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 喬

那段閃閃發(fā)亮的時光，如風逝去

◎ 安 喬

下班打車回家的路上，聽著廣播里主持人做的高考專題節(jié)目，我忽然想起自己的高考前夕。

其實學校在高考前三天就放假了，但我們都還像往常一樣去學校上自習，老師們也像往常一樣待在辦公室，偶爾上樓來看看我們，幫我們答疑解惑，更多的是跟我們閑聊，傳授一些高考經(jīng)驗，諸如不要緊張，晚上早點休息，不要吃得過于油膩等。聊得最多的是關于高考填志愿。我還記得我的班主任兼歷史老師笑嘻嘻地問我：“喬，你想考哪個學校，學什么專業(yè)？”

“我想學文史類專業(yè)，想學古籍修復，不知道哪個大學有這個專業(yè)?！蔽逸p聲地回答。老師露出意料之中吃驚的表情：“小姑娘家怎么想學這個專業(yè)？你以為這個好玩嗎？”然后，我就被老師碎碎念了許久。老師一邊搖頭一邊問另一個同學：“你呢，要考什么學校？”

豈料同學的回答比我的還無厘頭：“想考北方的大學，要很遠很遠，要坐很久很久火車的那么遠。我總覺得坐火車駛向雪國的畫面無比浪漫……”

“問你們想讀什么學校，能不能有個正常點兒的答案。”老師一邊鄙夷我們，一邊又露出寵溺的笑，大家也跟著一哄而笑。我們都知道，老師原本是想指點我們怎樣填高考志愿，卻不料我們都如此沒心沒肺，也就放心起來。至少說明，大家都沒緊張，也沒什么可怕的。

仿佛那時的笑聲，穿越時間的軌道，又回響在耳邊了。是啊，我經(jīng)歷的高考，并沒有像現(xiàn)在朋友圈、微博里，乃至電臺里渲染的那樣嚴陣以待、緊張焦慮。大家嘻嘻哈哈的，雖然依舊待在教室里復習，卻也都是抱著輕松的“多看一個知識點就是賺到”的心態(tài)。

中午吃過飯，幾個人晃晃悠悠地在籃球場散步，學校廣播里放著樸樹的《那些花兒》。一個女同學忽然躥到一個男同學跟前，嬉笑著問他：“你要考哪個學校啊，我們一起啊?！笨諝饽塘艘粌擅耄蠹宜坪鮃 e t到了什么驚天秘密，女同學似乎也發(fā)現(xiàn)自己情不自禁說漏了隱秘心事。就在大家八卦之心呼之欲出的時候，男同學儼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一臉茫然地回了一句：“算了吧，你考不上的。”

所有人都呆住了，連同那位女同學?？諝庵蟹路鸲加行乃榈穆曇?，大家面面相覷，就在都不知道要說什么的時候，忽然從后面?zhèn)鱽砹肆硪粋€男生的聲音：“那你想考哪個學校呢，我們可以一起啊……”瞬間所有人都轉過頭，目光落在那個平時不怎么說話的男生身上，女同學再次呆住了。像是一出俗套的愛情偶像劇，沒有聲張，卻什么都大白天下，大家稀稀拉拉地議論一番之后，又各自回到位子，沉浸到書本中去了。沒有人再問起過誰和誰的八卦，那個午后的小風波，像一陣風一樣輕輕地刮過。

直到高考過去，直到填完志愿等待分數(shù)，直到度過學生時代里第一個沒有作業(yè)負擔的暑假，乃至很久之后的后來……我們才知道，有多少人是在高考那時分別的，有多少人是在那時一夜長大的，又有多少人是在那之后開始相愛的。我們面臨了分別，懂得了現(xiàn)實的一些殘酷與溫情，我們也終于開始經(jīng)歷相聚和別離，并在后來體驗重逢，又分離……

人生仿佛是在高考之后才異彩紛呈起來。在那之前，學習似乎是我們唯一的人生目標，一切都顯得過于平淡無奇。而那個滑稽又深情的高考前夕，每每回想起來，都像是人生翻開新篇章的一個楔子，仿佛昭示了一些關于人生的什么。

究竟是什么呢？似乎也說不清楚。也許是在后來的人生里，我們懂得了，越是面對重大的日子，越是要用平常心看待，乃至能調侃著開起玩笑來；懂得了越是喜歡的人，越不能過分表現(xiàn)出來；也明白，你那么看重的人，未必看重你，而你忽視的角落里卻有著格外關注你的目光；以及，失敗了就再來一年，依舊是好漢一條……

這才是人生吧。雖然這些都不是高考考場里考核的，也都不是課本教會我們的，卻是會讓我們的平常人生閃閃發(fā)亮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