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彥杰,鐘 娟,邢孝兵
(安徽財經大學 國際經濟貿易學院,安徽 蚌埠 233030)
高階結關系、貿易網絡演化與金融危機
魏彥杰,鐘 娟,邢孝兵
(安徽財經大學 國際經濟貿易學院,安徽 蚌埠 233030)
2008-2009年國際貿易的急劇衰退究竟是金融危機的結果,還是貿易體系在危機前就已積累的內在失衡?對這一問題的解答,有助于我們更為全面地了解金融危機的成因以及隱藏于貿易體系中的金融危機預警信號。文章利用貿易網絡分析等方法,探討了貿易網絡演化對金融危機的早期預警作用,以及這一預警作用產生的根源,從而揭示了貿易網絡演化與金融危機之間的深層關系。研究發(fā)現:(1)某些貿易網絡結構的變化確實是金融危機的早期信號,而且這種變化也是影響危機的重要因素。(2)貿易網絡演化對金融危機的預警作用與貿易收益不平衡有關,而失衡風險的不斷累積最終會導向金融危機。(3)金融危機周期與重要貿易體之間的收益失衡程度存在對應關系,并且金融危機對具有劣勢收益的貿易體更易造成沖擊。上述結論說明,分析貿易網絡結構的變化可以成為金融危機預警的新工具,且其變化所反映的貿易失衡也為預判國際貿易發(fā)展趨勢以及優(yōu)化貿易政策提供了參考。
高階結關系;世界貿易網絡;金融危機預警;貿易失衡
2008-2009年發(fā)生的“貿易大衰退”(GreatTradeCollapse)說明國際貿易與金融體系之間有著緊密聯(lián)系。在金融危機沖擊下,貿易發(fā)生急劇衰退,并表現出很強的全球同步性,同時貿易額的下降幅度也遠超過GDP的下降幅度(Baldwin,2009)。這些現象促使越來越多的文獻開始關注貿易與金融體系協(xié)同演進的規(guī)律,以便深刻了解國際貿易與金融危機的關系并及時發(fā)現危機的早期預警信號(Saracco 等,2016)。在國際貿易與金融危機的關系方面,研究集中于金融危機對貿易的影響,如信貸約束對貿易的抑制作用(Ahn 等,2011;Bems 等,2011),以及危機對貿易產生強烈沖擊的原因(Behrens 等,2011;Ariu,2016)。有關危機預警信號的研究則大多集中于金融體系的異常變化(Hatzopoulos 和Iori,2012;Squartini 等,2013;Roukny 等,2014)。不過,研究者很少探討國際貿易對金融危機的影響,也鮮有文獻分析貿易體系中是否存在危機的早期信號。原因可能在于,國際貿易量變化與金融危機之間沒有一致的對應關系,如20世紀90年代的亞洲金融危機事件并未對國際貿易產生明顯影響,但2008-2009年金融危機卻引發(fā)貿易大衰退。因此,很難從貿易量的角度驗證國際貿易與金融危機的雙向關系。但事實上,在經濟全球化的背景下,國際貿易關系形成了相互依賴、相互影響的復雜經濟網絡(即世界貿易網絡WorldTradeWeb,簡稱WTW),金融危機的集聚、傳播與加強都可以沿著WTW進行(Erola 等,2012)。因此,有必要以WTW作為切入點,進一步闡明國際貿易與金融危機的相互關系。
一些文獻已經注意到WTW與金融危機之間關系的特殊性。一方面,金融危機與貿易量的關系不同于金融危機與貿易網絡的關系。Feng 等(2011)考察了2008年金融危機對亞洲及太平洋地區(qū)貿易網絡的影響,發(fā)現盡管貿易量變化劇烈,但這一地區(qū)性的貿易網絡(LTW)在危機中卻保持相對穩(wěn)定。另一方面,WTW的某些變化還預示著金融危機的早期信號。Saracco 等(2016)發(fā)現2008年金融危機的預警信號來自2004-2007年WTW拓撲結構的異常變化,*拓撲結構即網絡結構,代表貿易國之間通過進出口形成的貿易關系。在Saracco等(2016)的研究中,異常變化表現為隨機性的快速增長,并帶來X-、W-和M-moitfs三個指標值的增加。但在2008-2009年危機高漲期間,WTW異常變化反而變得緩和。這些現象說明,WTW的演化有其固有規(guī)律,并與金融危機周期之間有著特殊聯(lián)系。同時,這種聯(lián)系也說明WTW中貿易關系的變化間接反映了世界經濟系統(tǒng)的轉變。例如,Saracco 等(2016)發(fā)現1995-2010年WTW中不同發(fā)展強度的經濟體表現出越來越不同的貿易網絡特征,這種變化不僅反映世界經濟格局的改變,而且能夠預示世界經濟中的不穩(wěn)定信號。因此,很有必要從觀察金融危機在WTW中的早期信號入手,了解WTW演化與金融危機產生聯(lián)系的形成機制與作用規(guī)律,以利于政府部門深刻理解世界經濟系統(tǒng)的變化,從而更好地預判金融危機風險。
不過,探討WTW與金融危機的關系,首先需要找到分析兩者之間聯(lián)系的切入點。Erola等(2012)認為,拓撲結構(即網絡結構)的變化是研究“WTW演化→金融危機”之間關系的重點。他們發(fā)現,隨著貿易全球化的發(fā)展,貿易國之間更傾向于按照相似的網絡結構建立貿易關系,使得WTW的拓撲結構演化表現出更為一致的動態(tài)過程,并對經濟周期循環(huán)產生影響。因此,分析WTW中拓撲結構的變化是了解世界性金融危機的可行途徑。其次,我們也需要找到一個更好的視角來觀察WTW中拓撲結構的變化。研究發(fā)現,分析WTW中的高階結關系(higher-orderties)非常重要。*高階結關系(higher-order ties)是指網絡圖中由兩個以上貿易伙伴以及多個出口及進口關系所構成的拓撲結構。因為WTW拓撲結構及其變化可以通過隨機圖等模型加以模擬(詳見Albert 和 Barabási(2002)、Newman(2010)的述評),而“互惠”(reciprocal)、“三角”(triadic)等高階結關系可以在隨機模型中提供WTW演化的更多重要信息(Squartin 和Garlaschelli,2012;Maratea 等,2016)。最后,如果WTW拓撲結構變化能夠預示金融危機的早期信號,那么其中的形成機制是什么?一個可能的原因是,貿易參與者在WTW拓撲結構(如高階結關系)中存在收益失衡,而WTW參與者會基于貿易收益選擇貿易策略以及貿易伙伴,從而推動WTW中的網絡結構變化(Goyal,2007;Vega-Redondo,2007;Jackson,2008)。如果這一過程中存在收益不平衡,那么WTW很可能累積失衡風險,進而削弱世界經濟與金融系統(tǒng)的穩(wěn)定性。
因此,本文參考Erola等(2012)的觀點,嘗試探討“拓撲結構→WTW演化→金融危機”之間的聯(lián)系,并將研究重點集中于WTW高階結關系變化與金融危機周期的聯(lián)系,以及這一聯(lián)系背后的貿易收益失衡問題。首先,分析高階結關系,發(fā)現存在于WTW中的金融危機早期信號。其次,通過貿易收益博弈分析,闡明危機早期信號的出現與WTW內在失衡之間的聯(lián)系。最后,探討金融危機如何受到重要貿易體之間收益失衡的影響,從而揭示全球貿易格局演變與金融危機周期之間的規(guī)律。研究發(fā)現:(1)從WTW與金融危機之間的關系特點來看,某些高階結關系變化確實能夠成為預示金融危機的早期信號,并且高階結關系變化可以對金融危機產生影響。(2)從WTW與金融危機之間的關系形成機制來看,高階結關系的變化之所以能夠成為預示金融危機的早期信號,原因在于貿易參與者之間在某些高階結關系中的貿易收益不平衡,并在WTW中累積失衡風險。(3)從WTW與金融危機之間的關系作用規(guī)律來看,金融危機周期與WTW中重要貿易體之間的收益失衡程度存在對應關系,貿易收益失衡程度的增強總是伴隨著預警信號的加強,并在隨后的危機過程中使得具有劣勢收益的貿易體遭受更強的沖擊。
本文的貢獻主要體現在:(1)使用ERGM方法分析高階結關系變化與危機周期的聯(lián)系,豐富了有關金融危機早期預警信號的研究。(2)使用VAR模型實證檢驗高階結關系變化對金融危機的影響,擴展了關于國際貿易與金融危機關系的認識。(3)借鑒Chyzh(2013)的貿易收益測定方法,分析WTW中基于貿易利益的策略博弈過程,從貿易收益角度為WTW演化到金融危機的傳導過程提供了一個理論解釋。(4)通過測度重要貿易體在高階結關系中的收益失衡情況,驗證了全球貿易格局演變與金融危機周期的對應關系。
(一)計量方法與數據
我們使用Snijders(2002)、Snijders 等(2006)改進的ERGM模型對WTW拓撲結構進行分析,該方法使用極大似然估計的蒙特卡羅模擬法,從而避免參數估計有偏。ERGM模型的一般表達形式為:PθY=y=exp[θ′u(y)-ψ(θ)]。其中,y是矩陣形式的關系變量,用來反映所要觀察的網絡,θ是一個參數向量,u(y)是有向圖的充分統(tǒng)計向量,ψ(θ)是一個常態(tài)的固定參數。在Snijders(2006)的方法中,估計參數值的標準誤被用來檢驗顯著性,而t-ratio則是進行算法收斂性檢驗的核心指標,一般建議其小于或等于0.3。
Snijders 等(2006)建議ERGM模型使用者選擇6種基礎性的重要高階結關系進行分析,但獨立雙路徑關系(independenttwo-paths)在本文中的偏差很難收斂,t值也普遍不顯著,因此我們選擇其余5種高階結關系對WTW拓撲結構進行分解。包括:(1)互惠關系(reciprocity);(2)三角循環(huán)關系(3-cycles);(3)輸出關系(out-k-stars);(4)輸入關系(in-k-stars);(5)三角傳遞關系(transitivek-triangles)。五種高階結關系如下:*五種高階結關系表示為“有向圖”。其中,“○”代表某一個貿易國;“→”代表貿易關系,并由出口國指向進口國。
需要指出的是,高階結關系有許多形態(tài),一些研究者(Squartin 和Garlaschelli,2012)曾使用多達13種三角關系進行貿易網絡分析。不過,觀察那些基礎性的高階結關系通常具有更強的經濟學含義。例如,輸入與輸出關系通常與貿易優(yōu)勢有關,類似于古典貿易理論中的比較優(yōu)勢(Michael 等,2013)。而互惠關系在一些文獻中被用來說明殖民地歷史所形成的雙邊貿易,如英國和印度之間的貿易關系,但Jesse(2010)認為互惠關系類似于新貿易理論中的產業(yè)內貿易。Chyzh(2013)則將三角傳遞關系視為間接貿易的一種變體。因此,盡管對高階結關系的含義有不同理解,但Jesse(2010)認為Snijders(2006)建議的幾種高階結關系代表了WTW中最基礎的重要多邊貿易關系。
本文使用的雙邊貿易數據來自1988-2012年聯(lián)合國商品貿易統(tǒng)計數據庫,并進行如下處理:(1)由于報告程序不同,國家i向國家j的出口額expij與國家j從國家i的進口額impji通常有一定差異,定義國家i向國家j的加權出口額wij=(expij+impji)/2,并將年度wij作為最初樣本。(2)將貿易樣本中的貿易國總和定義為總樣本TP,共251個國家和地區(qū)。(3)按TP構造一個251×251矩陣,將分年度貿易樣本中的雙邊出口記錄wij導入矩陣,其中,矩陣第m行(m≤251)分別表示某一年度內國家m向251個國家或地區(qū)的加權出口額,并分年度形成25個年度貿易矩陣。(4)將分年度貿易樣本中的雙邊出口額按降序排序,并累計至總出口額的95%,最后一組出口額記為最小國際貿易量Tt,其中,t∈[1988,2012]。*Jesse(2010)認為,舍棄掉那些包含在全球總出口額5%之內的更小出口流量,不僅能避免貿易流分布中的“長尾”效應,而且能使研究更專注于重要的貿易關系。(5)依據每一年度的Tt,分別將25個年度貿易矩陣中大于等于Tt的出口額視為存在國際貿易,標記為1;其余則標記為0。由此,可獲得ASCII形式的25個年度貿易矩陣,即WTW的有向圖關系。
(二)計量結果說明
使用ERGM對有向圖中5種高階結關系進行測算,Snijders 等(2006)定義其估計值為高階結關系的效應,某一高階結關系效應的估計值代表網絡中該種拓撲結構出現的程度。如果比隨機預期更多(少),則該估計值為正(負)。Jesse(2010)在研究文化產品的貿易網絡時,將該估計值表示為某一商品的全球貿易關系中,貿易國之間構建不同高階結關系的傾向。因此,1988-2012年5種高階結關系效應估計值(簡稱為效應值)的變化分別代表了WTW中貿易體之間構建5種拓撲結構的傾向,效應值增加則表示更強的傾向,反之亦然。如圖1所示。
圖1 1988-2012年5種高階結關系的效應變化
結果顯示:(1)互惠效應(簡稱為RE)呈現平穩(wěn)的趨勢性下降。(2)三角傳遞效應(簡稱為TE)與輸入效應(簡稱為IE)分別呈現趨勢性上升和下降,但觀察期內有一定波動。(3)輸出效應(簡稱為OE)呈現先下降后上升走勢,趨勢轉折點在1997年附近。(4)三角循環(huán)效應(簡稱為CE)則非常穩(wěn)定,在[0.097,0.140]的狹窄范圍內波動。同時,許多效應之間存在相關關系:(1)TE與IE呈現高度負相關關系(相關系數為-0.976)。(2)TE與RE也呈現高度負相關關系(相關系數為-0.877)。(3)TE與OE的關系則比較復雜,1988-2005年兩類效應具有高度負相關關系,相關系數為-0.92344;2006-2012年卻高度正相關,相關系數為0.815。
(三)高階結關系變化與金融危機周期的關系
1.三角傳遞效應、輸入效應與金融危機高度相關。一般認為,國際貿易與世界經濟有著密切關系。不過,僅從貿易量的角度看,很難發(fā)現國際貿易與金融危機之間的聯(lián)系。例如,在1970年以來的3個金融危機周期中(Laeven 和 Valencia,2012),20世紀90年代是相對動蕩的時期,其間發(fā)生了“轉型經濟體危機”“拉美龍舌蘭酒危機”“亞洲金融危機”;而2000年之后的周期,則發(fā)生了1970年以來最大規(guī)模的金融危機。但是,全球貿易量只是在2007-2009年出現了大幅衰退,其余時間均呈現穩(wěn)定或快速增長的態(tài)勢。一個可能的原因是:全球貿易量掩蓋了國際貿易中的相互依賴與影響(Michael 等,2013),盡管多邊貿易關系已經隨著世界經濟發(fā)展發(fā)生了深刻變化,但這種聯(lián)系卻無法通過貿易量加以體現。如圖2所示,1988-2012年三角傳遞效應與輸入效應的變化確實更好地解釋了金融危機周期與國際貿易的密切聯(lián)系。
圖2 兩類高階結關系與金融危機周期的對應關系
注:左圖中“柱形”(對應左圖右側坐標)表示1980-2009年世界范圍內系統(tǒng)性金融危機數量(Laeven 和 Valencia,2012),*系統(tǒng)性金融危機包括兩個判定條件:一是銀行體系存在財務危機的明確信號;二是重要金融政策介入以應付銀行體系的重大損失?!罢劬€”(對應左圖左側坐標)表示1988-2012年三角傳遞效應與輸入效應的數值變化。右圖中“危機指數曲線”由左圖中金融危機數量計算所得。
圖2中的左圖顯示,三角傳遞效應TE與金融危機周期有對應關系,并與危機程度呈現正向走勢;而輸入效應IE與危機程度之間則呈反向走勢。在20世紀90年代的危機周期內,TE持續(xù)上升至周期末段(1997年為最高值);而在相對平靜的21世紀初,TE持續(xù)下降,最小值出現在2004年;2004-2007年,TE率先轉為持續(xù)上升(2007年到達高點),在2008年金融危機之前即發(fā)出預警信號;其后的2007-2009年TE雖然有短暫下降,但2010后再次急速上升并創(chuàng)出新高,顯示系統(tǒng)性金融危機風險仍有加劇趨勢。三角傳遞效應值TE的變化與Saracco 等(2016)使用X-、W-和M-Motifs等指標所觀察到的現象非常相似,說明WTW中拓撲結構的演化有其內在規(guī)律,并與金融危機周期有密切聯(lián)系。
這種對應關系在圖2的右圖中更為清晰。我們計算了1988-2009年系統(tǒng)性金融危機數量的累加值,并標準化到[0.5,1.5]區(qū)間,作為危機指數曲線(crisesindex,簡稱為CI),*將標準化值的起點設為0.5,這只是為了更方便地觀察危機指數曲線與兩條高階結關系效應曲線之間的關系,并不會影響相關性。用來顯示世界經濟波動在一定時期內高漲與緩和的交替過程??梢园l(fā)現,CI上升總是伴隨著三角傳遞效應TE增長,危機緩和則TE下降,兩者之間的相關系數為0.877,呈現高度正相關關系;輸入效應IE與CI則高度負相關關系,相關系數為-0.807。
2.三角傳遞效應、輸入效應與金融危機之間存在單向關系。為了進一步了解高階結關系效應與金融危機的聯(lián)系,我們測算了三角傳遞效應(TE)、輸入效應(IE)與危機指數曲線(CI)的格蘭杰因果關系,并進行一階差分處理以實現序列平穩(wěn)。檢驗發(fā)現,拒絕TE不是CI的格蘭杰原因的犯錯概率為2.58%,拒絕IE不是CI的格蘭杰原因的犯錯概率為4.06%,TE和IE都是CI的格蘭杰原因。不過,CI既不是TE也不是IE的格蘭杰原因,金融危機并不會引起兩類高階結關系的變化。這說明,就20世紀90年代以來的金融危機周期而言,高階結關系效應TE和IE的變化有助于解釋危機指數CI高漲與緩和的未來變化,但TE和IE本身的變化卻未受到危機指數CI的影響,即兩者之間是一種單向關系。
為進一步觀察TE和IE對CI的影響,我們使用TE、IE和CI構建VAR模型。JJ協(xié)整檢驗表明,3個變量協(xié)整;根據AIC信息準則和SC信息準則,確定滯后階數為2;VAR模型的穩(wěn)定性檢驗表明,模型是穩(wěn)定的。方差分解結果顯示,TE變化量對CI變化量的貢獻度為26.7%,超過IE變化量對CI變化量的貢獻度(7.9%),說明TE變化量和IE變化量都是影響CI變化量的重要因素,且IE是更為重要的影響因素。
使用廣義脈沖響應分析法得到的脈沖響應函數見圖3。結果顯示,當給TE一個正沖擊后,CI變化量受到正的影響,三角傳遞效應的增加會加劇危機程度,并在第2期(年)達到最高點,第3期(年)以后趨于平穩(wěn);當給IE一個正沖擊后,CI變化量受到負的影響,輸入關系效應的增加會緩解危機程度,并且這種有利作用在第1期(年)就達到最強,但衰退速度很快,第2期(年)就基本趨于平穩(wěn)。總體而言,三角傳遞效應是加劇危機的重要因素,雖然輸入效應的恢復性增長能在短期內快速降低危機水平,但這種影響非常短暫,而三角傳遞效應的增長對加劇危機的作用時間更長,且程度也更大。
圖3 脈沖響應函數
(一)定義5種高階結關系所隱含的貿易收益
Chyzh(2013)認為,繞過直接貿易而經由第三國的間接貿易一樣會給貿易國帶來收益,并提供了一種簡潔的收益分析框架。定義直接貿易出口方利益為δ,進口方損失為η,δ和η均為正值且小于1,并有δ>η;*雖然“A→B”的進口方損失來源于出口方利益,但依照比較優(yōu)勢的貿易也可能給進口方帶來福利,所以假定δ>η。經由第三國的間接貿易收益則表示為:間接出口方從間接進口方獲得利益δ2,間接進口方損失為η2,且δ2<δ,η2<η。
以貿易關系“A→B→C”為例(“→”代表貿易關系,并由出口國指向進口國),對于出口國A,存在“A→B”直接出口利益δ和經由B的“A→C”間接出口利益δ2;對于進口國C,包括“C←B”直接進口損失η和經由B的“C←A”間接進口損失η2;第三方B則有一個直接出口利益δ和一個直接進口損失η。假設5種高階結關系都有k+1個貿易參與者,其貿易收益如表1所示。
表1 5種高階結關系隱含的貿易收益
從表1中可以發(fā)現,當某個貿易國試圖介入5種高階結關系并擔任某個角色時,其貿易收益包含兩種類型:(1)貿易國同時具有利益和損失,如互惠關系、三角循環(huán)關系以及在三角傳遞關系中擔任“k傳遞者”;(2)貿易國只具有利益或者損失,如輸出關系、輸入關系以及在三角傳遞關系中擔任“k出口者或k進口者”。
(二)貿易收益博弈影響高階結關系的變化
首先,如果國際貿易在平等互惠的理想狀況下展開,那么對于任一局中人a而言,最多有k個可能對手,可選策略為5種高階結關系,I=(i1,i2,…,i5)。由于局中人之間沒有差異,局中人a將與選擇同一策略的其他局中人在該高階結關系下“輪流”擔當不同角色,并且局中人a的預期收益隨著對手數量增長而增長。因此,局中人a將在三角傳遞關系下獲得最高的預期收益2k(δ-η)+k(k-1)(δ2-η2);在三角循環(huán)關系下獲得的收益則次之,為k(δ-η)+k(k-1)(δ2-η2);而互惠關系、輸出關系和輸入關系下的收益均為k(δ-η)。因此,“明智”的局中人將選擇三角傳遞關系作為最優(yōu)策略,且對k+1個參與者都是如此。
不過,在現實的國際貿易中,參與者之間必定存在優(yōu)勢差異。就三角循環(huán)關系和互惠關系而言,這種差異并不會改變參與者的預期收益。但對其他三種高階結關系而言,情況則完全不同:在三角傳遞關系中,收益不平衡狀況取決于局中人在“k出口者”與“k進口者”之間的角色選擇,*局中人a在三角傳遞關系中擔當“k傳遞者”并不會導致收益不平衡,其收益等同于介入互惠關系。如果局中人a更多地擔當“k出口者”,他將有超額利益,反之則有超額損失;在輸出關系和輸入關系下也有相似情況。表2給出了局中人a在5種高階結關系下的最大預期收益(或損失)。
表2 局中人a在5種高階結關系下的收益表(局中人有差異)
1.當局中人存在優(yōu)勢差異時,介入三角傳遞關系可能有最高的回報kδ+k(k-1)δ2,但也有最高的風險-kη-k(k-1)η2。因此,局中人在“k出口者”與“k進口者”之間的角色選擇是一個風險事項,局中人決策依賴于其對風險的預期。如果局中人a介入三角傳遞關系獲取回報的概率為p,遭受風險的概率為1-p,那么對具有局部風險規(guī)避傾向的局中人而言,當獲益概率p滿足其預期時,他們就可能接受三角傳遞關系作為最優(yōu)策略。*設局中人無差異條件下的最小收益k(δ-η)為初始收益,局中人差異導致的收益不平衡為風險事項,局中人a是否接受介入三角傳遞關系取決于以下不等式是否成立:p[kδ+k(k-1)δ2]-(1-p)[kη+k(k-1)η2]≥k(δ-η)。明顯可見,存在滿足條件的p值。不過,與局中人無差異的情況不同,此時局中人的貿易收益取決于其能否更多地擔當“k出口者”的概率p,并且當k足夠大時,概率p的較小變化也可能使得局中人之間產生較大的收益不平衡。
2.三角傳遞關系雖然可以對輸出關系形成替代,*原理同上,設局中人a介入輸出關系的最大收益kδ為初始收益,三角傳遞關系是否會對輸出關系形成替代,取決于以下不等式是否成立:p(kδ+k(k-1)δ2)-(1-p)(kη+k(k-1)η2)≥kδ。明顯可見,存在滿足條件的p值。但選擇介入收益和風險都相對更低的輸出關系,也是一種占優(yōu)策略;*原理同上,設k(δ-η)為初始收益。局中人a介入輸出關系的可能性取決于不等式p(kδ)-(1-p)(η)≥k(δ-η)成立,即p≥1-(kη/(kδ+η))。由于?p/?k<0,k越大,局中人a介入輸出效應的可能性就越高,尤其當k→∞且n≈δ時,有l(wèi)im(p)→0。而輸入關系的收益甚至低于互惠關系,介入輸入關系和互惠關系都不是局中人的優(yōu)勢策略。*設初始收益為k(δ-η),此時輸入關系成為優(yōu)勢策略的可能性極低,因為要使不等式p(δ)-(1-p)(kη)≥k(δ-η)成立,需要p≥kδ/(δ+kη)。由于?p/?k>0,k越大,局中人a介入輸入效應的可能性越低,當k→∞時,只有滿足η≈δ,才有l(wèi)im(p)→1,否則必有p>1。
3.對具有全部風險規(guī)避傾向的局中人而言,三角循環(huán)關系是最優(yōu)策略,因為它可以在無風險前提下獲得相對較高的收益水平k(δ-η)+k(k-1)(δ2-η2)。
(三)收益博弈的策略總結
1.高階結關系收益博弈的策略過程有助于解釋為什么三角傳遞關系與金融危機之間存在密切聯(lián)系:(1)三角傳遞關系是具有潛在風險的拓撲結構,因為國際貿易動因總是基于貿易國之間固有的優(yōu)勢差異或者貿易國追求優(yōu)勢差異(如規(guī)模經濟等)的行為,這使得貿易參與者很難在三角傳遞關系中平等地分配利益(或損失)。由于三角傳遞關系收益式中貿易間接利益δ2或間接損失η2前存在k(k-1)的倍增項,當k足夠大時,貿易國在“k出口者”或“k進口者”兩類角色中微小的不平衡也會帶來巨大利益或損失。(2)如果貿易參與者很難在三角傳遞關系中平等地分配利益(或損失),那么隨著越來越多貿易參與者介入三角傳遞關系(即三角傳遞效應TE的增長),國際貿易體系出現內在失衡以及失衡程度增加的概率都將上升。當失衡程度還不足以動搖世界經濟與金融體系的穩(wěn)定性時,金融危機周期仍處于緩和階段,但三角傳遞關系中貿易收益博弈所造成的不平衡仍在增長,從而使得三角傳遞效應TE在危機爆發(fā)前就發(fā)出早期預警信號。(3)如果三角傳遞關系中的貿易收益不平衡到達一定程度,將嚴重削弱貿易收益劣勢經濟體的經濟與金融系統(tǒng)穩(wěn)定性,劣勢收益經濟體開始退出三角傳遞關系,從而使得支撐三角傳遞效應增長的力量減弱,并伴隨金融危機的集中爆發(fā),而三角傳遞效應TE也隨之下降。
因此,如同圖2所顯示的那樣,在2004-2007年金融危機緩和期內,三角傳遞效應TE率先結束了自1997年以來的下降趨勢,開始轉入持續(xù)增長(2007年到達高點),在2008年金融危機之前就發(fā)出預警信號;但在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fā)后,TE反而進入一個短暫的下降期(2007-2009年)。而有關三角傳遞效應TE與危機指數曲線CI之間關系的實證檢驗也證實這一傳導機制的存在:三角傳遞效應是加劇金融危機水平的重要因素,并且三角傳遞效應可以引起危機程度的未來變化,但反之卻不成立,兩者之間是一種單向關系。
2.收益博弈的策略過程也有助于解釋為什么高階結關系效應之間存在相關關系:(1)無論貿易是否存在優(yōu)勢差異,互惠關系和輸入關系都不是優(yōu)勢策略,三角傳遞關系將對它們形成替代。(2)當貿易存在優(yōu)勢差異時,三角循環(huán)關系是完全風險回避者的最優(yōu)策略,其他高階結關系很難對其形成替代。(3)當貿易存在優(yōu)勢差異時,局部風險回避者也可以選擇輸出關系作為占優(yōu)策略。因此,如同圖1所示:三角傳遞效應TE與輸入效應IE形成最強負相關關系;三角循環(huán)效應CE則非常穩(wěn)定;而三角傳遞效應TE與輸出效應OE的關系并不確定,它們之間呈現負相關與正相關交替存在的現象。
(一)重要貿易體的收益角色變化與金融危機
高階結關系的貿易收益博弈說明,WTW演化與金融危機產生聯(lián)系的關鍵在于貿易體系中的內在失衡,即貿易體在三角傳遞關系中不平等地擔任“k出口者”或“k進口者”所帶來的收益不平衡。不過,收益博弈過程并不能提供這種失衡存在的直接證據,需要使用其他方法加以驗證。一個可能途徑是選取WTW中的重要貿易體,并分析他們在貿易收益角色上的變化。Saracco 等(2016)認為,2008金融危機之所以與2003-2007年WTW拓撲結構異常變化有關,是因為這種異常變化反映了國際貿易格局的改變,特別是新興經濟體與發(fā)達經濟體在國際貿易體系中的角色變化(IMF,2012)。因此,我們將25個ASCII年度貿易矩陣中的三角傳遞關系篩選出來,并按照IMF分類標準,觀察兩類最強貿易體(22個發(fā)達經濟體(簡稱為AE)與23個新興和發(fā)展中經濟體(簡稱為EDE))在收益角色上的變化。
設AE在年度t的所有三角傳遞關系中擔當“k出口者”的次數為Mt,擔當“k進口者”的次數為Nt;EDE擔當“k出口者”的次數為mt,擔當“k進口者”的次數為nt。定義兩類經濟體在三角傳遞關系中的收益角色差異為γt=(mt/Mt)-(nt/Nt),其中,t的期間為1988-2012年。
γt<0表明AE在兩類角色中擔當“k出口者”的優(yōu)勢更明顯,γt>0則表明EDE擔當“k出口者”的優(yōu)勢更明顯,γt=0表示收益角色平衡。計算結果如圖4所示。
圖4 兩類經濟體收益角色差異與金融危機周期的對應關系 注:左圖中“柱形”(對應左圖左側坐標)表示1988-2009年世界范圍內系統(tǒng)性金融危機數量;“面積圖”(對應左圖右側坐標)表示兩類經濟體收益角色差異γt,其數值對應面積圖邊緣的折線。右圖中“折線”(對應右圖右側坐標)表示1988-2012年三角傳遞效應與輸入效應的變化;“面積圖”(對應右圖左側坐標)表示γt的變化,其數值對應面積圖邊緣的折線。
1.圖4中的左圖顯示,金融危機周期與γt不平衡程度存在對應關系。1988-2001年AE在“k出口者”上具有優(yōu)勢,危機集中于新興和發(fā)展中經濟體,且危機數量隨γt不平衡程度的增減呈現高漲與緩和的波動過程。2002-2009年EDE在“k出口者”上具有優(yōu)勢,盡管γt不平衡程度(2006年最大偏離0.05)遠低于20世紀90年代(1997年最大偏離-0.11),但此時WTW中三角傳遞關系數量遠超20世紀90年代,間接利益δ2或損失η2項中k(k-1)的倍增作用讓AE遭受到1970年以來最大規(guī)模的金融危機。世界經濟只是在1998-2004年(γt優(yōu)勢在兩類經濟體之間轉換的短暫時期)保持相對緩和狀態(tài)。
2.危機周期與γt的對應關系也部分解答了兩個重要問題:第一,為什么2008年前后和1997年前后都是危機高峰期,但國際貿易只在2007-2009年出現了劇烈衰退?因為AE在維系世界經濟與貿易穩(wěn)定性方面比EDE更加重要,由于兩個時期的γt失衡狀態(tài)不同,EDE遭受失衡沖擊只是減緩了貿易量的增長速度,但當AE持續(xù)遭受失衡的負面影響時,國際貿易的依賴關系最終出現暫時性混亂。第二,國際貿易與金融危機的影響關系誰先誰后?AE喪失“k出口者”優(yōu)勢始于21世紀初期,并持續(xù)至2006年γt失衡時到達高峰,但其經濟系統(tǒng)直至2008年才做出反應。20世紀90年代頻繁爆發(fā)于EDE中的危機應該也有相同性質,只不過AE的經濟金融體系比EDE更為穩(wěn)固,對γt失衡更明顯的遲滯反應使這種先后關系更為清晰。這也支持上文中有關三角傳遞效應(TE)、輸入效應(IE)是危機指數曲線(CI)格蘭杰原因的檢驗結果,γt的變化明確顯示出貿易體系的內在失衡在向系統(tǒng)性金融危機進行傳導。
3.圖4中的右圖顯示,三角傳遞效應TE與γt不平衡程度也有對應關系。無論γt失衡的受益或受損方是AE還是EDE,TE增長總是伴隨著失衡程度增加,失衡向平衡過渡則TE下降。此外,由于三角傳遞效應TE與輸入效應IE之間存在高度負相關性,收益角色差異γt、金融危機周期與IE之間也表現出對應關系。
(二)金融危機受到WTW拓撲結構變化以及重要貿易體收益角色變化的影響
總體來看,金融危機周期與WTW中的三角傳遞關系有著密切聯(lián)系。三角傳遞關系作為一類具有潛在風險的拓撲結構,其風險源于間接貿易所隱含的超額利益或損失。雖然三角傳遞關系的增長也可以理解為全球價值鏈的延伸,產品生產需要在更多國家中進行,從而中間投入品貿易的增加導致傳遞關系的增加,該拓撲結構在WTW中的增長本身無可厚非;但是,如果貿易體之間構建該類拓撲結構時難以平等地分配利益(或損失),那么三角傳遞效應的增加很可能伴隨著貿易體系內在失衡的加劇,并通過削弱貿易收益劣勢經濟體的經濟與金融系統(tǒng)穩(wěn)定性,向金融危機進行傳導。如表3所示,1990年以來的金融危機周期與三角傳遞效應確實存在密切聯(lián)系,并與重要貿易體在三角傳遞關系中的收益不平衡存在對應關系。
表3 全球貿易格局演變與金融危機
注:收益角色差異γt項下,“+”代表貿易體在三角傳遞關系中有收益優(yōu)勢,“-”代表有收益劣勢,“/”則表示兩類貿易體之間收益差異很小。
表3的結論顯示,20世紀90年代以來,國際貿易體系一直遭受內在失衡的困擾,雖然其間有過短暫平衡,重要貿易體之間的收益角色差異也發(fā)生了根本性變化,但存在于三角傳遞關系中的收益失衡一直難以消除,并伴隨著該高階結關系效應值持續(xù)攀升。雖然貿易國憑借自身優(yōu)勢在貿易網絡中獲取更大益處是合理市場行為,但頻繁的金融危機無疑正在削弱全球貿易體系良性發(fā)展的基礎。
本文基于高階結關系的視角,觀察貿易網絡演化與金融危機的關系,研究發(fā)現:(1)金融危機周期與WTW中的三角傳遞效應有著高度正相關關系,三角傳遞效應增長不僅預示著金融危機的早期信號,而且也是影響金融危機的重要因素。(2)三角傳遞效應的變化之所以預示著金融危機風險,是因為它間接反映了國際貿易體系中的內在失衡,并向金融危機進行傳導。當貿易收益考慮了間接貿易的利益與損失時,三角傳遞關系表現為一類具有潛在風險的拓撲結構,其隱含的超額利益或損失極易加劇貿易參與者之間的收益不平衡。(3)20世紀90年代以來的金融危機周期與重要貿易體在三角傳遞關系中的收益角色變化有著清晰對應關系,并且收益失衡程度的增加總是伴隨著三角傳遞效應的增長,從而表現為不斷增強的危機風險信號,并在隨后的危機過程中使得具有劣勢收益的貿易體遭受更強沖擊。
上述結論說明,除了金融體系本身的因素,金融危機的周期性變化也受到WTW演化的影響。也就是說,2008-2009年金融危機可以視為WTW中發(fā)達經濟體(AE)逐漸喪失貿易收益優(yōu)勢的一種間接體現。隨著新興和發(fā)展中經濟體(EDE)的收益優(yōu)勢從2000年后開始增長,WTW結構變化(即三角傳遞效應增長)顯示出越來越強的危機預警信號,而收益失衡向危機的傳導最終使得劣勢收益經濟體(AE國家)在2008年后遭受劇烈沖擊。而從WTW演化的角度看,20世紀90年代集中爆發(fā)于EDE國家(地區(qū))的金融危機也具有相似性質,危機周期均受到WTW內在失衡與危機起伏之間對應關系的支配。
本文研究結論的現實意義在于:(1)預示金融危機風險的早期預警信號可能來自多個方面,除了金融體系本身的異常變化可能預示著危機風險加劇,WTW中多邊貿易關系的變化也可能具有相似作用。(2)當今國際貿易體系仍然非常脆弱。WTW中三角傳遞效應的周期性起伏整體上呈現上升趨勢,并伴隨著重要貿易體之間收益角色的急劇轉換。這種持續(xù)性的內在失衡可能削弱國際貿易體系面對金融與經濟沖擊時的穩(wěn)定性和自我恢復能力。(3)國際貿易環(huán)境存在巨大不確定性。三角傳遞關系在某種程度上反映了WTW中基于全球價值鏈所形成的間接貿易,而發(fā)達經濟體為擺脫21世紀初期以來在三角傳遞關系中的收益劣勢,可能對國際貿易體系施加越來越大的壓力。這既包括嘗試著改變貿易伙伴與全球產業(yè)分工,也不排除其采取“逆全球化”的極端貿易保護主義措施。(4)未來的國際貿易競爭將更加激烈。發(fā)達經濟體為盡快恢復其經濟穩(wěn)固性,也會嘗試增強其在全球價值鏈上的適應性和優(yōu)勢,進而加強其從直接與間接貿易中獲取益處的能力,這會對其他貿易對手(尤其是新興和發(fā)展中經濟體)造成更大競爭壓力。
不過,WTW作為復雜經濟網絡仍有許多問題需要解答。例如,為什么從20世紀90年代到21世紀初期的短短20年內,AE和EDE在三角傳遞關系中的收益角色發(fā)生了根本性變化?這種變化是因為EDE的稟賦資源、生產或技術優(yōu)勢超越了AE,還是因為AE主導的全球產業(yè)分工、國際投資以及技術轉移改變了國際貿易的流向?相應地,如果我們能夠從中美這兩個EDE和AE貿易大國的案例中找到答案,將有助于深刻理解EDE國家增強貿易收益優(yōu)勢的途徑、EDE國家獲益的真實程度以及這一角色變化所蘊含的挑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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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gher-orderTies,TradeWebEvolution,andFinancialCrisis
Wei Yanjie, Zhong Juan, Xing Xiaobing
(SchoolofInternationalTradeandEconomics,AnhuiUniversityofFinanceandEconomics,Bengbu233030,China)
Was the sharp decline in international trade between 2008 and 2009 the result of the financial crisis, or was the trade system inherently unbalanced before the crisis? The answer to this question helps us to comprehensively understand the causes of the financial crisis, and warning signals of the financial crisis hidden in the trading system. By using the methods like trade network analysis, this paper detects the early warning role of trade web evolution in the financial crisis and the causes resulting in the early warning role, thereby revealing the deep relationship between trade web evolution and the financial crisis. It comes to the following results: firstly, changes in trade network structure actually foreshadow early signals of the financial crisis, and these changes are also an important factor affecting the crisis; secondly, the warning role of trade web evolution in the financial crisis is related with the unbalanced trade gains, and continuous accumulation of imbalance risk eventually leads to the financial crisis;thirdly, the financial crisis cycle has corresponding relationship with the trade imbalance between important trade bodies, and the trade bodies with the gain disadvantages are more vulnerable to the financial crisis. The results show the changes in the trade network structure can become the new tool for early warning of the financial crisis. At the same time, regulators can predict international trade development trend and optimize trade policy preferably by exploring the trade imbalance reflected in the changes in the trade network structure.
higher-order tie; world trade web; financial crisis early warning; trade imbalance
F113.7;F742
:A
:1001-9952(2017)10-0109-13
10.16538/j.cnki.jfe.2017.10.009
(責任編輯 景 行)
2017-04-12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71303001);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青年基金項目(15YJC790155)
魏彥杰(1973-),男,河南平頂山人,安徽財經大學國際經濟貿易學院副教授; 鐘 娟(1980-)(通訊作者),女,河南南陽人,安徽財經大學國際經濟貿易學院副教授; 邢孝兵(1974-),男,安徽合肥人,安徽財經大學國際經濟貿易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