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花兒慢慢開好
既禾
一手寫現實、一手寫青春的分裂青年,混跡在荒蕪又盛大的西北,夜里寫詩,白天做夢。新浪微博:@既禾
陳揚是我微信好友里的“神仙”,我對此深信不疑好多年。
當同齡人秀恩愛、發(fā)雞湯、曬美食的時候,他的朋友圈里永遠雷打不動地大門緊閉,沒有任何動態(tài)。
我會在不經意的時候想起他,然后拋去問句:“陳大仙兒,最近干嗎呢?”
他總是漫不經心地答:“買了一把新吉他,讀了幾本舊書?!?/p>
從初識算起,我們也算五六年的老朋友了,他始終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樣。我說他是個沒野心的年輕人,他則說我不安分、不成熟。
半年前我開始實習,離開象牙塔一頭扎進了社會的潮海,彼時他在東北的一所大學里讀研,沿襲著自己的“老干部”作風,讀書習字,彈琴旅行,業(yè)余工作是當我的“知心大哥”和“靈魂導師”。
我最近“水逆”:單位新來的實習生與我的性格完全相反,以致他的舉手投足都讓我心生厭煩;采訪對象的性情令人難以捉摸,常常恪守著自認為正確的理念振振有詞,無法溝通;自己也心浮氣躁,寫不出稿,于是暗自不滿師父的苛責……這些統(tǒng)統(tǒng)變成了我朋友圈里的吐槽。
陳揚默默地給我點了個贊,電話隨之而至:“你覺得你們所做的新聞的意義是什么?僅僅是告知與傳達嗎?”橫空而來又毫不相關的問題直接把我砸得暈頭轉向,我在電話一頭緘默,不知道他吃錯了什么藥,一個理科生竟然開始關注我的“新聞大業(yè)”。
“新聞更重要的不是傳遞消息,而是展現不同的生活方式,告訴大家:這個世界上有形形色色的人,每個人有各種各樣的選擇,你不一定要認可,但要試著去包容和理解。”陳揚教育起人來滔滔不絕,“可是你這個決心要做新聞的人,自己根本就做不到啊。我說既禾同學,你什么時候可以成熟一點,不這么情緒化?”
說真的,一瞬間我簡直火冒三丈,冷靜下來卻有種驚醒的凜冽。沉默良久,我終于吐出了一句“謝謝你啊”。
這或許是我第一次真正地理解陳揚。此前,我覺得他有股超凡脫俗的勁兒,但這種與眾不同被我解讀成了不思進取和沒有野心。而其實,他更接近于我希望自己成為的樣子:理智,冷靜,不為外物所擾。
從前在寫故事的時候,我會偶爾有意無意地以他為原型,因為他獨特,超脫,有點兒神秘。但事實上,我們曾經一起經歷過的瞬間,比故事本身更有戲劇性。
我們的初識是在故鄉(xiāng)小城的醫(yī)院里,他躺在我隔壁的病床上。那時,我在一個醉酒司機的“幫助”下差點實現人類飛行的夢想,本以為自己夠倒霉了,但聽聞了陳揚的經歷,我還是“痛心疾首”地笑出了聲:他在路旁散步,不遠處發(fā)生了車禍,被機動車撞飛的單車精準地砸傷了無辜的他的筋骨。
那一年他讀高二,波瀾不驚地躺在病床上看書。而即將參加中考的我,每天焦躁不堪,直到被他一句“苦難也是人生的體驗”這種絕版雞湯完美治愈……
那之后我們成了朋友,再后來因為分別在西北和東北讀書而成了網友。他總說“別著急,慢慢來”,我的回答從最初的“我能不急嗎”,變成了“好,我爭取”,直到現在的“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