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集偉
「給步履日漸蹣跚的祖輩和父輩們一個體面」 來自作者xyzhangxyzhang近日文章,討論所謂“無現(xiàn)金社會”。作者認為,“雖然智能手機的普及率已經(jīng)無比接近于一人一臺,但這個‘絕大多數(shù)人,主要指的是中國的勞動人口。在勞動人口之外,還有接近五個億的老人和小孩,占到總?cè)丝诘?5%”,它離“給步履日漸蹣跚的祖輩和父輩們一個體面”還有不小差距……不過,跟廝殺得如火如荼智能終端老板們講“體面”,而且還是老頭老太留守娃們的“體面”,有點奢侈吧?
「敬業(yè)壓迫」 來自作者潘姜汐熹等近日的文章。作者認為,“敬業(yè)壓迫”(work shame)是“一種職場版‘強奸文化——工作太累?可大家都在任勞任怨,就你叫苦,肯定是你自己的問題。準(zhǔn)點下班就會被問‘最近是不是挺閑的;來不及吃飯都怪自己協(xié)調(diào)不好‘work-life balance;周末不想加班,團隊里人都像你這么嬌氣還做不做事了”……將熟詞“工作狂”升級細化為“敬業(yè)壓迫”的好處,好比除了平面鏡,咱再添個凸透鏡,用它照見自己的變異與失態(tài)。
「與快感有關(guān)的局部的輕正在蔓延」 來自書評家曹東勃為新書《輕文明》撰寫的書評,該書是法國哲學(xué)家吉勒-利波維茨基“對我們時代的精神狀況所做的又一次細致掃描”。該書作者認為,世界正變得越來越“輕”,“與快感有關(guān)的局部的輕正在蔓延……當(dāng)這種輕飄氛圍的膨脹、擴張、滲透、通約一切領(lǐng)域,侵入生活并試圖扼殺生活中各種豐富可能性,問題便產(chǎn)生了,人們的思考、創(chuàng)造、倫理責(zé)任、政治責(zé)任會被卸載一空”。而“行動的輕盈并不能驅(qū)逐內(nèi)心的沉重,技術(shù)的進步也無法解除生活的沉重”。
「夢像野獸的腳步悄悄地叩擊我們的房頂」 來自作家李長聲近時專欄,語出日本詩人大岡信。今年4月5日日本詩人大岡信病故,大岡信在日本有“巨星”之譽,曾受邀撰寫詩歌專欄近30年,上句即來自他的詩作,他曾說:“詩的語言帶有‘意思的尾巴,如今很多詩就像禿尾巴狼,讀來沒意思,倒是很嚇人……”遵循老先生的提示揣摩這句“夢像野獸”,果然浮想聯(lián)翩到無數(shù)條“意思”的“尾巴”,有噩的,苦的,真也絕望。
「 社會贊許性反應(yīng)」 來自作者顓頊推介,語出研究者葉婉青等,討論微信社交中的個人印象管理。作者認為,一方面,“在朋友圈中,人們會傾向于展示自己符合社會認可的方面,以使自己看起來更符合社會或者某些人的需要,這被稱為‘社會贊許性反應(yīng);另一方面,我們會把那些不符合別人期待的東西隱藏起來”……其實,微信社交不過是現(xiàn)實社交圈的手機版,再怎么“管理”也僅是個投影——在辦公室都學(xué)不會藏拙露巧、揚長避短,進朋友圈你就會了?
「賣人設(shè)」 語出作者露娜文章。作者認為,那些熱衷于在作品之外販賣人設(shè)的藝人大多不夠自信,“背離藝人本身強加人設(shè)、過度炒作無疑會引來觀眾反感。將精力過度放在對人設(shè)的演繹與塑造上,只會讓明星離好作品越來越遠”……作者所謂當(dāng)然言之有理,可對那些本就幾無技能的明星而言,“人設(shè)”不讓賣,怕也沒啥好賣的了吧?
「此間民族情緒的挑唆可謂建功立業(yè)」 語出導(dǎo)演曾念群影評,討論熱片《戰(zhàn)狼Ⅱ》。曾先生“熱風(fēng)冷眼”:“吳京憑借兩部《戰(zhàn)狼》,實現(xiàn)了國產(chǎn)電影從‘揚我軍威到‘揚我國威的進化,此間民族情緒的挑唆可謂建功立業(yè)……此役也可見吳京小腦之發(fā)達,該為民拼命時拼命,該亮國旗亮國旗,兩頭討巧,和氣生財……”曾先生的點評并暗黑非坊間常見所謂皮里陽秋吐槽暗黑,而是從專業(yè)維度切入,有種超越大黑大白式臧否的精致剔分,不矜不盈,懷刑自愛。
「一臉黑線」 網(wǎng)絡(luò)熟詞,多用于形容人物心情不悅,而至面色沉郁難看。語源一般認為來自日漫作品中畫家給角色臉部添加的汗珠+豎線,在日漫繪畫技法中,人物臉部的“黑線”是漫迷族大都熟悉的一種修辭格,其疏密粗細朝向各有寓意,但人物的低落情緒或?qū)擂吻闋钍悄切┚€條、陰影的基本蘊含。
「沒有撕×就對不起觀眾的審美期待」 語出作者張瑜劇評:“在今天的言情劇里,沒有撕×,就對不起觀眾的‘審美期待”,“源于生活的藝術(shù)帶來得真實觀感會讓人們卸下防備,有所安慰,‘茫茫人世,總有人過得比我還慘,而傷害過我的賤人們終將不得善果”……這心理分析可供編劇界參考,也可供龐大上班族從中觀摩人性思考人生:環(huán)顧四野,你在比比皆是的明撕暗撕上下左右撕,怎不讓人心生驚懼?
「小說是失敗者的藝術(shù),也是失敗者的慰藉」 來自作者李方文章,文章從閱讀虛構(gòu)作品數(shù)量銳減切入,討論“閱讀非虛構(gòu)”與“現(xiàn)實生存狀態(tài)”間的隱秘關(guān)聯(lián):“從根本上講,小說是失敗者的藝術(shù),也是失敗者的慰藉。小說帶你走進一段虛擬的故事和生活,讓你暫時忘記周遭的現(xiàn)實……當(dāng)我走到人生的下半場,未來不再無限多可能,我突然開始看小說了,讓別人的故事來填補我生命中不再可能之事……”作者此論帶有強烈個人經(jīng)驗屬性,可細想,也是片面深刻,在今天,大概也只有虛構(gòu)作品可能慰藉公主病、直男癌、魯蛇群乃至繭居族?
「是枝裕和并不想借電影治愈任何人」 來自記者張暢本周專題報道,介紹“在電影與文學(xué)兩個維度開拓并尋找到恰當(dāng)?shù)谋磉_方式”的日本作家導(dǎo)演是枝裕和。被貼“治愈系”標(biāo)簽,是枝裕和不以為然,他“并不想借電影‘治愈任何人,‘作品是與世界的對話”,他更希望將電影作為‘交流的媒介,借此看見世界,也看見自己”。
「無用階級」 來自動點科技消息。消息說,新近《未來簡史》作者尤瓦爾·赫拉利在某次演講中提及“無用階級”概念:“在未來,我相信會出現(xiàn)一個龐大的新階級,即無用階級。這個階級的人,既沒有經(jīng)濟價值,也沒有政治話語權(quán),他們做任何事情都比不過計算機和人工智能……”跟早先歲末年初預(yù)言+預(yù)言家批量涌現(xiàn)規(guī)律不同,如今預(yù)言+預(yù)言已然月月都有?
「相親鄙視鏈」 來自媒體報道。所說“深圳式相親鄙視鏈”其實也是個“普適鏈”,是一種普遍存在的中國特色“相親鄙視鏈”,其運算、折算、統(tǒng)籌的復(fù)雜煩瑣令人瞠目——不僅有“硬鄙視”(年齡—收入—房產(chǎn)—戶口)、“軟鄙視”(學(xué)歷—身高—長相—屬相),甚至還有軟中有硬的鏈、硬中有軟的條……這組由父母替代篩選給出的“鄙視排行榜”看上去更像談生意講價錢的騾馬市,細思極恐。
「共享睡眠」 來自作者姜濤報道。所謂“共享睡眠”是一種“自助休息艙”,盡管“共享”之謂難免令人想入非非,可為趨時、傳播計,企宣居然迎難而上……漢字“睡”本身確是個浸泡在誤解醬汁里的熟詞,尤其當(dāng)它是個動詞時更如此,不過這年頭,企宣們怕是視誤解為至寶——有誤解要上,沒誤解,制造誤解也要上……上熱搜,上頭條。
「這本書里從不使用第二人稱詞」 來自《新京報》推薦,語出作家金宇澄?;卮鸱窖晕膶W(xué)之惑,金宇澄說:“方言小說要更大程度被讀者接受,作者需要把握方言語詞的分寸,舉例上海話的‘儂,也就是‘你,《繁花》是滬語寫作思維,用這個第二人稱常用詞,每一頁就會出現(xiàn)多次,不論上海/非上海讀者,都是懂這個字的,但肯定不習(xí)慣,不喜歡,因此,我去掉了它——整部《繁花》,沒有用‘儂,我做了轉(zhuǎn)化,比如改成直呼其名——上海人喜歡連名帶姓直呼其名,也是很有地域特點的做法——豆瓣有讀者說,怎么連名帶姓?。孔x者卻沒有發(fā)現(xiàn),這本書里從不使用第二人稱詞……”金先生筆下的方言化寫作不僅顧及方言、方言文化,也顧及讀者的閱讀體驗,這樣的作家真不多。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