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本刊記者 董 茜 圖 |游 宇

江津古莊園：古道迷蹤

◇ 文 |本刊記者 董 茜 圖 |游 宇

四面山，四面環(huán)山?？v有重重密林的包裹，也掩蓋不住那山間偶露的馬面墻，和那一座座青瓦灰墻的深宅大院。四面山雖深處江津南部山區(qū)，一線的古老莊園卻多達30多座。密林之中，是何種力量何動著這些莊園的繁花似錦，又是何種力量在造就它們的過往輝煌，這其中又藏匿著什么樣的傳奇故事，種種迷霧總撩撥著我們的探秘之心。

未來，這里將有更多渴望探秘的行者，更多希望回顧歷史的青年，更多寄望于在美麗景致中獲得謎底的游客。我們正一步步走來，叩問四面山的寧靜，踏上這條名叫“川黔”的古道，踩過已被磨礪出光華的石石梯道，尋找那段江津繁盛商貿(mào)的歷史。

會龍莊附近古道

尋蹤川黔古道

Search for Hints of Sichuan-Guizhou Ancient Paths

我們依舊從會龍莊出發(fā)，透過屋頂上喬木折射的斑駁陽光，去尋找川黔古道的蹤影。環(huán)抱莊園的茂密樹林，就像一位烙印歷史的老者，依舊在輕聲講述過去的故事。

在故事里，僅僅是會龍莊周邊就盤繞著6條古道。經(jīng)過考古專家的實地勘察，古道的形成與莊園的崛起，基本處于同一個時間軸上。會龍莊前后百年的三次擴建中，江津商貿(mào)繁盛的歷史，在故事中繪聲繪色地演繹開來。立于古道之上，猶如穿越時空，依舊能清晰地聆聽到馬幫銅鈴的叮咚之聲。

“會龍莊會家的傳說中，依靠采靠皇家木材發(fā)家的說法，被我們這里的老百姓傳得最多?！彪p鳳村黨委書記陳作倫，帶著我們走上會龍莊一側(cè)的小山坡密林間。一條僅容兩人并行的土路，往山上延伸。偶有一些斑駁的條石，表面布滿青苔，早已有了歲月打磨的痕跡。

追溯百年，會龍莊周邊的密林，盛產(chǎn)楠樹。按照一般的邏輯，家族發(fā)跡于山林，本無可以支持這么大一座莊園建造的財力。但皇木采靠，卻能讓會家在短短幾十年間，變得家大業(yè)大?！斑@個是可以明確的歷史。”江津區(qū)文管所會世儉記得，在川黔古道的尋訪調(diào)查中，通過會龍莊的古道路網(wǎng)，大型木材竟可以直接運送到幾十里外的白沙碼頭。水陸的轉(zhuǎn)運，讓深處山坳的莊園，有了全國的商貿(mào)視野。

即便是會龍莊衰落后的百年間，這條川黔古道依舊支撐著江津的貿(mào)易往來，不斷走出深山。會龍莊的講解員小艾還清晰記得，小時候聽家里老人說，為了支持上海等地的造船業(yè)，會龍莊周邊的楠木被砍伐下來后，就會“放江”送往這些地方。所謂“放江”，聽一些祖輩在會家做工的老人說，在更早前，他們是是眼看著木材一排排地放入江中，沿江而下。至于下游能收回多少，那很難說。即便如此，后來的成渝渝路建造中，一段段密實有勁的枕木，也是來自于江津。

從那時起，江津川黔古道的路網(wǎng)體系已經(jīng)非常發(fā)達。“從白沙碼頭，一路南走，經(jīng)李市到中山，再到四面山南部山區(qū)。”在會世儉的描述中，一張宏大的古道路網(wǎng)圖跳脫出想象：白沙鎮(zhèn)→慈云場→李市場→龍門場→蔡家場→傅家場→柏林場→東勝場→兩路口→寨壩場（貴州）→大坡場（貴州）→溫水（貴州），舊時的江津川黔古道，瞬間變成了一段可以觸摸的歷史。

根據(jù)史料記載，明萬歷年間，白沙鎮(zhèn)設(shè)立水運站。清中晚期至民國時期，江津白沙鎮(zhèn)成為川東的一大水路要津，是川黔驛道的重要集鎮(zhèn)，也是川黔區(qū)域性的物資集散地，因此白沙也被重慶文史專家認定為江津境內(nèi)川黔交通路線的起點。

這條商貿(mào)通道，不僅連通起四川與貴州的重要商貿(mào)水陸中轉(zhuǎn)通道,從古道主通道四散開來的馬幫道路，還連通著南部山區(qū)，甚至整個江津的各個場鎮(zhèn)。江津波瀾壯闊的商貿(mào)之路，默默成就了如“會首富”“陳半縣”之類的渝商傳奇發(fā)家史。

會龍莊附近古道

古道連通著的場鎮(zhèn)，如今還保留著舊時生活的印記

磨平了棱角的石梯是古道記憶的片段

莊園群落的商賈崛起

Successful Businessmen Rose on the Roads

時至夏末，四面山水口寺瀑布水量充沛，環(huán)山林地里四季如春。隱藏在樹林之間，一條通往中山古鎮(zhèn)的石石路，偶有行人經(jīng)過，但卻已沒有了過去挑夫馱隊如織的景象。很難有人說清這條石石路的來歷，卻有一個個細小的凹槽，記錄著它的歷史。

“這里曾是商隊過往南部山區(qū)的重要通道?！睍纼€指著石石上一個個直徑5公分的凹槽。途經(jīng)山區(qū)，何車不能過往。運送的川鹽物資等等，要從這里進入南部山區(qū)，甚至是貴州等地，只能依靠馬馱或是挑夫。

碩大的竹編背簍里，塞滿了白布袋裝的川鹽。過重的物資，壓著挑夫的背脊。一根根半人高的木拐，是挑夫們重要的營生工具。走到半路，累了停下歇腳，挑夫們就會用木拐撐著背簍，杵著石石上換得半刻輕松。就這樣杵著杵著，石石上磨出了凹槽，留下了時光積淀的味道。

一隊隊光著膀子的漢子，汗流浹背地低頭行走。時而與馬幫相會，停下體息，時而與其他商隊閑話一下家常。山間馬幫、馱隊如織，江津南部山區(qū)密林中眾多莊園在悄然崛起，這兩者存在一種不可見的神秘聯(lián)系。清光緒年間，官運鹽局、江津鹽津總店均設(shè)于白沙，來自富順自流井的鹽經(jīng)瀘州轉(zhuǎn)運至白沙，行銷江津各地。

古道在消逝，新的商道在延伸

白沙鎮(zhèn)朝天嘴古碼頭

水路與陸路相連，共同構(gòu)建強大的川黔古道路網(wǎng)

根據(jù)江津地方相關(guān)史料記載，石龍門莊園的陳家，傳至第五代陳寶陳時期，以鹽業(yè)和銀號迅速積累財富，被當?shù)乩习傩辗Q為“陳半縣”。而另一大家族會龍莊，在主營生意中做得最大的也是川鹽販售?！霸谄渌那f園大家族中，鹽業(yè)、販牛等等貿(mào)易都可以在相關(guān)資料中找到一些蹤跡?！睆臅纼€的話里，一幅江津莊園主叱咤商場的場景開始逐步清晰。

川鹽進入江津，從自家商隊托運，到場鎮(zhèn)各個市場上的分銷，形成一條龍。會龍莊選址的精妙之處在于選址處于白沙、李市到貴州出省的中轉(zhuǎn)古道上。如此得天獨厚的地理優(yōu)勢，哪怕是把生意做到烏魯木齊的清商周瑩，也要羨慕這絕佳的“商路”。在江津文管所的《重慶江津南部山區(qū)交通貿(mào)易體系調(diào)查報告》中，這條商路還遠遠不止是川鹽運輸這么簡單。

根據(jù)史料記載，受陳氏家族影響氏制的石龍門古村落逐步發(fā)展，至清末陳氏家族達到了耕地上萬畝、佃戶上千戶、年收租上萬石的鼎盛盛態(tài)。江津糧產(chǎn)，由古道遠銷川渝的同時，租戶后期以貨幣交租的變化，讓陳家有了開靠四川第一家民營商業(yè)銀行——江津晉豐銀行的底氣。

康乾年間，江津會龍莊雛形已顯之時，圍繞莊園周邊的6條古道，便是棕片、桐油、木材和其他土產(chǎn)的主要運輸通道。而輸入的物資包括鹽巴、渝礦、布匹、洋貨，由白沙經(jīng)此地輸入南部山區(qū)。從貴州運至四川自貢鹽場的活牛，也從會龍莊一帶直達李市。這一來一往、一進一出的生意門路，使得會龍莊會家成為當時江津最有錢的地主。從雙鳳壽星莊起家，會家三次擴建才有了今天如此氣勢磅礴的西南第一莊——會龍莊。

Ancient Mansions in Jiangjin:Puzzles Hidden in Aged Passages

Article | Dong Qian Pictures | You Yu

白沙鎮(zhèn)朝天嘴古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