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白山

鬧鬧是只貉子。

鬧鬧離家出走！這讓熱熱和熱熱爸爸既多了一些擔心，但又沒有太多的擔心……

熱熱打小就是個“病包子”，三天兩頭兒感冒發(fā)燒，所以，熱熱爸爸就給他取小名叫熱熱。

熱熱打小就不喜歡家里養(yǎng)的動物。比如貓，他就很不喜歡。也不知道他討厭貓的呼嚕聲，還是討厭貓發(fā)賤的“喵喵”聲叫春時的“嗷嗷”聲，反正一見到貓，他就拼命地用手抓，用腳往死里踢。至于雞啊鴨啊豬啊，他似乎更沒有理由喜歡。

狗，他喜不喜歡呢？不知道，因為熱熱家里沒有狗。

熱熱家原來有一條狗的，個兒大，腿粗，是條好獵狗。只可惜在熱熱出生前一年夏天，熱熱爸爸領(lǐng)著它到山上溜達，順便采點兒蘑菇。那天，熱熱爸爸遇到蘑菇圈，就采到了忘我的境界。采著采著，熱熱爸爸聽到了獵狗的叫喚。他知道狗遇到大家伙了，于是，拎著獵槍循著狗叫聲跑了過去……獵狗已經(jīng)被猞猁的爪子抓破了肚皮，但它還牢牢地咬著猞猁的脖子，當時，熱熱爸爸的眼都紅了，一槍就結(jié)束了猞猁的性命。

獵狗死了。熱熱爸爸很傷心。

但熱熱爸爸看到猞猁的腹部時，又覺得自己和獵狗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因為這只猞猁正在哺乳期！

從此以后，熱熱爸爸就不再養(yǎng)狗……

熱熱三歲那年的夏天，二驢子“哐當”一聲推開門，扯著嗓子喊，老大，你看，我給你送啥寶貝了？

熱熱爸爸頭都沒抬，切，你還能有啥寶貝！

你看吧！說著，二驢子就從褲袋里取出了一個毛還沒長全的小動物──一只左耳朵被燒掉一半的小動物！

熱熱爸爸看了看，說，這不是貉崽子嗎？你從哪兒弄來的！

二驢子沒說話，順手拿起了熱熱爸爸放在炕上的煙，毫不客氣地取出一支點上。

熱熱爸爸知道，二驢子就這副摳門兒德行，別人的煙他咋抽都行，他的煙別人想抽門兒都沒有！

二驢子說，方才山那邊著了火，燒得也不知道什么玩意兒哇哇亂叫，我就過去一看，是一窩兒這家伙，其他四只都燒死了，只剩這一只了，還燒傷了耳朵。老大，你喜歡鼓搗這玩意兒，給你吧！

我不要，還是你留著吧！熱熱爸爸心里想，我才不占你的便宜呢。

二驢子說，老大，你就養(yǎng)著吧。

不養(yǎng)！

我要！我要！也不知道啥時候，熱熱從院子鉆進了屋里，見到了貉崽子就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

老大，給你吧！

好吧……

從此，這只貉子就有了名字，叫鬧鬧。

鬧鬧剛來到熱熱家，熱熱天天抱著他，睡覺都得摟到被窩里。

那時，鬧鬧還得吃奶。熱熱爸爸就買來奶粉喂他。

熱熱爸爸給鬧鬧喂一勺，熱熱就從另外一個碗里給自己舀一勺；鬧鬧吧嗒吧嗒嘴，熱熱也吧嗒吧嗒嘴……

后來，熱熱長大些了，鬧鬧也長大些了。熱熱就天天跟鬧鬧在家里玩。熱熱喊，鬧鬧把鞋給我叼來！鬧鬧就屁顛屁顛地把鞋叼來。熱熱說，鬧鬧張開嘴！鬧鬧就齜著牙。于是，一小塊饅頭就塞進了鬧鬧的嘴里……

在玩耍中，鬧鬧漸漸長大了。長大了的鬧鬧，個兒大、腰圓、毛亮。

有一天早晨，熱熱忽然發(fā)現(xiàn)鬧鬧不見了，急得直哭。

熱熱爸爸說，熱熱別怕，鬧鬧不會丟。鬧鬧是野生動物，也許它出去三兩天就會回來的。

熱熱信了爸爸的話，但熱熱爸爸的心里卻七上八下的。

到了第三天晚上，鬧鬧真的回來了。

樂得熱熱親了又親。

鬧鬧在家過了年，又走了。這讓熱熱和熱熱爸爸多了一些擔心……

熱熱說，鬧鬧會回來的。是吧，爸爸？

熱熱爸爸說，是啊。鬧鬧是覺得家里太悶了，才出去散心了。等散夠了心，就回來了。

熱熱高興地拍著手，鬧鬧會回來的！鬧鬧會回來的……

熱熱天天都在熱盼著鬧鬧回來，但鬧鬧一直沒有回來。

春天時，有人在山里看到了一只左耳朵燒傷了的貉子。那只貉子與看到它的人打個照面后，便飛快地跑向了森林深處。

選自《小說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