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芳
世界上有許多大文豪寫過草原的美,俄羅斯作家屠格涅夫在《獵人筆記》中專門有一章寫樹林與草原,寫下了草原四季的美。契訶夫中篇小說《草原》則被譽為是草原的百科全書,他既像個生物學(xué)家,寫下了草原的植物和動物的種類,草原氣候的變化無常,又以文學(xué)家的視角寫出了草原的性格,寂寞與騷動,更把草原作為俄羅斯的象征,在沙皇專制制度的重壓下沉悶而壓抑,草原知道自己孤獨,知道自己蘊藏著寶藏和力量沒有被發(fā)現(xiàn),所以契訶夫呼喚歌手啊,歌手!然而他們筆下那是俄羅斯的草原,我總還是想寫寫我的內(nèi)蒙古大草原——烏拉蓋草原!
行走在錫林郭勒烏拉蓋草原,看天看云,藍天白云隨意地組合,自然的大寫意構(gòu)造出色彩的最基色搭配,白藍就是蒙古民族最崇尚的色彩美,蒙古包是藍天白云的顏色,吉祥的哈達是白色和藍色,元青花是藍天白云的顏色,生活和藝術(shù)都與藍天白云緊密相連。藍天藍得純凈如洗,高貴圣潔,白云美得純潔如雪,飄逸靈動,隨風(fēng)而去,隨風(fēng)而來。藍天和白云像百變魔術(shù),時而猶如有天馬在奔騰,時而有鳳凰在展翅,時而有羊群在行走,時而有仙女下凡舒展衣襟,藍天就是幕布,白云就是丹青,畫出大美仙境,隨你去詩意地想象。草原的天空有時突然之間風(fēng)云變幻,黑云翻滾,真可謂是黑云壓城城欲摧。黑云壓頂?shù)臅r候,草原的天空被云壓得很低,很暗。云像黑色的騎士舞著盾牌沖了過來,在天空來一場翻滾廝殺。我腦海中不由地出現(xiàn)蒙古民族的騎士們在歷史的煙云中一次次地披甲出征,策馬揚鞭,千軍萬馬橫掃歐亞,想起西班牙詩人洛爾迦的《騎士之歌》:
穿過原野,穿過烈風(fēng),
赤紅的月亮,漆黑的馬。
死亡正在俯視著我,
在戍樓上,在科爾多瓦。
唉,何其漫長的路途!
唉,何其英勇的小馬!
唉,死亡已經(jīng)在等待我,
等我趕路去科爾多瓦!
科爾多瓦,
孤懸在天涯。
狂風(fēng)暴雨之后,天空被撕開了裂口,彩虹從天而降,像天邊搭起的彩橋,草原的天被水洗過,光亮透明,草原回到安寧與吉祥。傍晚的云彩燃燒起來,像羽衣霓裳,草原的天空似乎成為印象主義畫派塞尚、梵·高可以肆意涂抹的巨幅畫布!
烏拉蓋草原上的草變成花海,色彩斑斕,赤、橙、黃、綠、青、藍、紫,各色各樣上千余種花草肆意生長開放,在綠色草地上有時如星星點點,有時連成一片,有芍藥花、金蓮花、馬蘭花、矢車菊、柳蘭花、山丹花、小黃花、瞿麥花、鐵線蓮、紅百合、干枝梅、格桑花、狼毒花、火烙草、蓋母草、牛蒡草等等,草原就是植物的王國,是百花園,也是百草園,是植物與藥物的百科花園,在錫林郭勒烏拉蓋草原有上千種的花草為大地編織了最美的地毯!
烏拉蓋草原的草高的會起舞會起浪,不只是風(fēng)吹草低見牛羊,有的地方草高過人頭,牛馬隱現(xiàn)其中。草原的遼闊用一望無際來描述似乎有些平淡貧乏,因為這綠海直達天邊,分不清天是草原的邊還是草原是天邊,你只有策馬馳騁才能丈量它的蒼茫!
烏拉蓋草原上的河是婀娜多姿的,九曲灣從遠處看像拉長了的蒙古文,又像飄動的哈達,千回百轉(zhuǎn),不隨波逐流,而是自由流淌,綠樹隨水而生長,猶如環(huán)繞在河邊蜿蜒的綠綢帶。如果說烏拉蓋草原是一個有著波西米亞風(fēng)情的美女,那九曲灣就是美女脖子上的綠翡翠項鏈,河水清澈的分不清云在水里還是水在云里,牛群馬群在如鏡子一樣的水邊吃草、飲水,最偉大的畫家也畫不出這樣自然純美的圖畫。
蒙古族是一個能耐得住寂寞的民族,冬天的草原是漫長而寂寞的,除了風(fēng)吼就是狼叫,一個蒙古包與另一個蒙古包相隔幾十里。然而蒙古民族又是一個不甘寂寞的民族,他們用奶茶、手把肉、烈酒,用歌聲、長調(diào)、呼麥打破草原的寂寞,用馬頭琴,舞蹈制造出熱烈和奔放,冬天他們在歌聲、琴聲、舞蹈中猶如在草原上馳騁!草原有多么遼闊,歌聲就有多么遼闊;草原有多么深遠,琴聲就能拉到那天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