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東峰

一

葉飛將軍，身材頎長，眉目清秀，理分頭，戴眼鏡。雖書生模樣，然舉止果毅，智勇過人，及老體微胖，額高面寬，更顯霸氣縱橫。

嚴政將軍告余：韓先楚脾氣暴，人人畏之，然韓先楚獨見葉飛將軍則畏之。

建國初期某日，嚴政至福州軍區(qū)司令部理發(fā)室理發(fā)，見韓先楚將軍先進，須臾即出，嚴政問之：“怎么不理了？”答：“人太多，人太多?！奔弊?。

嚴政將軍繼進，則見理發(fā)室空空蕩蕩，惟中間座位，安然坐一人，談笑風生，氣勢不凡，葉飛將軍也。

其時，葉飛任福建省委書記，韓先楚任福州軍區(qū)司令員，嚴政任福州軍區(qū)政治部主任。

嚴政將軍言：葉飛將軍任福建省委書記時，部隊官兵仍稱其為葉司令。

某日，福建省召開地委書記以上干部會議，將軍到會講話，他竟然說：“我是上將，你們地委書記就是中將，縣委書記就是少將，以后部隊出什么事，你們第一把手要負責?！?/p>

二

1975年，中國和菲律賓建交。菲律賓總統(tǒng)馬克斯訪華，送周恩來總理數(shù)盒雪茄。總理取一盒轉送葉飛將軍，他說：“葉飛同志是中國的將軍，也是菲律賓的兒子?！?/p>

葉飛將軍，出生于中菲混合家庭。父親葉蓀衛(wèi)，福建南安人，1900年漂洋過海，至菲律賓奎松省地亞望鎮(zhèn)謀生。后娶當?shù)厝他湢柨ㄍ行〗銥槠?，初生兩子：長子葉啟存；次子葉啟亨，即葉飛將軍，菲律賓名為西思托·麥卡爾托·迪翁戈。

葉飛將軍5歲被其父送回中國，由其父前妻撫養(yǎng)。14歲參加中共地下黨活動，及長，成福建共產黨之中堅分子。

1933年冬，葉飛將軍由福州中心市委派遣至閩東巡視工作，組織了著名的“霍童暴動”。某日，將軍至福安獅子頭某客店與地下黨接頭。店主領將軍上樓吃飯。片刻，將軍忽聞樓梯響，即見三陌生人，不及拔槍，三陌生人齊上，開槍擊之。將軍頭部、胸部、手臂皆中彈，鮮血淋漓。然神志仍清醒，竟順著樓梯一級一級往下爬，爬至客店外一水溝旁，昏迷。

葉飛將軍回憶：“醒后躺于一張床上，四壁粉墻，油燈閃爍。所幸當?shù)匚尹h群眾基礎好，聽到槍聲即派人來觀察，因此獲救。”

據悉，槍殺葉飛將軍者為福安縣國民黨派出的特務隊。

1938年1月，葉飛將軍由閩東下山至福州，與國民黨談判合作抗日事。國民黨福建省主席陳儀于省政府會見葉飛。葉飛將軍進辦公室，陳儀仔細打量，驚訝曰：“你就是葉飛？！”將軍答：“是呀。”陳儀情不自禁說：“你是個書生嘛！”當晚，陳儀設宴招待。葉飛將軍特意繳獲國民黨軍保安旅旅長毛料軍服，昂然入席，目不旁視，國民黨軍方面如保安司令等人雖不悅，亦難言。

三

抗日戰(zhàn)爭勝利后，葉飛將軍率山東野戰(zhàn)軍一縱進駐山東華豐。華豐有一日軍倉庫，物資甚豐，由二旅之一營看管?？v隊規(guī)定，待清點后分發(fā)各旅，而二旅則以看管之便，偷運物品。

事發(fā)后，縱隊政治部副主任湯光恢、縱隊副政委譚啟龍先后到現(xiàn)場阻攔，二旅官兵了無避意，副旅長王勝更傲氣十足，并囑加快運送。

葉飛將軍聞之大怒，乃驅車率一警衛(wèi)，始入倉庫門，二旅官兵望其神姿，如鳥獸散也。副旅長王勝亦大懼，束手就擒，稱罪不迭。葉飛將軍將其捆綁帶回，關禁閉半日。

據云，陳毅、粟裕至西柏坡，向毛澤東、周恩來、朱德匯報工作。談至午夜時分，毛、周、朱均精力不支，哈欠不斷，忽聞葉飛捆綁王勝事，均來精神，詢之甚詳。毛澤東聽粟裕詳細介紹后說：“哦，原來如此?！庇泻闷嬷?，無批評之意。

新四軍老戰(zhàn)士丁公量告余：1946年冬，華東野戰(zhàn)軍發(fā)起宿北戰(zhàn)役。

葉飛將軍奉命由集結地域新店子率部隊三路出擊。其時，天已黑，行數(shù)里，將軍見四面火把如龍行，敵不像撤退陣勢，急命部隊退回。

華東野戰(zhàn)軍參謀長陳士榘聞之大怒，因一縱回撤，其他部隊均不能動了。一縱副政委譚啟龍、副司令員何克希等都批評葉飛不該率部后撤，葉飛將軍埋頭始終不吭一言。

次日，葉飛將軍主動請戰(zhàn)，率部奮勇穿插，激戰(zhàn)三小時，全殲國民黨軍第六十九師之一旅。捷報傳來，將軍喜不自禁，一躍而起，如孩童般伸雙手，將副司令員何克希的腦袋拍得“啪啪”響。

四

葉飛將軍作戰(zhàn)，決心大，敢負責，有“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之魄力。

軍史載，1949年4月20日午夜，渡江戰(zhàn)役開始。英軍艦突然向解放軍渡江部隊開火，炸死第二十三軍主攻團團長鄧若波，炸傷團政委等40多人。渡江部隊奮勇還擊，英艦“紫石英”號等中彈逃遁。

4月30日，毛澤東主席為此事件親自起草了《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部發(fā)言人為英國軍艦暴行發(fā)表的聲明》。葉飛將軍言，其時，渡江時間將到，而英國軍艦則繼續(xù)向前行駛。陶勇部請示怎么辦？將軍大聲命令開炮。后來，第三野戰(zhàn)軍司令部來電話查詢：“你們怎么同英國軍艦打起來，誰先開的炮？”

葉飛將軍急答：“英國艦隊先開炮，我們是自衛(wèi)?！彪娫挃R下后，將軍立即搖通陶勇電話，與之訂“攻守同盟”，統(tǒng)一“英國人先開炮”之口徑。此段經歷詳載于葉飛將軍回憶錄。

1939年5月17日，葉飛將軍率新四軍挺進縱隊假道而占郭村，韓德勤趁機鼓動二李（李明揚、李長江）攻打郭村。當是時，陳毅聞之急甚，三次急電命葉飛：盡量避免與李沖突，切不可在郭村孤軍御敵。將軍復電陳毅，仍稱堅持保衛(wèi)郭村。陳毅更急，回電：6月28日便衣渡江，一切候在我到時再議。葉飛將軍接電后未予理睬。

6月28日，郭村保衛(wèi)戰(zhàn)打響。其時，陳毅已至新老洲，聞之大罵葉飛：“冒失鬼，初生之犢不畏虎。”又言：“這下好啦，就等我來收容你葉飛吧……”

7月2日，郭村保衛(wèi)戰(zhàn)勝利結束。李長江三次總攻，被殲三個團，倉皇而退。

7月3日，陳毅至郭村，見葉飛將軍，仍不悅，說：“本來我是來罵你們的，但你們打了勝仗，我還有什么好講的！”陳毅又說：“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危險哪，如果打不贏，你要全軍覆沒的，懂不懂？”endprint

解放后，郭村保衛(wèi)戰(zhàn)被拍成電影，即《東進序曲》也。

五

1949年10月，葉飛將軍之十兵團二十八軍進攻金門失利，全軍震動。

據云，葉飛將軍聞之兩晝夜不吃不睡，光喝茶水。將軍當即報告華東軍區(qū)司令員陳毅并報中央軍委，請求給予處分。

據云，毛澤東批復：“金門失利，不是處分的問題，而是要接受教訓的問題。”

10月28日，毛澤東為中央軍委起草的電報中指出：“當此整個解放戰(zhàn)爭結束之期已在不遠的時候，各級領導干部中主要是軍以上領導干部中容易發(fā)生輕敵思想及急躁情緒，必須以金門島事件引為深戒。對于尚在作戰(zhàn)的兵團進行教育，務必力戒輕敵急躁，穩(wěn)步地有計劃地殲滅殘敵，解放全國，是為至要。”

1958年，中央決定炮打金門，毛澤東仍點將葉飛將軍指揮。其時葉飛已任職福建省委書記，福州軍區(qū)司令員職由韓先楚將軍接任。

1958年9月7日，美艦為蔣艦護航，往金門國民黨守軍運送糧食和燃料等物資。此時若炮擊金門，難免傷及美軍。

葉飛將軍立即請示毛澤東：打不打？

毛澤東回答：照打不誤。

將軍又請示：是不是連美艦一起打？

毛澤東回答：只打蔣艦，不打美艦。

將軍又請示：我們不打美艦，但如果美艦向我開火，我們是否還擊？

毛澤東明白回答：沒有命令不準還擊。

葉飛晚年回憶，那時毛澤東指示，均由總參作戰(zhàn)部長王尚榮以直達軍用專線電話向葉飛將軍傳達。

將軍聞之不解，恐傳達有誤，再請示：“如果美艦向我開火，我是不是也不還擊？”

王尚榮回答：“毛主席命令不準還擊?！?/p>

葉飛將軍晚年回憶：當時美艦把蔣艦和運輸船夾在中間，和蔣艦相距僅二海里。所幸，我們一開炮，美艦就棄蔣艦于不顧，倉皇溜之了。

1953年7月15日，國民黨軍隊海陸空并舉，直撲福建東山島。登陸后克東山縣，占據全島。是時，葉飛將軍沉著鎮(zhèn)定，進福州指揮部守著電話總機運籌帷幄，調兵遣將，三日未眠。

第三日拂曉，葉飛將軍指揮南北兩路援軍實施反擊，配合島上守軍，將國民黨軍萬余人殲滅于東山島，一部分國民黨軍乘艦艇逃逸。葉飛將軍言，東山戰(zhàn)斗打響，我所以能在福州指揮東山作戰(zhàn)，全靠電話指揮。此為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也。

葉飛將軍回憶言，東山戰(zhàn)斗第三天中午，毛澤東到總參作戰(zhàn)室與葉飛通電話詢問戰(zhàn)況。毛澤東問：“兵力夠不夠？需要不需要增援？”將軍答：“我的兵力夠了，現(xiàn)在手上還有一個軍的機動兵力沒用，準備敵人在另外方向登陸時使用?！泵珴蓶|說：“很好！”

東山大捷后，葉飛將軍總算出了一口惡氣，他說：“我們有個金門失利，國民黨有個東山失利；胡璉因金門得手升了官，卻因東山失利倒了霉，也算是個報應！”

六

將軍辦事敢說敢當，無人不服之。

原廣東省省長梁靈光提起葉飛將軍，蹺拇指告筆者，葉飛將軍高瞻遠矚，極具魄力，對改革開放有首創(chuàng)之功、開拓之勞。

深圳蛇口工業(yè)區(qū)，為我國引進外資辦工業(yè)之首例。初始，阻力極大，中央態(tài)度亦不明朗，葉飛將軍一而再，再而三，上書國務院，并建議李先念副主席抽空聽取袁庚關于招商局工作情況匯報并給予指示。梁靈光言，深圳蛇口由一小漁村變成了大工業(yè)區(qū)，葉飛將軍當為首功。

又深圳華僑工業(yè)區(qū)的初步設想為廖承志同志倡議，繼由葉飛將軍提出，參考蛇口模式，由國務院僑辦直屬的香港中旅集團投資開發(fā)，并將之命名為華僑城。1985年6月，國務院批復同意葉飛將軍關于開辦華僑城的報告。

梁靈光與筆者言，如今華僑城內之錦繡中華、民俗文化村、世界之窗等旅游景點蜚聲海內外，此亦葉飛將軍之功也。

七

原廣東省省長梁靈光回憶言：葉飛將軍任福建省委書記期間，經常深入農村了解情況，并拜農業(yè)勞模為師，虛心求教，全省有一二十個地方他經常去蹲點。

1958年冬春之交，將軍看到農村缺糧的嚴重情況，大膽提出“一人一分自留地，每戶自由種一季”，大受農民歡迎。

葉飛將軍思想活躍，觀點超前。蘇小明，海政文工團歌唱演員，1980年以一曲略有通俗韻味的《軍港之夜》走紅。其時非議之聲洶洶，批其為“靡靡之音”。總政領導和有關業(yè)務部門多次不點名批評海軍。

葉飛將軍聞知，邀請部分“懂行”的老同志一起觀看有蘇小明參加的海政歌舞團的演出，廣泛聽取意見。之后，他在病房里接見了海政歌舞團的領導和蘇小明，明確表態(tài)說：“《軍港之夜》反映了海軍部隊的生活，海里有大風大浪，也有‘輕輕搖的海浪?！彼f：“革命歌曲也不一定非得都是進行曲，都是硬邦邦的口號，表現(xiàn)形式可以多種多樣?！?/p>

葉飛將軍鼓勵蘇小明：“只要戰(zhàn)士喜歡、部隊喜歡、廣大群眾喜歡，就可以大膽地演、大膽地唱！”葉飛將軍一錘定音，《軍港之夜》風波遂平息，海軍先有蘇小明后有程琳，歌壇新秀迭出。

葉飛將軍酷愛學習，博覽群書。1959年葉飛將軍從福州到上海開會，車程兩天兩夜，將軍于火車上看了兩天書。在開會的40多天間隙中將軍手不釋卷，閱看了約百余本書刊，許多書上都用紅、黑鉛、筆畫杠杠寫批語。將軍有一套《魯迅全集》大字本，凡外出必隨身帶一冊，早起晚睡，逐字逐句讀之。

葉飛將軍善下圍棋，棋藝高超，但鮮為人知。

1980年初，葉飛將軍欣然參加中國圍棋協(xié)會組織的中直機關老同志“陳毅杯”邀請賽，一路過關斬將，殺入決賽。最后又擊敗時任全國人大副委員長阿沛·阿旺晉美，奪得冠軍?！瓣愐惚睘榱鲃营劚?，但葉飛將軍捧回后，從不提送回之事，他人亦不敢言也。中國圍棋協(xié)會只得另制一獎杯繼續(xù)流動。

八

南京軍區(qū)《人民前線》報社原社長丁星告余：1985年，葉飛、張震主持編輯新四軍叢書文獻，初步計劃出五本。有人提出不妥，理由是八路軍叢書文獻是五本，他們是老大哥，新四軍是小弟弟，小弟弟不能超過老大哥。葉飛聞言忿忿言：“新四軍的書不能多于八路軍的書，這是形而上學?！庇盅裕骸拔墨I編幾冊，要從新四軍的歷史出發(fā)，要看內容。只要有內容，我看需要幾本就編幾本?！眅ndprint

后來，時任國家主席楊尚昆批示下發(fā)通知，只準編一本。負責主持八路軍叢書文獻的蕭克、王平聞通知默然，有想法而無動靜也。葉飛將軍則不然，即囑丁星起草報告，要求按原計劃實施。次日，丁星將報告送葉飛將軍審閱，將軍見報告中“以上意見如有不當之處，請批示”語，不悅，取紅筆勾之，對丁星明確說：“什么當不當？要是不當，我就不提了。既然我提了，就是當?shù)??！?/p>

葉飛將軍父母于菲律賓做小本生意，各開小店，獨立經營。將軍回國后即與父母聯(lián)系中斷。建國初期，葉飛將軍突然接到菲律賓大妹妹來函，告之生母病重，家中負債無法償還，即將宣布破產，希望能借筆錢給她。將軍其時任福建省委書記、省長和福建軍區(qū)司令員，雖為高官，而無厚祿，鞭長未及，只能望洋興嘆也。

王平將軍

一

王平將軍大高個，紅三軍團中以“大高個”外號聞名上下。毛澤東、彭德懷亦呼之“王大個子”。

建國后，王平將軍曾任總參謀部動員部部長、中國人民志愿軍最后一任政委、解放軍南京軍事學院政委，及炮兵、武漢軍區(qū)、總后勤部等五個大軍區(qū)級領導，與之先后搭檔者有楊勇、張達志、楊得志、張震等，是解放軍中任大區(qū)級政委時間最長且跨大單位任職最多的開國上將。

武漢軍區(qū)政治部秘書長孟軍回憶稱，王平將軍擔任政治主官近20年，其威權不輸軍事主官，在黨委會上，他常?？梢圆慌?，一錘定音，有“說了算”的威儀和氣魄。

1986年初春，筆者訪王平將軍于北京東釣魚臺。將軍宅為一棟青樓，富麗堂皇，花木掩映，真今非昔比。將軍銀發(fā)后掠，紅光滿面，見筆者端茶倒水，熱情和藹。談及往事，感慨萬端，興之所至，濡墨揮毫惠贈，“天翻地覆慨而慷”條幅立就。

二

王平將軍身長腿長，年輕時伶仃細瘦，見之者稱有奇異之形，人稱“飛毛腿”。將軍行走如飛，迅如疾風，一般人皆追之不及。黃克誠曾贊之，王平走路快，行動快，反應也快。

1933年11月，時任紅三軍團第六師十六團政治處主任的王平率部隨師主力，在滸灣八角亭地區(qū)攻擊國民黨進剿軍主力第四師，激戰(zhàn)兩天因傷亡過大而撤出戰(zhàn)斗。王平回憶，在這次戰(zhàn)斗中，十六團傷亡大，第十一團傷亡更大，政委吳宗太犧牲，政治處主任甘渭漢負傷。戰(zhàn)后，王平調任第十一團政委兼政治處主任，團長鄧國清。

王平回憶，紅十一團為紅三軍團的機動部隊、拳頭部隊，在長征中，忽而前鋒，忽而后衛(wèi)，忽而佯攻，忽而迂回，以其機動應變的快速反應能力，參加了攻打宜章、強渡湘江、智取遵義、三渡赤水、四渡赤水、佯攻貴陽、強占北盤江、圍攻會理等重要戰(zhàn)斗。將軍之十一團曾多次由前鋒變后衛(wèi)，或掉隊，或失聯(lián)，而后又奇跡般趕上來。十一團被譽為長征路上的“飛毛腿”。

1935年4月14日清晨，紅三軍團軍團長彭德懷命令，十一團為先遣團，立即占領北盤江的白層渡口，掩護主力紅軍渡江。為此，王平急率第二營（欠一個連）和團偵察排趕到15公里外的鐵索橋，乘夜攻占守軍兩個陣地，與對岸關嶺一個師國民黨軍對峙了一天兩夜。

王平晚年依然記得搶奪北盤江渡口的細節(jié)：江邊水不深可徒涉，偵察排和第三營勇士們脫得光光的，頭頂子彈、衣物，手舉著槍，向對岸徒涉過去。剛登上岸，就遭遇敵人進攻。他們未及穿衣，便投入戰(zhàn)斗，打退敵人后，有的戰(zhàn)士還赤膊著身子追出了二十多里地。王平說：“老百姓看到這種情景都很驚奇。”

4月19日晨，在完成掩護主力紅軍渡江后，十一團由先遣團變成了后衛(wèi)團。當時，彭德懷要求他們必須在中午12點前趕到興仁鎮(zhèn)，否則有被先到的國軍攔截住的危險。王平回憶，“那時我們立即緊急集合，我和張愛萍跑在最前面，率領前衛(wèi)營，就像賽跑一樣……”是時，十一團6個小時跑了60公里，繞過了先于他們到達興仁城外的國民黨軍，終于追上了三軍團大部隊。彭德懷軍團長特別高興，指著領頭的“王大個子”說：“看啊，我們的‘飛毛腿趕上來了！”

1947年秋，晉察冀野戰(zhàn)軍發(fā)起強大秋季攻勢，務求在運動中殲滅敵人。9月，國軍羅歷戎出石家莊，野戰(zhàn)軍司令楊得志決定圍殲孤軍深入清風店的羅歷戎部隊。戰(zhàn)斗打響前，聶榮臻命令時任冀晉區(qū)黨委書記兼冀晉軍區(qū)政委的王平趕往前線統(tǒng)一指揮地方武裝，遲滯羅歷戎北上，為楊得志主力部隊南下爭取時間。

楊得志回憶，沒有想到王平接到任務后，揮鞭躍馬，急速飛馳，竟把一匹膘肥體壯的高頭大馬活活累死在半路上。接著又換了一匹馬，繼續(xù)飛奔而來。王平趕到前線后，親率一個團和上千民兵上陣阻敵。楊得志說，我們是清風店戰(zhàn)役的主力，主力還未投入戰(zhàn)斗前，王平指揮的地方武裝已經開始戰(zhàn)斗了。“飛毛腿”名不虛傳呀！

三

王平將軍嗓門大，政治工作能說理，會動員，極具感染力。王平每戰(zhàn)至關鍵時刻，必揮拳呼口號，既鼓舞了士氣，又震撼了敵人。

1934年4月27日，王平率十一團參加了保衛(wèi)中央蘇區(qū)北大門廣昌的激烈戰(zhàn)斗。是役，作為預備隊的十一團，隱蔽在三軍團指揮所附近，當國民黨軍突破前沿陣地時，王平和團長鄧國清指揮兩個營躍出陣地反擊。

戰(zhàn)斗中，國軍八架飛機突然輪番俯沖掃射，一些士兵從未見此陣勢，臥倒不前，反擊受阻。此時，王平則高聲疾呼：“不能停，向前進，沖過去就是勝利?！币娡跗綆ь^向前沖，紅軍士氣大振，一口氣沖過飛機俯沖區(qū)域，及時趕到前沿陣地，而后，一個“霹靂”反擊，打退了國軍的進攻。

1935年春，紅軍發(fā)起婁山關戰(zhàn)斗，紅十三團為前衛(wèi)，紅十一團擔任后衛(wèi)。初始，十一團官兵有點情緒，王平則不以為然。戰(zhàn)斗發(fā)起后，紅十三團一鼓作氣占領了制高點金山后，經過激烈戰(zhàn)斗，迫使國軍倉皇向遵義逃竄。

此時，原為后衛(wèi)的十一團變成了前衛(wèi)，王平率部沿著泥濘的公路由板橋到遵義，窮追猛打40公里。一路跑還一路傳出口號：“堅決消滅敵人，再占遵義城！”“不怕跑，不怕累，堅決兜住敵人！”行軍路上口號聲此起彼伏，士氣復高昂。

2月28日晨，紅軍再占遵義。endprint

王平將軍晚年認為，在冷兵器戰(zhàn)斗中，高呼口號，一可壯己膽，二可鼓士氣，三可憾敵人。但在現(xiàn)代化戰(zhàn)斗中，還用呼口號的做法，就是空話大話的形式主義了。

四

王平將軍于戰(zhàn)爭年代作戰(zhàn)勇敢，曾兩次負傷，遇險不計其數(shù)。

某戰(zhàn)斗，王平將軍隨部隊進攻，忽覺腰部如遭重錘猛擊，心想中彈無疑，戰(zhàn)后竟無恙。細檢之，為一皮文件包所阻，彈頭夾包內。

又某戰(zhàn)斗，王平將軍蹲工事用電話指揮打反擊，忽覺有人推己身，力甚大，不可阻，頭腦亦“嗡嗡”響。蓋一發(fā)迫擊彈落近前，耳震聾。

又某戰(zhàn)斗間隙，王平將軍與警衛(wèi)班長于一山坡午休。朦朧中覺班長“哼”一聲，睜眼視之，某戰(zhàn)士擦槍走火，班長命斃，一彈洞穿班長頭顱，由將軍耳旁擦過也。

又某戰(zhàn)斗，王平將軍與鄧國清團長立坑道觀察敵情。突然一發(fā)子彈擊中鄧團長手，將軍急回首，又一彈飛至，由其后腦勺擦過，幸僅皮破血流。若不回首，子彈正中前額。

王平將軍不但作戰(zhàn)勇敢，而且機智過人。

1927年4月，蔣介石于上海發(fā)動政變，瘋狂屠殺共產黨人。移駐湖北宜昌的國民革命軍第十四獨立師師長夏斗寅通電聯(lián)蔣反共，幫助土豪劣紳反攻倒算，到處追捕農會領導人。某日，夏斗寅殘部一個連突然包圍王平家鄉(xiāng)大湖地區(qū)，一個班的士兵奉命捉拿王平。其時，王平正好在村口，靈機一動，主動迎上前招呼。有士兵問：“王惟允住哪兒？”王平答：“就在那兒，我?guī)銈內??！庇谑?，王平帶著他們繞到村后，指著山坡前一處空院子，說：“那就是王惟允的家，你們去吧！”當國軍散開包圍空院子時，王平趁機溜之大吉。

1934年11月的紅軍長征途中，王平之十一團奉命往寧遠方向前進，以牽制國民黨軍。由于與三軍團聯(lián)絡出了問題，完成任務返回途中，誤入一條山谷，兩面山頭均有國民黨軍活動，十一團正處于兩山國軍夾擊之間，危險萬分。其時正值清晨，白霧茫茫，不辨人形。山上國軍打了兩槍試探，王平急中生智，大聲呼喊：“你們都瞎了眼了，連自己的人都不認識了！”王平個高聲大，山上國軍聞之立即停止射擊。乘此機會，王平命令部隊火速撤離了險境。

五

王平回憶，長征途中，紅軍欲進駐一藏民院子，黃土青磚，三間。其時，青年藏民均避走，唯余一古稀老人，黑臉大鼻，藍睛髯須。老人堆壘石于院內，凡近者，以石擊之，無不中。時軍情急，王平鳴槍警示，老人紋絲不動。團長鄧國清繼舉槍擊之，中腿，倒。老人拖傷腿爬墻出，開大門，迎紅軍。見王平，老人蹺小指示之；見鄧國清，老人豎拇指示之。

王平將軍與筆者言：長征過草地，途經班佑河。過河后彭德懷命其回返，收容掉隊紅軍。將軍領兵一營，急行軍七十里，始至河畔，舉目遠眺，果然人影幢幢；近視之，或坐，或躺，或臥，或跪，或摟，或抱，或背靠背，或肩挨肩，皆呼之不應，搖之不動；唯有一小紅軍尚有氣息，王平抱小紅軍回，中途斷氣。

“漆黑黑的一大片，都是死的，沒有一個活人，八百多人哪！這事現(xiàn)在只有我知道?！蓖跗綄④娕c筆者言此，老淚縱橫，哽咽不已，聞者無不長嘆息也。

據美國作家哈里森·索爾茲伯里在《長征——前所未聞的故事》記：

1935年8月27日紅一軍團到達巴西。一軍團政委聶榮臻、軍團長林彪到達班佑前一日，向后續(xù)部隊三軍團彭德懷拍發(fā)一份電報。請三軍團幫忙統(tǒng)計一軍團在途中的傷亡人數(shù)。他們知道自己的部隊損失了一百多人，并且已經埋了一些人，但還有一些人的尸體沒有找到，亦無埋葬。故電報寫道：“請攜帶一些工具，沿路負責掩埋。”十天以后，聶、林收到周恩來簽署的一份報告：三軍團找到并埋葬了四百具尸體。

二十年前，王平在北京釣魚臺住宅，向筆者談了這段徹骨銘心的長征記憶，是否與上述事實有關聯(lián)，有待知情者驗證。

六

王平將軍與毛澤東相識于長征途中。

長征三渡赤水后某日（1935年3月2日），王平率十一團翻越一座大山，突然與軍委中央縱隊直屬隊的隊伍相遇。十一團由山頂下山，直屬隊由山底上山，相遇于半山腰。這時，王平見到一位高個子從隊伍里走出，手里拄一根棍子，邊走邊喊：“大個子，先停住，不要走?！蓖跗郊苯埃娛敲珴蓶|，不敢怠慢，立即命令部隊“停止前進”，趕上前向毛澤東報告。毛澤東說：“你們來得正好，我給你一個任務。”

原來據軍委偵查員報告，敵軍一個師正趕來襲擊中央縱隊。過去中央縱隊都與紅一軍團一起行動，而此時紅一軍團主力已先行往四川的古藺、敘永方向，一時無兵可用。毛澤東命令王平：“你們立即過去堵截，掩護中央和軍委機關通過，紅五軍團上來以后接替你們?！?/p>

王平得令，立即率十一團趕到指定地點。將軍晚年回憶言：“那一次，好險哪！爬上山頂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敵人就上來了。事關黨中央安全的天大責任，我們全團指戰(zhàn)員拼命抗擊，一直打到紅五軍團上來。移交陣地后，才去追趕紅三軍團大部隊?！庇捎谶@一仗打得好，“王大個子”的名聲也由此叫開了。

1935年12月，王平將軍于紅軍大學畢業(yè)，被分配到陜北紅二十七軍任政委。某日，毛澤東召二十七軍新任領導談話，軍長賀晉年和王平一同前往受領任務。

交代完任務后，毛澤東問：“有什么困難嗎？”

此時，王平起立言：“報告主席，我想改名字?！?/p>

毛澤東似不解，問：“王明，這個名字很好嘛，國際代表啊！”

國際代表者，即由蘇聯(lián)歸國之王明也。當時王明正當紅。

王平回答：“正因此，別人老叫我國際代表，所以我要改名。”

“那好吧！”毛澤東順手取毛筆，龍飛鳳舞而書：“命令，賀晉年任二十七軍軍長，王平任二十七軍政委”，落款“毛澤東”。

從此，王明正式改名為王平。

王平將軍逝世后，賀晉年曾著悼文《寬厚兄長良師摯友》亦提到此事。王平告筆者：“毛主席的親筆命令，我一直保存著，后來在冀東過唐河時，突然遇河水陡漲，連同皮包被水泡壞了。”endprint

1937年8月，中國工農紅軍主力改編為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王平、賀晉年率紅二十七軍開往正寧，擔負從陜西富縣到甘肅正寧的警戒任務。當時，紅二十七軍全軍僅有100多塊錢，困難之極。王平硬著頭皮，給毛澤東打電話，要求支持1000元錢。毛澤東說：“沒有，我一塊錢也沒有?！蓖跗絾枺骸皼]有怎么辦呀？”毛澤東幽默地說：“那就想辦法嘛，一個人想不到就兩個人想，兩個人還想不到，就三個人想，還是想不到就睡覺，睡起來再想。”

王平無奈，只得想出了一個就地籌款的辦法。

第一個盯住的是駐地利用土圍子囤積糧食的聯(lián)保主任。經過交涉，由國民黨縣長擔保，該聯(lián)保主任交出5000大洋和500石糧食。

王平打電話向毛澤東報告這一喜訊，沒想到毛澤東說：“錢你們不能全部拿走，按照你原來的要求留1000元，剩下4000元送來延安。糧食你們能帶多少就帶多少，好不好？”

王平聞言急甚，竟與毛澤東討價還價：“那可不行，我們只留1000元，解決不了當前的困難呀！”

最后，經王平反復說明困難，毛澤東才勉強同意王平留2000元。

王平回憶，那時，中共中央還在和國民黨政府談判撥款問題。王平送去的3000元解決了中央機關的燃眉之急。

1962年，毛澤東到南京視察，于江蘇人民大會堂接見部隊師以上干部和地方負責同志。毛澤東一手拉許世友手，一手拉王平手走上主席臺。同上主席臺的有江蘇省委書記江渭清、省長惠浴宇等。

毛澤東雙手叉腰，立中央，用湖南腔說了四句話：“團結起來，努力奮斗，克服困難，爭取勝利?！毖援?，轉身下。

出禮堂指王平、許世友言：“不要送，各奔前程?！毙瓷宪嚤忌虾！Ｆ鋾r，許世友任南京軍區(qū)司令員，王平任南京軍事學院政委。

七

王平將軍喜打籃球。

1964年1月13日晚，南京軍區(qū)軍人俱樂部舉行將軍與農民對陣籃球賽。王平將軍任將軍隊場外指導。將軍隊成員有許世友上將、聶鳳智中將、張藩中將、王曉少將、吳華奪少將、高厚良少將、蔡永少將等，對陣農民隊由江蘇省丹陽縣十一個生產隊的農民業(yè)余籃球隊員組成。

王平將軍憶此興奮不已，他回憶，將軍隊取名為“老戰(zhàn)士隊”，農民隊取名為“新農民隊”，比賽中高潮迭起，掌聲不絕，“老戰(zhàn)士隊”以64∶54獲勝。

抗日戰(zhàn)爭時期，王平將軍任晉察冀三分區(qū)政委，黃永勝任司令員。某日，上級命令三分區(qū)派人至敵占區(qū)運糧。黃永勝推托有病，王平欣然代之前往。大捷歸，黃永勝忌之，狀告王平包辦一切，欲取司令員而代之。王平哭笑不得。

八

王平將軍，原名王惟允，曾用名王明，湖北陽新縣三溪口鎮(zhèn)永福里橫溪沅鄉(xiāng)人。父親王幼欽、母親鮑美玉，忠厚老實，務農為生，家境貧困。子三女三，王平老三。將軍未滿周歲，其母因病故去，由十歲的大姐帶大。將軍憶其幼時生活言：“是大姐抱著我東討西乞，吃‘百家飯長大的?！?/p>

王平將軍年幼天資聰慧，勤奮好學。曾入本村小學讀書，四書五經，國文、算術等課程皆優(yōu)。后至中藥鋪學徒，凡過目的藥材，瞟一眼便記得形狀、氣味及藥性。在藥鋪一年，讀了《三國演義》《水滸傳》等歷史小說，三國故事和水滸人物耳熟能詳，能說故事，會道人物，聲情并茂。

王平曾考上陽新縣高等小學，因交不起學費而轉到四團寺經館（私塾）讀書，先生為前清秀才尹韜修。將軍回憶，尹韜修思想開明，古文新學兼教。課堂里有《大公報》等進步期刊供學生閱讀。自己由此而接受了世界新思想新潮流，積極參加了進步的革命運動。

1926年10月，在北伐戰(zhàn)爭推動下，王平積極參加農民運動，被推選為橫溪沅鄉(xiāng)農民協(xié)會組織委員和大湖地村農協(xié)負責人，時年19歲。1929年2月，王平秘密入黨，在家鄉(xiāng)從事地下工作。5月，由區(qū)蘇維埃政府介紹，參加紅五軍第五縱隊，于第一大隊任宣傳員。后來，王平主動要求下部隊打仗，被調到一縱隊新成立的機槍連任文書。

王平回憶，機槍連連長是廣東人，每天集合點名時，都呼王惟允為“王翁翁”，每至此全連便哄堂大笑。為此，連長與他商量，為其改名“王明”。

在王平的軍旅生涯中，也有幾段地方工作的經歷。曾任晉察冀臨時省委軍事部長、第二戰(zhàn)區(qū)司令長官特派員、阜平縣中國民族革命戰(zhàn)爭戰(zhàn)地動員委員會主任及冀中軍區(qū)、北岳軍區(qū)等地方軍區(qū)主官。

1938年8月，王平將軍至任丘縣青塔鎮(zhèn)赴任冀中軍區(qū)政委。當日黃昏，軍區(qū)政治部某領導呈送一處決罪犯之名單，請王平將軍簽名批復。名單共28人，罪名為“托派”“漢奸”等。

將軍意難決。先提審一“漢奸”，黑土布衣，敞胸露懷，蓬頭穢臉，13歲童也。

將軍疑其罪，細審，問：“你當過漢奸嗎？”

童答：“沒有。”

問：“那你為什么被抓呢？”

答：“偷東西。”

又問：“既然你是小偷，能當著我面，偷偷看行嗎？”

童答：“不敢?！?/p>

將軍以命令口吻說：“叫你偷就偷，有什么敢不敢？”

童答：“已偷過?！睂④姴恍牛鞆膽阎腥⊙栏噙€之。

王平將軍大驚，心想：此小偷無疑矣。是夜，遂將28名死刑犯，一一復審，果多為冤案，將軍揮筆疾書，均免死罪。

九

據報載，許多革命家是“連襟”關系，俗稱“一擔挑”。但王平、王宗槐、易耀彩三將軍先后娶阜平旺族范家三姐妹為妻，是“一個半連襟”關系，在當?shù)乇环Q為革命軍人的婚戀佳話。

1937年盧溝橋事變爆發(fā)之后，八路軍一一五師進入河北阜平地區(qū)，建立了晉察冀抗日根據地。9月，王平奉朱德、彭德懷令，帶4人到河北阜平縣開辟抗日根據地。

阜平地處冀西山區(qū)腹地，民風強悍，群雄并起，抗日熱情高漲。10月初，王平組織了“阜平縣中國民族革命戰(zhàn)爭戰(zhàn)地動員委員會”（簡稱“動委會”）并自任主任，下設宣傳、組織、武裝、婦女等部，抗日活動開展得熱火朝天。在這期間，王平認識了時任阜平縣“動委會”一區(qū)婦女主任范景新。

范家是這個地區(qū)遠近聞名的抗日大家庭：父親范成兒是村委會第一任主任，二叔范茂如是基層交通站站長，五叔范穎高也是地下黨員。在這樣的家庭氛圍下，范家兒女們先后走上了革命道路。

大姐范景新剛從阜平簡易師范學校畢業(yè)就擔任了阜平縣“動委會”一區(qū)婦女主任；二妹范景明和二叔范茂如的女兒范景陽先后報名參加三分區(qū)沖鋒劇社，成為八路軍的文藝戰(zhàn)士。晉察冀邊區(qū)的抗戰(zhàn)烽火中，出現(xiàn)了引人注目的范家“姐妹花”。

王平組織的“動委會”成立后，范景新被調到婦女部工作，給王平留下很好的印象。后王平離開阜平，兩人通過書信來往，感情日增。

1939年1月，王平到河北平山開會，返回冀中路過阜平，與時任阜平縣婦救會主任范景新喜結良緣。

1941年，26歲的王宗槐由晉察冀軍區(qū)組織部長調往三分區(qū)任政治部主任。報到后，分區(qū)政委王平一談完工作就要給他介紹對象。這個對象就是他的小姨子范景明。王宗槐和范景明一見鐘情，感情日漸發(fā)展。1944年6月，王宗槐和范景明在延安終結秦晉之好。王宗槐，建國后曾任昆明軍區(qū)副政委、第二炮兵副政委等職，1955年被授予中將軍銜。

1940年，隨兩位姐姐一起參加革命的范景陽與易耀彩結婚。易耀彩時任晉察冀軍區(qū)第四軍分區(qū)參謀長，建國后曾任北海艦隊第一副司令員、政委，1955年被授予少將軍銜。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