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沽
古茶路上的悠遠(yuǎn)茶香
■莫沽
一
古橋流水,竹筏號子,流水悠悠洗練歲月滄桑。
下梅,這個坐落于梅溪下游的中國歷史文化名村,曾經(jīng)不知多少次與我擦肩而過,不知多少次縈繞在我夢里。如今,我就走在下梅,眼前的一磚一瓦,一墻一弄,一橋一水竟都那么熟稔,甚至連撲面而來的微風(fēng),也似曾輕撫過我的臉龐??墒?,我又的的確確是第一次走進下梅。為什么對下梅有如此特殊的情結(jié),如五百年前就曾擁有的那一個回眸?連我自己也說不清了。
恍然間,我感覺到已經(jīng)回到了家鄉(xiāng),正走向自己童年的家園……
二
“環(huán)山抱水圓融合璧,水口緊鎖層疊抱團?!毕旅穲A融的風(fēng)水意象,給人以平和的厚實感。我小心翼翼地踩在油光發(fā)亮的鵝卵石路面上,如同用我笨拙的十趾撥動著村莊古老的音符。許多塵封的記憶,皆隨著靜靜的當(dāng)溪流水飛揚起來。
溪是村莊的窗,順著清清的流水就看到了山外的世界。當(dāng)溪,是下梅的母親河,時間上溯幾十年,還是一條重要的航道,她承擔(dān)起周邊數(shù)個村莊村民柴米油鹽醬醋茶的運輸,盤活了村莊的生命,小橋上憨厚的石獅子見證了小河遠(yuǎn)去的航運史。
老屋,不是曾經(jīng)相識的,而是切切實實地居住過的。那雙波形或階梯式的馬頭墻,有專家說“體現(xiàn)了當(dāng)時村民封閉、保守的意識”。我的叔公卻不是那么說的。兒時,叔公告訴我“高大氣派,用于防火”,還寓意著波浪或遞落的流水,降克祝融,以慰藉著主人的心靈。因此,它不封閉、不保守,否則就不“顯擺”,更不用說出門闖天下了。那方方的天井邊四面皆有廊,廊上蓋瓦頂,用于接長生水,這水必須接入家,以蔭庇一家老小健康長壽,多美好的寓意?。?/p>
“客至莫閑茶當(dāng)酒;山居偏與竹為鄰?!边@是一幢老屋廳堂照壁上的茶聯(lián),主人自豪地說當(dāng)年朱子過此,其以茶會友,與竹為鄰的雅趣,受到村中代代文人墨客的追捧,佳聯(lián)流傳至今。照壁正中一個斗大的“茶”字與茶聯(lián)相得益彰,讓人如入其境。兩側(cè)“追摹古人得真趣;別出新意成一家”的梧桐木板聯(lián)融入茶聯(lián),氤氳著茶香,似乎有永遠(yuǎn)也道不盡的新意了。
一般金屬材料的特性介于脆性材料與彈性材料之間,均屬于韌性材料.故實際試樣在磨損過程中,均包含切削與變形磨損兩個部分,其相對沖磨角度-磨損特性如圖6中曲線Ⅲ所示.ZL102硬度低而軟,因此其相對沖磨角度-磨損特性曲線更接近典型的柔性材料,大約在αmax為15°左右有最大磨損量.隨相對沖磨角度增大,磨損量減輕.在三種材料中40Cr試樣的表面硬度最大,αmax為45°左右,脆性傾向最明顯.而普通碳鋼Q235介于兩者之間,其特性曲線的峰值約在 20°~40°之間.對三種試樣材料在相對沖磨角度0°~90°范圍,出現(xiàn)最大磨損量所對應(yīng)的角度隨材料硬度(脆性)增大而增大.
我駐足久久凝望,思潮翻滾,似聞茶香,思緒的閘門在那一絲遠(yuǎn)去的茶香中輕輕拉開。
茶,是下梅的靈與魄,可以說下梅的歷史就是一部活生生的茶業(yè)發(fā)展史。“客去茶香留舌本;夜來詩文藏胸中?!边@是我生活的那一片土地上,一個名字叫雙溪的古鎮(zhèn)老屋里的一副梧桐板茶聯(lián)。雙溪是中國歷史文化名鎮(zhèn),屏南的舊縣治,福建省“十大最美鄉(xiāng)村”之一,也是一部鮮活的茶業(yè)發(fā)展史。翻開歷史,下梅與雙溪有著太多共同的茶史淵源了。清朝時期,由“茶”搭建起的“梅溪”茶路,譜寫了一曲充滿汗水和血淚的販茶贊歌。
胡思亂想間,女主人已經(jīng)欠身將一碗熱氣騰騰的紅茶遞上來了。在那醇正的茶香中,我對下梅為什么有如此深厚情結(jié)的答案,瞬間釋然。
三
走在下梅,那些與茶相關(guān)的古建筑、古跡等紛紛跳入我的眼簾,我興奮地按下快門一一收藏,同時又自然而然地將雙溪古鎮(zhèn)所遺存的與茶相關(guān)的古建筑、古跡等與之對比,發(fā)現(xiàn)相似的驚人。
“四面群峰高峻,玉柱崎于前,三臺擁于后,金鐘、玉印、獅象諸峰環(huán)抱于左右,北兩溪繞村而過交匯西流?!庇赫辏聊狭⒖h選擇縣治地點時,堪輿先生對雙溪風(fēng)水意象的分析與下梅是何等相似??!
“康熙十九年間,其時武夷茶市集崇安下梅,盛時每日行筏三百艘,轉(zhuǎn)運不絕。”這些記載見于《崇安縣新志》,記載了武夷茶市集中在下梅,當(dāng)溪竹筏運茶繁忙的一段歷史。與此同時,雙溪往棠口古均溪上的運茶竹筏也穿梭不絕,年運茶數(shù)百噸。據(jù)《寧德茶業(yè)志》記載:“棠口村‘萬象春茶行’年收購茶葉七八十噸……”清朝年間,棠口茶行有萬象春、合興泰、廣利等十多家茶行,周邊還有漈頭村的逢源、啟興、佬紅、興華等數(shù)十家茶行的茶葉,都從古均溪運往茶葉集散地雙溪交易。《霞光集》《屏南縣志》《雙溪草堂詩抄》等古籍記載了雙溪茶葉集市的繁榮盛況。
下梅的鎮(zhèn)國廟,祭祀唐鎮(zhèn)國公薛仁貴和鎮(zhèn)國將軍薛丁山。雙溪的關(guān)帝廟,祭祀武圣關(guān)羽、竭忠王關(guān)平和威靈惠勇公周倉。在漫漫荒野茶路上販運茶葉過程中,茶商們?yōu)榉乐狗送綋尳?,除了練好武藝聘請鏢師護送外,更多的只能祈求武神庇護,免受攻擊,一路平安。
“天一井”,是一口位于下梅少微坊遺址旁的古井。宋代,祝融君隆重光臨,街坊化為灰燼。鄉(xiāng)隱江贄指點邑人掘井降之,取名大井。康熙年間,下梅茶商會在大井商埠征集井名號,規(guī)定在“大井”上添或減兩筆畫,勝者獲春茶上市的開價權(quán)。鄒氏子孫鄒茵章以“天一井”勝出,正應(yīng)合《易經(jīng)》“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之象,這一井名號流傳至今。楊公考棚,位于雙溪原武廟。乾隆年間,武廟搬遷,改為義倉。之后,知縣楊寶吾改其為考棚,并借“茶商云集”商機,將考棚租給茶商以維持“膏伙”。為此,考棚成為來自五湖四海茶商斗茶、躉茶的場所。光緒版《屏南縣志·改建考棚記》記載了這一時期的茶事活動。
此外,下梅和雙溪遺存下來的宗祠、族譜、碑文、古茶行、古茶亭、茶箱、茶印模、稅票、契約等眾多實物,雖然無法一一枚舉,但是皆可從中探尋到兩地曾經(jīng)密切的茶事活動。
四
斑斑古跡見證滄桑歷史,從下梅和雙溪的茶事活動歷史中,我仿佛看到了先人奮斗的身影。
據(jù)《崇安縣新志》記載:“下梅鄒姓原籍江西之南豐。順治年間鄒元老由南豐遷上饒。其子茂章復(fù)由上饒至崇安以經(jīng)營茶葉獲資百余萬,造民宅七十余棟,所居成市?!毕旅凡枋率加卩u氏,繁榮于康熙年間,衰亡于戰(zhàn)亂及《中俄陸路通商章程》的簽訂。屏南茶事活動始于唐末,《新唐書·地理志》記載屏南亦能采造臘面貢茶。至宋建州(今建甌)北苑貢茶興起,屏南謝坑、橫坑、富竹(苦竹)一帶為北苑貢茶的重要組成部分。“北苑龍焙一”屬東山之焙,“謝坑八”屬南溪之焙,見于北宋·朱子安《東溪試茶錄》。
乾隆元年,首任知縣沈鐘看到屏南諸山云霧繚繞,茶皆生爛石,盛產(chǎn)的茶葉有的像武夷茶,有的像松蘿茶,皆為上品茶。他在《物產(chǎn)》中記道:“茶之屬,各山皆有,或似武彝,或似松蘿,惟產(chǎn)于巖頭云霧中者佳?!痹凇吧礁咚洌伛っ褙殹睙o法完成國課的情況下,決定做大茶葉完成國課,經(jīng)他的大力推動,屏南茶業(yè)再次走向繁榮。乾隆版《屏南縣志·賦役志》載:“倘后之宰斯邑者多方勸導(dǎo),廣種雜糧,并茶、竹、麻、靛之類,歲有萬金之獲,以供國課……”從中可以看出,茶在屏南國課中的重要地位。茶,不僅供國課,而且在義學(xué)、文昌閣、廊橋等公共建筑修繕中發(fā)揮重要作用。
茶業(yè)的繁榮史留下一條條荒涼滄桑的茶馬古道,如今從殘留的古道上,仍可窺見先人血汗斑斑的販茶足跡,聽見“擔(dān)茶客”悠遠(yuǎn)的小調(diào)。
唐末屏南茶葉多數(shù)從古田水口運往福州,宋時主要從謝坑運往建州。武夷茶興起“茶市集崇安下梅”,閩東茶葉多運往武夷,雙溪成為福寧府(閩東)茶葉重城,謝村成為福寧府茶葉運往建寧府(建安、甌寧)等閩西北的咽喉要塞。屏南從謝坑通往建州的茶路不斷向兩端延伸,形成雙溪→謝坑→建安(建甌)→徐墩→嘉禾里(建陽)→興田→渡頭→下梅水陸交錯的600里茶路,成為“晉商萬里茶路起點”上的一條重要源流。
五
“茶翠重重成林海,
嶺上青青緣艷優(yōu)。
揚馳世界千萬里,
芳香佳名傳千秋。”
這是飄蕩在“梅溪”古茶路上空,收錄于謝坑陸氏家譜中的一首藏頭詩。詩中隱藏的“茶嶺揚芳”四個字,以石牌匾的形式鑲嵌于謝坑古寨門上,落款為“道光二十一年仲冬”。這無疑是對道光二十一年前數(shù)十年,甚至數(shù)百年繁華茶事活動的總結(jié)和頌揚。望著煢煢孑立的古寨門,透過古樸雄渾的“茶嶺揚芳”四個大字,我仿佛聽到謝坑陸氏先祖鏗鏘有力的茶市話語權(quán)了。
“茶嶺揚芳”中的茶嶺位于“梅溪”古茶路屏南與建甌交界的山嶺上,北苑貢茶時期因兩地盛產(chǎn)龍鳳茶又稱為龍鳳嶺,建甌段為龍嶺,屏南段為鳳嶺。茶嶺亭位于鳳嶺上,始建時間尚未得到考證,乾隆版《屏南縣志》已有記載?!耙傍B有聲開口勸君且住歇;山花無語點頭笑客不須忙”書于亭內(nèi)梁下,道出了“注意身體事大,忙碌賺錢事小”的生活哲理,雖不是什么佛家心經(jīng),卻足以讓人心智頓開。
“清茶半筒正解渴;長橋一座好乘涼”是謝坑村水尾木拱廊橋長橋上的一幅茶聯(lián)。該橋是當(dāng)年福寧府政和、周寧、壽寧、福安、寧德等地茶葉運往謝坑集散地,融入“梅溪”古茶路的必經(jīng)之橋。進入建甌境內(nèi)后,古茶路上還遺存有龍嶺、茶神廟、茶神張廷暉佛像、摩崖石刻、通仙碼頭、通濟碼頭、茶村、茶行、茶井等古跡,無不彰顯著連接雙溪與下梅的600里“梅溪”古茶路,曾經(jīng)作為“晉商萬里茶路起點”上一條重要源流所書寫的燦爛輝煌。
斗轉(zhuǎn)星移,時過境遷。如今,漫步在悠悠600里“梅溪”古茶路上,已看不到轟轟烈烈的擔(dān)夫隊匆忙的影子,擔(dān)夫們渾厚的小調(diào)聲也已經(jīng)遠(yuǎn)去。古茶路在百年風(fēng)雨的洗禮中,也已老去,變得殘缺不齊,唯有那些殘存的龍鳳嶺、古碼頭、古茶行和摩崖石刻等遺址,依然頑強地挺立著,訴說著春天的故事。
莫沽,男,原名吳文勝,1971年2月出生于古田成長在屏南,福建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有文學(xué)作品二百多篇一百多萬字,散見于《臺港文學(xué)選刊》《福建文學(xué)》《閩都文化》《在場主義》《山東青年》等數(shù)十家文學(xué)刊物。作品入選2012—2013入《全國優(yōu)秀文學(xué)作品精選集》《寸草心》等十多部詩文集,編著有《屏南紅曲黃酒》。曾獲全國第三屆“書寫人生第二春有獎?wù)魑摹倍泉?,“全國首屆旅游美文大賽”三等獎等多個獎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