等我告訴他我把伯伯的襯衣剪個洞后,他掛滿淚珠的臉上頓時漾出了滿滿的笑意。

        也有很要好的時候,夏日安靜的午后,大人們都在睡覺,只有蟬聲輕唱。他拿出兩個竹篩,悄悄地和我來到池塘邊,在竹篩里放上準(zhǔn)備好的魚食,再壓上一塊磚,輕輕地放到水里,等一會兒再慢慢地?fù)粕蟻怼:Y子里,便會有很多活蹦亂跳的小魚。

        晚上,母親便會將這些小魚拌上面,用油炸了給我們吃。

        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這無疑是難得的美食了。這個時候,他不再和我爭誰吃得多誰吃得少,而是慷慨地把自己碗里的撥給我一些,那么得意的樣子,仿佛自己是個了不起的英雄。

        【3】

        他長大了一些,漸漸不喜歡和我們女生一起玩,每天和那些半大小子一起呼朋引伴,弄得一身泥一身土很晚才回來。

        我常想,要是有個哥哥就好了,就能一直讓著我,照顧我,當(dāng)我和同桌大壯吵架的時候,他也能像別人的哥哥一樣在放學(xué)路口堵著他,威脅他如果再跟我過不去,就修理他。

        上初中的時候,我們已很少打架——我已打不過他。每次爭吵,他總會亮出胳膊上的肌肉,一臉不屑地說,信不信,我能一下子就把你摔趴下。

        我試過,他果然變得力大無窮,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每次都是我氣得大哭一場,他卻得意地?fù)P長而去。

        他也有對我好的時候。

        冬天,下午快下課的時候突然下起了雨,正在發(fā)愁怎么回去的時候,突然看到他在窗戶外面,正擠眉弄眼地朝我笑。他給我送來膠鞋和雨傘,自己卻只披著塑料袋做成的雨衣,到家的時候,身上已濕了大半截。

        上了高中后,我在學(xué)校住校,每兩個星期回家一次。每次我周末回去,總看到他在村頭東張西望的,看到我,兩只小小的眼睛便瞇成一條縫。他樂顛顛地幫我把東西拿回家,我故意問他是不是在等我,他卻有些羞澀地說:誰說我是在等你,我是在這和永生他們玩偶然碰到你的。

        可我知道,從中午吃完飯他便一直等在村頭那座我必經(jīng)的小橋那里,生怕錯過了我。

        好像突然之間他便長大了,小時候的圓臉變成了長臉,嘴唇上也長出了胡子,他比以前長高了一些,卻奇怪地變得異常的瘦。

        我考上大學(xué)的后兩年,他考上了另一所大學(xué),有時候會給我寫信,用一種我所不熟悉的大人一樣的口吻告訴我在學(xué)校要吃好一點(diǎn),買些好衣服來穿,要我好好照顧自己。

        【4】

        大學(xué)畢業(yè)后,我們在不同的城市生活,后來我們分別結(jié)了婚,成了家。忙碌而疲憊的生活讓我們漸行漸遠(yuǎn),我常常想不起來給他打個電話,都是他主動打過來。

        他變成了一個成熟而穩(wěn)重的男子,不再像小時候那樣多話。好像時光把我們曾經(jīng)在一起的日子一下子抽走了,那些一起打著鬧著的日子,變得恍惚而又茫然。

        他對父母很孝順,我媽在他家給他看孩子,他每天晚上給我媽燒水泡腳,說我媽瘦,又買來羊肉一直燉湯喝。

        提起他,我媽總是很滿足也很滿意。有一次我給媽打電話,不知不覺又說起他,媽說:這個世界上,父母不能陪你們一輩子,只有你倆在一起的時間最長了。

        不知怎么,那一刻有些酸楚??刹皇??丈夫和孩子,和你在一起的,也只是你的后半生而已,只有他,從頭到尾,見證了你的一生。

        前一段時間,我家里出了點(diǎn)事,那時候他遠(yuǎn)在幾千里之外,卻不顧我的阻攔連夜趕了回來。

        看著他風(fēng)塵仆仆的樣子,心里頓時安定下來,原來,在這個世界上,只要我愿意,只要我需要,還有人,會隨時出現(xiàn)在我身邊。

        昨天,我給他打電話,說到我們老的時候,一定要搬到一起住,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兩家人一起相互照應(yīng),安享余生。屋外有花,窗外有雞,草地上有孩子們的笑語,他笑笑的,像以前一樣說:姐,沒問題。

        這些年,我們都在成長,也有很多地方都在改變,可我知道,對于我們來說,有些事情,有些感情,卻仍埋藏在內(nèi)心深處,我們不用費(fèi)力氣去澆灌它,不用去努力討好它,它也一直都在我們觸手可及的地方。

        余沈陽摘自《人生與伴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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