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像攝影在當代攝影敘事中的可能性
本期銳像,我們將通過兩位留美攝影藝術(shù)家Kimisa和Amiko Li(李文嘉)的作品,觀看肖像在他們各自的長期作品中所扮演的豐富角色的同時,探討肖像攝影在當代攝影敘事中的可能性。
如果我們按照傳統(tǒng)藝術(shù)形式把各式各類的攝影作品歸到不同類型之中時,肖像攝影毫無疑問是最迷人且最難以捉摸的一類。英國攝影評論家大衛(wèi)·貝特(David Bate)這樣寫道:“倘若肖像是一個人的簡略描繪,那么肖像攝影拍攝的就不只是一張照片,拍下的作品可以是一個具有作用的地方:以社會認同為目的的符號事件發(fā)生之處?!?/p>
如果說拍攝肖像比我們想象的要復雜的多,那么觀看肖像的方式和可能性同樣多元。法國符號學家羅蘭·巴特通過《明室》一本書來討論那些他認為重要的肖像作品;美國攝影藝術(shù)家、攝影批評家艾倫·塞庫拉(Allan Sekula)《對一幅三聯(lián)照的沉思》(Meditafions on a Triptych,1973-78)中花了大量的篇幅來向觀眾闡釋三張來自家庭相冊中的照片,其目的便是為了向我們展示即便再普通的肖像照片也可以讀取出豐富的意義,意即——一張照片或許有一個固定的圖像,但它的意義卻并不穩(wěn)定。
當代攝影實踐者將肖像納入到他們作品的敘事當中,它們或作為整個作品結(jié)構(gòu)中的線索,或獨立成章,以豐富的意涵涉及心理學、美學、人類學、社會、政治,等等不同的意涵。在本期銳像中,我們將通過兩位留美攝影藝術(shù)家Kimisa和Ami ko Lj(李文嘉)的作品,在觀看肖像在他們各自的長期作品中所扮演的豐富角色的同時,探討肖像攝影在當代攝影敘事中的可能性。
Q&A
對話Kimisa
Kith and Kin
何:童年的記憶如此深刻,以至于它無數(shù)次以圖像的形式出現(xiàn)在你的腦海中,那么你從何時起產(chǎn)生了試圖把這些經(jīng)歷轉(zhuǎn)變?yōu)樽髌返南敕兀?/p>
Kimisa:我出生于上世紀90年代初,大量的行業(yè)空白讓許多下海的生意人風生水起,其中包括我的母親。但是這樣的日子是短暫的,社會在時刻自我完善。到了我記事的年紀,母親的事業(yè)已經(jīng)每況愈下。我的童年的存在是模糊的,是真空的。我從3歲開始學小提琴,是以琴童的那種訓練方式,幼兒園我只上半天,每天下午吃過午飯,保姆姐姐就接我去小提琴老師家,一直練琴到晚上9點回家,沒有周末。小學下課也是直奔老師家。我?guī)缀鯖]有時間出門自由行動,這個城市對我而言是很陌生的,我認識的路就那么幾條??蛷d窗外保姆姐姐種了一藤西瓜,大多數(shù)的時間是在練琴和盯著這個西瓜藤之間度過的。
我的母親,她盡自己所能,讓我察覺不到家里經(jīng)濟上的變化。好像身邊所有人都在她的帶領下,給我創(chuàng)造出一種幻景,讓我覺得自己和別的同學不同,住在漂亮的大房子里,親人在國外,家里總是外國人進進出出。還有那些生意上巴結(jié)她的人,也總是說著一堆空話。很奇妙的,每天醒來,看到的摸到的,都是為了讓你不知道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而設計好的。
剛開始拍攝kith and kin的時候,我的想法很簡單,我遇到了Kira,那個紅發(fā)小姑娘,她有著讓人羨慕的家庭,開朗、自由,我被她的這種特性所吸引,想通過她的形象,來對比和引出自己。這個過程中我拍了三四年,不可避免地觸碰到以前那些被埋沒、被掩蓋的事實。我十年來第一次回國,去了老家,從親人那里得到了更多的素材。那個時候所拍下的畫面也是很激進、別扭和刺激感官的。
何:能跟我們介紹一下作品中的模特Kira在整組作品中的創(chuàng)作和架構(gòu)中扮演的是怎樣的角色嗎?
Kimisa:小時候有本摯愛的讀物,是安房直子的《風的旱冰鞋》。我記得是一本不足十個小故事不及一指厚的薄書。里面是大山里形形色色的動物和人的故事,其中一幕是黃鼠狼在夕陽里的海邊奔跑?,F(xiàn)在回想起這個畫面,以及回想起那時讀到這里的自己,就覺得身體溶進了風里。第一次見Kira,她在公園的草地上奔跑嬉戲,那一瞬覺看到了風里的自己。
然而,Kira和我是截然相反的。她的開朗,野生,信任陌生的一切。她的家人和睦恩愛,坦然承認經(jīng)濟上的拮據(jù)。這一切讓我覺得完美得像是假的,或者說,她與她家人的這種坦誠,讓我對我的生活產(chǎn)生了質(zhì)疑。
最初,我不想以第一人稱講自己的故事,因為這與我的童年緊密相關(guān),我怕陷入其中無法客觀地看待這段記憶。我在拍攝Kira的同時,我大量輸出給她我的知識和愛好,我送給她我的衣物書籍。仿佛我?guī)M入一個養(yǎng)成游戲。Kira會越來越像我(本來我們很多觀點已經(jīng)一致),但同時又是一個相反的我。
現(xiàn)在,Kira已經(jīng)不只是我的投影。我們在一起制造一個新的人物。
何:你在作品中很巧妙地將母親和姨媽往來信件作為貫穿始末的線索,這一點在OCAT上海館的“聽我說”展覽上更以隱蔽在作品下方墻壁中的電腦屏幕得以展現(xiàn)。你選擇采用這一策略是否受到其他攝影師或藝術(shù)家的啟發(fā)?
Kimisa:北魏石窟由壁畫和佛像兩個部分組成。作為陪襯,壁畫的內(nèi)容通常描述的是舍身飼虎這些贊美個人犧牲的殘忍典故。而佛像作為主體,身體纖細,清秀,去盡人間煙火,并看似對現(xiàn)實淡漠和輕視。它周圍的壁畫所傳達的故事越悲傷,它則看上去越寧靜。它是我揉合信件和圖像的啟發(fā)。
在準備OCAT上海館的展覽時,花了最長時間去考慮的即是如何把信件和照片相互結(jié)合。因為它們并不單單是一段介紹文字,而是一個物件和媒介。我剛開始很苦惱怎么把一個數(shù)碼信息實體化或者圖像化。endprint
后來我邀請了設計師王婧瑋,她提到了去年底皮皮洛蒂·瑞斯特(Pipilotti Pdst)在紐約新美術(shù)館(New Museum)的展覽中在墻面制造出一個向外突出的菱形空間,使觀者能夠私密地觀看空間里的視頻圖像。婧瑋和我把這個私密的空間推進了墻里。
何:據(jù)我所知Kith and Kin目前仍在進展當中,你對接下來的項目進展有什么期待?
Kimisa:從一開始我被Kira吸引,對自身的好奇,對我和母親關(guān)系的理解,到現(xiàn)在我更感興趣的是這一切的原點和原因,那段類似泡沫年代的社會,以及我母親作為一個80年代末的女企業(yè)家、單親母親和美國移民。我覺得我的母親是一個不屬于那個時代的人,她太自由了。包括事業(yè)、戀愛、組成家庭、結(jié)束家庭等等?,F(xiàn)在Kith and Kin的結(jié)構(gòu)還是散落的,能看到的還只是我的一路拾遺。之后當Kith and Kin以一個新的形式出現(xiàn)在公眾面前時,應該已經(jīng)有了一個完整的屬于它的故事,我自己可能則退居其后了。因為通過拍攝和尋找過去線索的這個過程,我認識到的不僅僅是我的經(jīng)歷,而更多的是我和我的家庭在這個時代背景下,作為千千萬萬人中的一員,是一個何等普通的存在。
何:作為一名擅長拍攝肖像的攝影師,你認為這一類型作品最吸引你的地方在哪里?運用肖像來進行敘事實踐的優(yōu)勢和難點又在哪里?
Kimisa:在做Brunchwith(www.brunchwith.com)之前,我的拍攝對象一直是職業(yè)模特,而通過這個契機,拍攝了大量不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鏡頭前的人。肖像難的一點,是它太容易了。積累了許多在工作壓力下拍攝人像的經(jīng)驗后,你自己會總結(jié)出一套模式,怎么能夠有效率地、穩(wěn)妥地產(chǎn)出一張人像照片。但是這也意味著,在這些套路下,被拍攝的對象所呈現(xiàn)出的身份可能已經(jīng)被過濾掉不少?!吧瞄L拍肖像”可能也不是一件好事,我正在努力打破它。
何:最后請介紹一下你目前在美國的工作和生活,未來一兩年有什么新的計劃?
Kimisa:我家里有一只叫Spike的貓,是Cowboy Bebop男主的名字。別人跟我說我的生活和Cowboy Bebop的Spike很像。最近5年,我在美國的生活一直處于在兩點中穿梭。前四年是舊金山和紐約,從上一個夏天起是波士頓和紐約。每周不停地往返,路途隨著時間和次數(shù)的增加,變得越來越漫長。這一年是個很大的轉(zhuǎn)變,關(guān)注的區(qū)域延伸到很多我并不熟悉的地方。一直以來我的大部分工作和時尚相關(guān),今后想慢慢嘗試靜止圖像以外的東西,比如視頻和文字。5月的時候和國內(nèi)的MIND雜志、于曉丹老師、音樂人虞菁合作拍攝了一條關(guān)于布魯克林的小短片,真好玩。
Kith and Kin作品介紹
3歲時候的一個晚上,我聽見門鈴響了,緊接著行李箱輪子的滾動聲和母親的說話聲從走廊傳來,越來越清晰。我已經(jīng)有四個月沒見過她了。她在沙發(fā)上坐下,,示意我過去。她扶起我的手,放在她手心里端詳了一陣,問我,想不想跟她一起出門玩。我還沒回過神,我們已經(jīng)在一個中年男人家門口了。母親介紹說,這是她兒時的小提琴老師。自那時起,這個男人也成為了我的小提琴老師。
我的童年記憶里,母親所占的比重是有限的。我靠一些瑣碎的線索嘗試把我們的關(guān)系拉得更近。小提琴為其一。而我所知的關(guān)于她的生活,大多都來自她與姨媽電子郵件的字里行間。我初中有一年半在國內(nèi)與姨媽生活。姨媽會把我?guī)У剿碾娔X面前,給我看母親的郵件,讓我在沒有聯(lián)網(wǎng)、用來練習打字的電腦上擬寫我的回信,交由她修改,再與她的回復一并發(fā)送出去。印象中母親的信里言語很少,總是分享很多她在國外美好生活的照片。她的缺失,使我不禁在腦內(nèi)構(gòu)建出一系列有她存在的片刻碎片來填補這種遺憾。這些碎片時而與現(xiàn)實平行,時而滑離軌道。
很長一段時間,我練習用的小提琴是我母親曾經(jīng)用過的。她一遍又一遍給我講她離開我父親的那一晚:她一手抱著我,一手提著琴,四姐(我的保姆姐姐)跟在她身后背著一包我們?nèi)说囊挛?,“在路燈下我們相依為命”。這個畫面一遍遍浮現(xiàn)在我腦海里,仿佛在尋找一個出口,要求我去表達。我的童年看上去是幸福的?;蛘哒f,我對我整個童年的記憶都是模糊的,像窒息在剛吹出泡泡的泡泡糖中,帶有體溫,潮濕、甜膩。我被周圍所有人的謊言保護著,母親制造了一個不真實的優(yōu)越生活把我籠罩起來,而這讓我對痛苦有了更立體的認識。到了美國后,我看到了當初母親來信的另一面,姨媽寫給我母親的郵件,它們戳破了幻景。我想起后來我在飯桌上把母親與小提琴的故事講給家人,大家相視一笑,告訴我那晚真正的情況。母親帶了一群年輕彝族小伙子,搬空了房子,而我父親躲在墻角,一聲也不敢吭。
Kith and Kin拍攝的過程在我看來是在一點點搜集泡沫覆蓋住的線索,挖掘我的過去,重新認識和排列我所經(jīng)歷的人和事。這也是一段探索我與母親之間的感情,承擔并面對曾經(jīng)那些視而不見的事實的修行。我從自身成長中采樣,投映在與當時的自己年齡相符的Kira上,重構(gòu)了這段現(xiàn)實與虛幻交融的旅程,并仍在途中。
Q&A
對話Amiko Li
Maiden Vova
何:首先請跟我介紹一下Maiden Voyage這個項目,你最近決定把作品變成書的原因是什么?從樣書到跟無像工作室(Imageless)合作,這個過程大概是怎樣的?
Amiko:這組作品經(jīng)歷了五年,我一開始單純地抱著要拍出細致入微的好照片的初衷,到了后來開始考慮照片彼此的關(guān)系和敘事的可能性。累積了五年的素材,我開始通過排序和重編構(gòu)造一個脫離于照片所在的世界。我認為攝影書是一個很棒的載體,適中的尺寸和民主的傳播,甚至是書翻頁的j間頓,都相對于在屏幕,和實體展覽一覽所有照片的迅速更加符合我作品的意境。今年夏天經(jīng)朋友推薦,在幾家出版社的權(quán)衡后選擇了無像工作室,非常有潛力很踏實的機構(gòu),整個印刷制作的過程很順利。非常高興能將自己這些年的思考和觀察通過攝影書的形式分享給大家。endprint
何:Madien Voyage中一次次出現(xiàn)你自己的身影,它們就像隱形的線索穿越在你觀察周圍世界的圖像之中,那么你認為此類照片在整個系列中充當著何種意義?
Amiko:最開始受少女漫畫和音樂錄影帶影響,對于那種柔美的描繪方式非常迷戀。整天藏在校服和生活中無盡的現(xiàn)實中,對于那樣的輕盈很向往,哪怕是花瓣樹影種種濃厚的意象堆疊,也想存在于那樣的世界里??墒悄切﹫D像畢竟是虛擬的,在多次構(gòu)建場景拍攝他人之后,終于決定將自己也植入其中。自拍是當今再流行不過的一件事,可是因為不是出于自我迷戀,也不是塑造一種特定的形象,所以發(fā)現(xiàn)自己拍攝的影像并不如預設的那樣夢幻,而是充滿了細節(jié):平靜卻又預示著不安和焦慮。這些自畫像正如書中其他照片一樣,探討著自我與外界的關(guān)系,或是與親密的朋友、與曖昧的對象,在不同的關(guān)系前切換。
何:美國攝影師、學者蒂姆·戴維斯(Tim Davis)在評價這本書時將其比喻成“一本并非個人,而是世界幻象的日記。一個幻想家的自我描繪?!比〈€性的敘事,你所拍攝的肖像更像是一本濃縮了日常生活和一代年輕人成長的碎片集。你在拍攝肖像作品的實踐中曾受過哪些攝影師或藝術(shù)家的影響?
Amiko:靜物攝影師勞拉·萊廷斯基(Laura Letinsky)談到她拍攝桌面靜物的時候,她時常會出去散步,每次都從途中帶一些她發(fā)現(xiàn)的東西??赡苁且粋€蘋果核,一片羽毛,或者是一個塑料袋,然后她回到她的工作室的時候,她會把這些物件組合放在桌上,不斷地從桌面上增減她準備的道具尋找那種不多不少的平衡感。盡管我的作品里并不以靜物為主,可是那些陰影,留白和空間感對于我的作品影響很深。還有一位攝影師,是我本科時候的導師Anna Shteynshleyger,她的攝影圍繞著她正統(tǒng)猶太教的身份和她隨父親政治避難來到美國居住生活的點滴,可是她的作品卻并沒有因為這些宏大的主題而變得直白或者喊口號般的政治化。相反的,她的作品冷靜且深刻,鄉(xiāng)愁卻不眷戀,那樣蘊含多層復雜情感一直對我影響很大。
Maiden Voyage作品介紹
和很多人一樣,我的攝影是從個人出發(fā)對身邊和周遭的認識。人都是很多面的,我也不例外,所以我不想追求作品里所謂的連貫性,不想被一種路線所局限。看著自己的作品Maiden Voyage,覺得自己的語氣時而嚴苛,時而又很閑適,并且在不同的光線里,在防備和表演里,在親密和疏離之間切換。
攝影給予了我很大的寬容。鏡頭里的影像呈現(xiàn)出我對于男生和女生的不同喜愛。我想大概也只有在這樣的媒介里,不同的人物可以那么有趣地融合在一起,好比拔火罐的爸爸,還有在浴室里睡眼惺忪的男孩。
何:據(jù)我了解這些年你在西方參與并獲得過諸多的攝影獎和駐地項目,能否給我們分享一兩個給你帶來印象最深的參選或駐地經(jīng)歷?
Amiko:印象最深刻的應該是第一次作品受到肯定而拿到Center Project Launch Award(新計劃啟動獎)和Photographique獎項時的感動。覺得我這樣敏感的人通過攝影想說的話被聆聽被認同,是一件非常讓人欣慰的事。其實我一路走來,覺得拍的不算是很迅速抓人眼球的圖像,可能不太會有人共鳴。但后來發(fā)現(xiàn)通過攝影,認識了很多類似的人,覺得自己想說的和當初讀書的時候不厭其煩地在課上寫的那些事,有了存在的價值挺開心的。美國這里的ZINE和NDIY文化很盛行,身邊很多朋友都自己在辦雜志、公寓畫廊、小型駐地項目。我在芝加哥念本科的時候周末經(jīng)常去朋友的一些公寓畫廊,說是畫廊其實就是把客廳的一部分辟出來展示作品,大家也不會太在意作品的完整性,那樣的創(chuàng)作交流,我覺得是很好的一種氛圍。
何:請介紹一下你目前在美國的工作和生活,未來一兩年有什么新的計劃?
Amiko:現(xiàn)在我在新澤西念研究生,平時累積拍照的同時也在做各種視頻以及裝置的嘗試。畢業(yè)之后打算申請一些駐地藝術(shù)的項目。自己已經(jīng)馬不停蹄地念了18年的書,所以非常非常向往能夠脫離學校進入社會闖一闖,也期待自己在學校環(huán)境下會創(chuàng)作出怎樣的作品。和很多讀攝影的學生一樣,自己一直有一套“正確”的工作方式,用什么樣的相機什么膠卷,底片怎么曝光什么樣的參數(shù)掃描,照片看起來很統(tǒng)一可是似乎有那么點理所當然,所以現(xiàn)在力求嘗試不那么規(guī)范的方式。想看看模糊的、刻意的、粗糲的圖像會和自己其他的照片,產(chǎn)生什么新的解讀。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