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茨 園
酒是飄然的感覺
★文/茨 園
有一天,還是小家伙的我和幾個兄弟喝酒時,餐桌邊出現(xiàn)了整個就一花蕾的女孩。女孩陪著我們吃喝,始終也沒一句話。雖然在她面前,哥幾個免不了都極盡聰明才智說些挑逗話語,但她卻只是抿著嘴兒笑,不搭誰的腔。是裝清純呢?還是真的清純呢?不管怎樣,這樣的女孩我喜歡。
女孩是一兄弟帶來的,卻不見他們眉來眼去曖昧。所以,女孩去洗手間時,我就問他:“嗨,兄弟,這是你女朋友?”
那兄弟是一實在人,晃著大腦袋撥浪鼓似讓人眼暈:“不是啦,不是啦……”
她是坐他對面的同事,倆人沒事兒打賭“月亮是黑的還是白的”時,他居然輸了,所以就按賭注帶她來吃飯。
說話間,女孩回來了。趁著大家興致勃勃地興高采烈,我偷偷塞給她一紙條。不大工夫,她就把紙條還了。我給她的紙條上寫著“交個朋友吧”,回來的紙條上多了一個地址和郵編——我們那年代,沒有E-mail,沒有QQ,只有郵票和信封。
煩躁了一個翻來覆去睡不著的夜晚,我就給女孩寫了信,文采飛揚的,大意就兩個:一、天蒼蒼野茫茫,大風起兮云飛揚(此句,是為顯示文采);二、嗨,妞,嫁我吧(此句,是為顯示敢愛敢恨,不是一閃閃發(fā)光的悶騷)。
若干天后,我收到了回信。粉紅色的信封里,空空的,什么也沒。于是,我就想:唉,女孩家家的,咋恁馬虎?。坎贿^,我喜歡就是喜歡,就又給她寫信。
有去,有回。不過,回的信全是空的。后來,我就猜:嗯,女孩是不是都這樣啊?心里癢癢的,還偏要裝深沉試探男人心???所以,我堅持不懈。
有時候,我自己都佩服自己:我天生就一愛寫文字的人!記得剛上小學時,第一節(jié)課就寫了“我愛北京天安門”,所以,不在乎她寫不寫什么,只是想只要她回信,我就寫啊寫的。
空空的信封,一次,兩次,八次,十次。其間,我倒是想過到她家院門口堵她的,但那院門口24小時都站有扛著帶刺刀的步槍特神氣的士兵。
我也問過那兄弟的,但他只說了她的名字,因為那次酒后不久,她不知去向。
后來,我打熬不住的,就決定另辟蹊徑戀愛了。但不知怎的,我習慣了給她寫信,告訴她這告訴她那的,當然,很可能因為我自認不是什么君子,沒告訴她我已經戀愛的事兒。
每一封,總有回復;每個回復,都是一空信封。唯一不同的,是每封信都有編號,在信封背面的下角,很小的數字,鉛筆畫的。
時間推移,我決定結婚了。不知怎的,準備婚禮時,我還是給她寫了封信,寫這封信時,我還自言自語地說:“嗯,這是哥最后一封了。”
第三天的樣子,收到回信。不過,我順手塞到了床墊下面。
其實,這期間我倒是見過她一次的。那次,是我故意在一個雨天,在持槍衛(wèi)兵的不遠處瑟瑟地抖著淋著雨——男人的智商,在追女人時總有極致的表現(xiàn)。忽然,一輛車停在我面前,半搖下的車窗里,是她平淡得看不出半點憐憫的臉,然后,是句讓我至今仍在耳畔記憶的話:“不要在這兒等我啦,還是給我寫信吧。”然后,車行,濺起的雨水打濕了我已經濕透的褲管,涼涼冷冷的。
在給女孩寫最后一封信時,我甚至設計了這樣一個場景:她給我回了信,她說“求求你娶了我吧”,然后,我毫不猶豫地推遲婚期,再然后,老婆換人……
然而,回的信里,仍是什么也沒有的樣子,所以,我順手把信壓在了床下,愉快地結婚了。
新婚之夜,老婆不知怎的就翻出了那封信,撕開,里面滑落了一張紙條,那上面寫著:只要你下一封信寄來,我就做你的新娘。
“這誰???”我的老婆像老師對待犯錯誤的學生那樣,把紙條在我面前晃動著,莫名其妙地問。
看清楚了紙條上的字兒,我無話可說。
下一封,我沒有去寫。其實我也想好了,要寫,就仨字兒:我婚了。
造物弄人。有一天,我在大街上碰到了她。
“我還單身呢?!彼f,“干嘛不再給我寫信了呢?”
我已經滿頭白發(fā)了,所以,只能以白發(fā)人教育黑發(fā)人的語氣告訴她:“算了吧,你要寄空信封就一直寄啊,干嘛偏在我結婚時寄個有瓤的,害得我天天跟老婆打架!你看你看,現(xiàn)在臉上還有抓痕呢!”
已不再是女孩兒,但仍是女孩兒模樣的她眼淚嘩嘩的,然后,我閃了。
晚上,我喝了二兩酒,頭蒙蒙的,自言自語道:“你玩點什么不行???啊?!你這一浪漫,我一輩子的幸福就這樣了……”
“誰呀誰呀?!”我聲音并不大的,但老婆還是聽見似的,嘩嘩就奔了過來,沖我問道。
“嗞”一聲,我喝了一大口54度的。
酒中滋味,也就是一種飄然的感覺。
編輯/秦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