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小丹
算作偶然遇見,只是晚說再見
■包小丹
如果用現(xiàn)在流行的說法,在外人看來,十年前的我和阿肆就是親生閨蜜中的典范,連班主任也知情識趣地讓我們做了兩年的同桌。
兩年的時光里,我和阿肆之間表露出的情誼,讓人覺得即使有個蓋世男主插進來也攪不了局。各類大小考之前共同復(fù)習(xí),我生病時她幫我洗衣服、打飯,她逃課去和喜歡的男生看電影時我為她打掩護……這么多姐妹淘事跡串聯(lián)起來,我們的確該是實打?qū)嵉拿苡选?/p>
然而,事實總是讓人心酸。
在和阿肆成為朋友之前,我就已經(jīng)知道她有多優(yōu)秀了,在那所眾人矚目的重點高中里,她不僅是當(dāng)之無愧的學(xué)霸,更是擁有高顏值的亭亭少女,時常挺著胸脯、目不斜視地走在校園里,像一只神秘而驕傲的白天鵝。
阿肆這類女生,在高中里其實是不太受其他女生歡迎的,因為她們太出挑,更加襯托出普通女生的平庸。高二分科時,我和阿肆偶然成了同桌,不知道為什么,我竟然有點受寵若驚,隨后又在心里暗罵自己沒出息。不就是跟一個女神級人物做同桌嘛,至于在聽到她主動給我講題、幫我搭配參加聚會的衣著時那么飄飄然嗎?然而,投桃報李,漸漸地,我和阿肆好像真的成了閨蜜,雖然一個是白富美,一個是窮矮矬,但我們都不以為意,變本加厲地膩在一起。
可是,那種微妙的感覺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悄悄萌芽的呢?
高三了,壓力自不必說,我每天恨不得不睡覺,試題集做了一本本,卻還是在月考成績下來時倍感頹喪。我瞟了一眼攤開在左手邊的數(shù)學(xué)卷子,上面碾壓眾人的分?jǐn)?shù)像荊棘,越看越刺眼。再扭頭看阿肆,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我心里忽然感到一陣憋悶。世上總會有這樣的人,好像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別人羨慕的一切,之后的很多個夜晚,我在看到阿肆舉著手電筒,滿臉甜蜜地給我讀不同男生遞來的情書時,終于深深地意識到了什么。
初夏的月光很亮,透過宿舍的窗戶灑進來的清輝打在阿肆長長的睫毛上,讓她整個人看起來美得出塵。而在那樣的月光里,跟她的美一同泄露的,還有我內(nèi)心深處最不堪一擊的一面——自卑。
十幾歲的我們,就是這樣的吧,害怕孤單,害怕被排斥,需要有小團體,需要向虎視眈眈的青春證明“我很好”,于是阿肆為了有人陪而找到我,我為了炫耀“我也是有優(yōu)秀朋友的”而靠近她,我們相互依賴,卻又在靈魂上彼此不相融。我其實跟那些別扭的女生一樣,羨慕阿肆們周身的光環(huán),渴望靠近,卻也不免嫉妒。這些心理綜合作用的結(jié)果,就是我終于敢承認(rèn)自己的卑微和渺小,于是在這場偽友情中,我率先做了逃兵。
阿肆應(yīng)該對這些心知肚明,因為她選擇了順其自然。
高考后,青春離弦,什么都換了面目,而借由這場戰(zhàn)役,該斷的情誼也有了契機斷掉,注定緊密的情感也終會跨過它所設(shè)置的障礙。填報高考志愿的時候,我和阿肆很有默契地都沒有問對方要報考哪里,而從那以后,我們也真的沒有再見面。
十年前的我們,各有美好,也各有齷齪,但終歸長成了自己不須后悔也不能后悔的模樣。十年后再回想,我都不知道自己在那兩年里,是怎么做到和阿肆看起來相親相愛的。畢竟對于現(xiàn)在的我來說,不喜歡的人就不必逢迎,不合適的人就不必勉強,我對世界沒有那么多的要求,我需要的粉飾也越來越少,只想守住心底最真實的自己。
浮云一別,流水十年,時間替我們清洗了一切,我們只管各安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