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風
相思付銀箋,一念花事了
◎此間風
春情只到梨花薄,片片催零落。夕陽何事近黃昏,不道人間猶有未招魂。
銀箋別夢當時句,密綰同心苣。為伊判作夢中人,長向畫圖清夜喚真真。
(納蘭性德《虞美人·春情只到梨花薄》)
銀箋一筆書,朱砂念不盡惆悵,驀然又三朝,紅塵掌燈,夢里繁華落盡人間三千丈。
判作夢中人,城亂心破針難縫,看透西風涼,不思量。夢里今夕,梨花薄,白衣裳,都付少年郎。
身處繁花更彷徨,偏偏零亂,散落心頭。無人知我心何憂,只是薄涼梨花,亂我青絲,惹我長淚。
不知心何許,執(zhí)筆畫西窗,華裳似銀針,纖纖絲線縫不出容顏,凜凜畫扇寫不盡相思情緣。江南有少年,白馬又簪花,面若驕子臨世,眉若劍影星云。憑欄而立,小城雨紛紛,念深深。青樓夢好,詞筆寫不盡,佳人正值豆蔻芳華。
紅塵飛度,江南難見塞北,只是少年一朝看遍長安花,見她搖扇窈窕,對眼佳人,再難相忘。
一朝功名都虛妄,紅紙朱砂筆,從此都為佳人寫。迢迢星河遠,折扇對銀劍,一曲歌謠盡,夢中人未醒。再不見雨紛紛,獨看遍長安雪,細數(shù)年輪一圈,數(shù)不盡癡纏綿延,掌心未融化的雪,映出佳人面容還似桃花。
韶華青梅,紅塵千丈,落在長安繁華處。燈火闌珊處,雪滿都城,少年錦衣,佳人依偎,長燈過處,紅線牽出兩手相執(zhí),應是前世夢回的癡纏交織。
一輪度,雨吹皺芳華,紅橋誓約未遠,離別催人淚。紅紙要如何書二三言,才抵舊歲目睹枝頭雪,豆蔻的寥寥數(shù)言,該寄放于三千紅塵哪一隅?
落雨不知少年意,總愛凋花,惹人淚。離別之時,畫橋美景虛設,草木枯落,山河戀不盡芳華。紙傘撐不住滿目離愁,少年停馬時,折傘進橋下。我在橋邊,身沐淋雨,看被雨淋濕的紙傘,不禁淚落如雨?;ū緹o淚,流年本無痛,只是讀懂少年意,一行清淚不禁滑落。韶華都涼透,昨夜明月照亮了離別,淚泛漣漪染粼光。
紅豆生南國,少年輾轉(zhuǎn)不入夢,又回江南,從此獨留相思朦朧,緣起又緣落。流風惹煙雨,梨花又吹落。夢一段長安雪,酒醒才知是過往,銀箋句讀都化作薄涼瀟瀟雨。提筆不是當年時,白馬逝,簪花多年花不語。
煙雨入夢的時節(jié),烏篷又一曲離殤,燭火里傳來的赤誠恍如一夜夢回。青石板扣響,是誰在輕嘆離別,青樓在煙雨里,歌舞依舊,只是憑欄人不復。當時書的詞,吻開筆墨。箜篌聲切切,誰還在描繪她的美?
燭火搖曳,溫潤著佳人的眉。我還在問,如何點朱砂,才最美?如何點絳唇,才能悲喜都相偎?
情緣薄,難得褪色如雨染筆墨圖,荒蕪城池還能給誰笙歌寥寥幾夜?三生緣又如何,此生余段,再難找尋她的輪廓。一雙眼,望不見白雪覆在佳人華裳,難得發(fā)絲凋落的是眼淚,怎能不斷腸?
鴛鴦帳,了花事,朱顏夢,相思語。浮生如夢,不勝枯等白發(fā)如雪,數(shù)不盡江南青黛墻,花間春來該幾度?那時年華,杯中盛雪都飲作對她的執(zhí)念。紅顏在驀然間飄遠,有幸是緣卻一生心念,那時能與佳人戀。
雕花窗欞,望見雪上足跡,眷戀胭脂紅染,江南枯念塞北的她。青衣漫,紅塵轉(zhuǎn),長安胭脂扣,扣住傾城顏。若非相思錯,怎會認雪又識花?紅豆涼,佳人在詞中盼作當年模樣,相思難解,星云難留。
韶華畫中顏,一場妄念。以為待初春小雪過后,再伴佳人細品長安花深,一生癡纏為她解。只是流年易逝,隔望匆匆離去的柳絮殘飛,悄然落淚難入眠,恐它零落又擦肩。
銀箋書不盡相思,一念融雪后,梨花忽已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