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秦 俑

情人節(jié)，我只想活在故事里

★文/秦 俑

01

第一次約會，是16歲那年的情人節(jié)。

他約她看電影。他知道，這部電影里有她的偶像。

第一次離她那么近，恍若聞得到她發(fā)梢的味道。第一次拉她的手，心怦怦亂跳，手心里全是汗。

第一次感覺，一場三個小時的電影，怎么這么短。

電影散場。她問他，好看嗎？

嗯……他回答得有些敷衍。和她走進(jìn)電影院后，他的腦子里就只有一片空白。

廣場上，一個賣花的男孩攔住他倆。哥哥，給姐姐買朵花吧，便宜賣了，一朵十塊。

他站在那里，臉一下子紅到耳根。她也有些尷尬，拉著他就走開了。

一路上都沒說話，直到送她到小區(qū)門口，他才鼓起勇氣說，我很想送你一朵花，但我的零花錢，都買了電影票。

02

23歲那年的情人節(jié)，他決定要做些什么。

他約她吃飯，吃完飯又陪她看電影，看完電影又請她吃甜點。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他終于低著頭說，今晚，我們睡外邊吧？

她倒是落落大方，好啊。

他心里的小雀兒要歡呼了。拉著她的手，從春熙路走到總府路，從人民路走到大業(yè)路，然后又從錦興路、新光華街一直走到文翁路、武侯祠大街。

好像這輩子從沒走過這么長的路。

還是沒有找到有房的賓館。

要不，你送我回宿舍吧。她看到他的臉上寫滿了無奈與失落。

求了半天，宿管大媽才罵罵咧咧地來開門。

他是個害羞的男孩。走了那么一路，他都只是拉了拉她的手。

那一會，在罵罵咧咧的宿管大媽面前，他突然抱住她，親了她一下，然后大聲地說，王曉沐，我喜歡你。

03

那年的情人節(jié)，正好是農(nóng)歷的大年初一，他倆在巴黎度蜜月。

但是，一點兒也不幸福，一點兒也不浪漫。

那天去逛老佛爺百貨，興奮地買了一堆有用沒用的東西，回到賓館，發(fā)現(xiàn)護(hù)照丟了。

早知道她的性格大大咧咧，怎么就讓她來保管護(hù)照呢？

大半夜的時候，他們順著回來的路，一路找回老佛爺，連地鐵站的垃圾桶都沒有放過，奇跡并沒有發(fā)生。

重新回到賓館，他翻來覆去，一夜無眠。她倒是好，一沾床就打起了呼嚕。

第二天，她跟著他去警察局報案，去大使館補(bǔ)辦證件。

耽擱了兩天時間，而且是臨時護(hù)照，接下來的旅程也要受到影響了。

對這件事情，他一直耿耿于懷。

后來有一次，他終于問她，丟護(hù)照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做到好像沒事兒一樣？

她回答說，因為有你啊。

一句話，就讓他的心里坦然了。

04

他32歲娶了她。兩年后，有了孩子。有了孩子后，六一兒童節(jié)就比情人節(jié)要重要得多了。

也是，你還奢求一個42歲的職場男能有多浪漫？

那個情人節(jié)的下午，閨密給她打電話，有件事不知道該講不該講？

你講唄。

我遇到了你家那位，他和別的女人在開房。

閨密說得有板有眼，連賓館和房號都說出來了。

她不信，一大早他就上班去了。

猶豫了一下，她假裝客戶給他公司打電話。是助理接的電話，張總不在，您明天再與他約。

她的心一下亂了。連給他打手機(jī)的勇氣都沒了。

也許他回家了。她找了個借口回到家。

他不在，保姆已經(jīng)將孩子接回家了。

看著活潑亂跳的孩子，她的心里泛起一陣陣寒意。

尋思良久，她給他發(fā)了一條微信：今天過節(jié)，知道你工作很忙，忙完記得早點回家。

微信很快就回過來了：你真傻，結(jié)婚十年的情人節(jié)，本來想給你點驚喜，快來賓館找我吧。

她的眼淚，這才一崩就出來了。

05

她74歲，胰腺癌晚期。不想去醫(yī)院受罪了，他就在家里陪著她。

那天她話特別多。她說到了小時候的事。她講有一次，她想吃冰淇淋，他去給他買。跑了好遠(yuǎn)的路才買到，等他將冰淇淋帶回來，都化得差不多了。

他說，都翻篇了，還想這些事情干嗎？有什么想吃的東西，有什么想去的地兒，都說出來，我陪你去。

今天是情人節(jié)吧？她突然問。

是的，外面很熱鬧，要不我陪你出去逛逛。

不逛了，老頭子，有30年沒送過我花了，你去給我買一束花吧。

花有什么用？我還是在家陪著你吧。

去吧，去吧，我就要一束花。

他下樓了，那天也是奇怪，他走過一條街，又走過一條街，沒看到花店，連賣花的也沒有遇到。

不知怎的，他有些心慌。終于找到了一個小花屋，他想了想，要了九朵玫瑰。

插花的女孩一直在笑著看他。

捧著花，他走過一條街，又走過一條街，急慌慌地往家趕。

他打開家門，拿著鑰匙的手直顫抖。

她安靜地躺在床上，似乎睡著了。

花買回來了，他輕喚著她的名字，眼淚都快出來了。

她懶懶地睜開眼睛，看著他手里的花，笑了。

她說：你這是怎么了？我還沒死呢。我要努力陪著你，多陪一天是一天。

（摘自《金山文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