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于 丹

姥姥織的毛衣

◎ 于 丹

我的博士生導師是北京師范大學的鄧魁英先生，他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師母特別喜歡編織。

我懷孩子的時候，和師母嘮嗑：“等娃娃出世了，就喊您二老姥姥、姥爺?！睅熌敢宦?，笑得合不攏嘴。

女兒出生第一年，我抱著孩子來導師家拜年。那時，女兒恰好半歲，師母用毛線織了一件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卻特別可愛的小毛衣，上面的圖案是一個大動物拉著一個小動物。為織那件小毛衣，師母先畫好圖案，然后挑出不同的線，一針一針地配，慢慢織好。

到了孩子一歲，兩歲，三歲……師母每年都在織，只是織出的圖案越來越簡單。她總是嘆息：“哎呀，我現在的眼睛開始花了，手也不得勁，織出的毛衣不如從前了……”但是她又想讓孩子穿得更漂亮，于是織不動圖案了，她就開始織彩條的毛衣。

有一年，師母織的毛衣變得非常簡單，針腳也不再平整。師母掩飾不住地難過：“我的手指已經變形了，勾個毛線啊，勁都不勻。你趕緊拿回家給孩子穿吧，真不知道以后我還能不能織得動。”

第二年，我們再去拜年，她又捧出一件毛衣，送給孩子?，F在，孩子已經上學了，師母還在織，還在送。她似乎一直都在較著勁，也許就為著孩子的那一聲“姥姥”。

世上最愛我們的人是媽媽，媽媽的媽媽是姥姥，世上最疼我們的人是姥姥。叔叔阿姨會給孩子們買漂亮的芭比娃娃，買時尚的旱冰輪滑，只有姥姥們永遠用手工的方式，一針一線地編織著愛，呵護這個孩子。

（摘自《此心光明萬物生》長江文藝出版社 圖/亓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