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樺
當秦始皇的浩浩蕩蕩大軍滅了六國,中國第一次在歷史上得到實質(zhì)上的統(tǒng)一。后來;土崩瓦解,秦朝的瓦當與月光成為李白詩歌中的浪漫元素,殘暴滋養(yǎng)了唯美、柔軟的文字,惆悵了詩人和后來閱讀者的情懷。當西京長安成為世界朝拜的文化中心時,唐太宗李世民像十五的滿月,高掛在大唐的天空中,令無數(shù)人仰視。當成吉思汗騎著他的汗血寶馬從大草原呼嘯而來時,繁富的西夏突然走到了生命的末日。一個朝代的終結(jié)意味著另外一個朝代的誕生。再殺到春風又綠江南岸時,大金帝國的軍旗紛紛倒下,固若金湯的南京城瞬間灰飛煙滅。成吉思汗像神一樣,從大草原的紅蒿白草中走向中原,主宰了前世的中國。這樣的男人往往舉世無雙,他們生來無法普通,注定梟雄。
他們在哪兒,世界的中心就在哪兒。
張騫不是這樣的梟雄,也不是帝王。但因他的出現(xiàn),大漢的歷史變得熱鬧和繁富。說到張騫,就會想到西域。那片本不是漢朝的領土,后來一直與這個男人的一生糾纏在一起。公元前140年,漢朝建元元年,劉幫的重孫,漢武帝劉徹,想滅北部匈奴。但以大漢的實力根本無法滅掉匈奴,就想聯(lián)合在敦煌與祁連山間的大月氏國。皆因大月氏國王被匈奴人殺死,國王的頭顱讓匈奴人做了飲酒的器具,這對于大月氏人來說是永遠的恥辱,匈奴自然成了他們的世敵。漢武帝想利用這件事聯(lián)合大月氏一起攻打匈奴,轉(zhuǎn)敗為勝。但是,兩個國家路途遙遠,不通使節(jié)。漢武帝決定招募使者時,他從眾多應征者中,選中了自己的隨從張騫,決定讓他作為大漢使節(jié)出使西域。公元前138年,張騫從遙遠的漢朝只身去了陌生的西域,跟他同去的還有一百多兄弟。
我們經(jīng)常說人生是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一半是灑脫,一半是無畏。對于生活在現(xiàn)代的我們,說走就走,不難,天上有飛機,大地有動車,即使是海洋,還有輪船劈波斬浪,異族不同語言之間,有翻譯。早晨還在大雪紛飛的白山黑水間留漣,午后可以躺在三亞的海灘上曬曬太陽。只要我們愿意前往,沒有無法抵達的地方。
但在二千多年以前,這樣的說走就走,太夸張。西安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里,陳列著秦始皇的豪華坐駕——六匹高大俊朗的白馬駕駛的兩輪馬車。這在二千多年以前是絕無僅有的高貴與奢華,同時期歐洲的國王也沒有這樣的坐駕。解說員解釋這輛車在當時來說如何先進,上面有遮陽避雨的傘,可以自動升降。我在這輛豪華馬車前駐足良久,想像這輛車子在高速路上奔跑的情景,時速是多少?可惜,那時,沒有高速路,所謂的官道也不過是土路而己。何況輪子還不是現(xiàn)代充氣式的輪胎,車子在奔跑過程中沒有減震系統(tǒng),就算是金制的馬車,即使俊馬撒開四蹄奔馳,真的也跑不出什么速度來,更別說時速了。帝王的出行工具如此而已,對于普通百姓來說,估計去哪兒都是雙腳,不然的話李白怎么會在詩中感慨,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
張騫去西域,條件跟李白感慨的蜀道之難,沒有好壞之分。他有的只是馬匹,別無其他??v然漢武帝把最好的戰(zhàn)馬給了他,但事實是,馬可以趕路,也可以奔跑,但無法爬山,不能過河。去西域,連路也沒有??墒?,他必須得去,這是漢武帝的命令。哪怕他一輩子也回不到漢朝。哪怕他橫尸曠野。
記得2010年我去新疆,夜宿一個不大的游牧點,只有十幾戶人家。我抵達的第二天,突然刮起了大風,廣播里說是十二級,我不知道十二級是什么概念。因為,生活在沿海的我從來沒有機會領略這樣猛烈的風沙,無法睜開眼睛,看不見天地,世界一片渾黃。大樹連根拔起,有的樹干被攔腰折斷,汽車掀翻在路上,簡易的房子瞬間變成了七零八落的廢墟,一些幸免于難的人從廢墟里爬出來。更可怕的是,一只懷孕的母羊被風裹挾著拋向天空,瞬間又落到地上,砰的一聲巨響,然后,口鼻流血,內(nèi)臟從肚子里沖出來,散落一地……
即將分娩的母羊死了。
看著它七竅流血的慘樣兒,我的心恐懼得不知所措,我在想,如果風此時把我刮上天空,會不會也跟這只羊一樣……好在狂風怒嚎了二天之后的黃昏,終于停歇了下來。我坐在一棵刮得只剩下樹干的胡楊樹下,遍地落葉黃沙,礫石枯枝。此時天空一片蔚藍,大地一片狼藉,望著沒有盡頭的遠方,禁不住想起了元曲四大家馬致遠的《天凈沙·秋思》:
枯藤老樹昏鴉,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記得那些天,路經(jīng)漫無人際的沙漠里,經(jīng)常會看見一些死去的動物,沒有了肉體,只剩下一堆令人恐怖的白骨。沙漠里的水分蒸發(fā)很快,在這樣的環(huán)境是行走很容易脫水,一旦脫水,高溫與熱浪會在幾個小時內(nèi)把活生生的一個人變成死寂的尸體。隨便散落在沙丘之上,就像任何一具散落的尸骸一樣,分不出是動物還是人,最后,被沙子無情掩埋。湍急的河水會吞噬生命,孤苦寒冷同樣把熱血生命凍僵。
在那棵半死的胡楊下,我再次想起張騫。想起他偉大而悲壯的那場說走就走的行程。此去,是生是死,是榮是辱,張騫自己也不知道,更讓他無法預測的是,這一走就是一生。從此以后,他的生命都與西域這二個字緊緊相連。
魯迅曾說: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魯迅所說的路,即有地理上的路,更多的是指人生的路。與人生的路相比,地理上西域的路不知要難走多少倍。湍急的大河,如果沒有橋,硬要趟過,結(jié)果只有一個:淹死。一座大山,想要翻過,時刻都有迷路和被野獸吃掉的可能。沙漠看著平坦,但熱死人的事通常瞬間就能發(fā)生。
張騫就走在這樣一條路上,幾個月后,經(jīng)隴西,抵達河西走廊。被匈奴騎兵發(fā)現(xiàn),成了俘虜。匈奴人知道了張騫西行的目的后,把他與同行的人分開,讓他們分別做了羊倌。每天除了放牧牛羊,不許做其他事。為了讓張騫從內(nèi)心里臣服于匈奴,強行許給他一位匈奴女人做妻子。如果反抗,必然與大月氏國王一個結(jié)局——砍下他的頭。張騫早就看出匈奴人的用意,幫助匈奴里應外合,滅了大漢王朝。張騫在那那里安營扎寨,愉快的娶了匈奴女人做了妻子,生下他們的兒子。即使這樣,張騫一直處于軟禁之中,沒有自由。但張騫從來都堅信,會迎來光明的那一天。他在匈奴統(tǒng)治的西域生活了12年,兒子也長到了11歲,就在他們以為張騫真的成為匈奴人以后,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他帶著妻兒,悄然消失于匈奴的夜色中。
跟他一同離開的還有當年的助手堂邑父。
離開匈奴后,張騫沒有選擇回到國都長安,繼續(xù)西行,尋找大月氏。這一次不比第一次出行,沒有隨行的兄弟壯膽,出謀劃策,一匹馬也沒有,他們兩手空空。一路上,茫茫草原沙漠,天塹大河,忍饑挨餓,風餐露宿。好在堂邑父本身就是胡人,射得一手好箭,沿途常射獵一些飛禽走獸,才躲過了死亡的威脅。奔波數(shù)月后,他們經(jīng)過沙漠戈壁,翻過高聳的蔥嶺(今天的帕米爾高原),來到了遙遠的大宛國。大宛國就是今天的費爾干納,費爾干納是個盆地,方圓幾百里。位于現(xiàn)今的烏茲別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吉爾吉斯坦共和國交界處。當時的大宛國王非常想與漢朝建立雙邊外交。但因為路途遠,交通不便,一直未能如愿。聽說張騫是漢朝使臣,國王在國都熱情接待了張騫,并帶他四處參觀訪問。在大宛國國王的幫助下,張騫到達了康居,大月氏,大夏等地。但大月氏已經(jīng)在阿姆河上游安居樂業(yè),面對張騫有理有節(jié)的勸說,仍然不愿意東進與匈奴作戰(zhàn)。張騫未能完成與大月氏聯(lián)盟夾擊匈奴的使命,卻獲得了大量有關西域各國人文歷史的祥實信息。
在大宛國參觀訪問數(shù)月后,張騫準備回國。這一次,他吸取了來時的經(jīng)驗教訓,為躲避匈奴人,歸國時,他選擇了塔里木盆地和柴達木盆地繞道羌族地區(qū)。但不幸的是,這個地方也被匈奴人控制了,張騫與堂邑父再次被官兵抓獲。一年多后,軍臣單于駕崩,匈奴內(nèi)部為爭奪王位發(fā)生內(nèi)亂。張騫帶領妻子,堂邑父一道出逃。
歷史的記錄總是很簡單,不足千字就概況了一切。的確,張騫的一生只做了一件事,去西域。他一直走在去往西域的路上。那條路很長,不只是紅蒿白草那樣浪漫,更多的是崎嶇,坎坷。大河天塹,無路可走,常常走得他有去無回,杳無音信,就在所有人都認為他已經(jīng)死了的時候,多年以后,他又意外的活著回來了。近乎蘇武牧羊式的悲喜疊加的輪回。
于公元前126年,也就是張騫離開國都的第13年后,重新回到長安。去的時候,張騫的隨從一百多人,而回到長安的當年那些人只有他和堂邑父兩個人。13年,在歷史的長河中僅是一瞬間,于人生而言,又是如此的漫長。
一個人的青春年華能有幾個13年呢?
13年,有人早已經(jīng)絕望,不屑于等待,選擇背叛。
但張騫沒有,他要活著回來,要見自己的君王。
雖然沒有完成與大月氏共同攻打匈奴的任務,但是,卻讓生活在中原的人了解到了西域的自然環(huán)境,風土人情,社會經(jīng)濟,政治制度,交通道路,這為大漢天子攻打匈奴提供了有利條件。同時,張騫把西域文化,帶回了中原,也把中原文明傳授給西域各族人民,他出使西域時還非常重視搜集西域農(nóng)作物的種子,并把它們帶到內(nèi)地種植,葡萄,苜蓿就是張騫帶到內(nèi)地的,樂器中的胡角也是張騫從西域帶到內(nèi)地的。西域各國從中國得到了絲綢和絲織品,學會了耕種,煉鐵。
漢武帝為了表彰張騫的功績,封他為太中大夫,封堂邑父為奉君使。
根據(jù)張騫提供的情況,漢武帝發(fā)動了對匈奴人的一系列戰(zhàn)爭。一舉攻破了匈奴的王庭。把匈奴王從漠南打到了漠北。并獲取了匈奴的珍寶,‘祭天金人,帶回長安。這是匈奴人祭天的核心器具。(這個器具現(xiàn)放置于陜西淳化西北甘泉山的甘泉宮內(nèi)。)
漢朝因此建立了河西四郡和兩關。
漢武帝劉徹滅匈奴的偉大夢想,通過張騫這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完成了。
不是用雙腳,是用生命,用死亡,用信念。
如果肉體的生命能夠戰(zhàn)勝一切困苦,疾病,大河天塹,我很想順著張騫走過的路,重新走一遍。體驗一下當年他所經(jīng)歷的種種苦難,包括風餐露宿,死亡的威脅與饑餓的煎熬。不是為尋找浪漫,其實,也無浪漫而言,就是想嘗試一下,我的生命,肉體,能否承受他那樣的偉大重厄?
我知道,這僅是一個假設而己。
我還知道,就是有這樣的機會擺在我眼前,我也難以完成他那樣的壯舉。
同樣是肉體的生命,我的生命如此不堪一擊,輕易會在困難面前臣服,會在痛苦面前選擇放棄。二千多年之后的今天,我對這個男人的所有經(jīng)歷都附加上了浪漫的色彩。我知道這不切實際,時光,讓悲壯的苦難散發(fā)出金碧輝煌的七彩光環(huán),總是時不時地讓我生出懷舊情結(jié)。這13年的人生經(jīng)歷與往事,乞止是幾百字就概括得了的?文字能記錄的只有事情的起因結(jié)果,文字不能記錄的是張騫心靈所經(jīng)歷的如此重厄和他出生入死的孤單與寂寞,甚至苦難中的絕望。
我用此時的心情祭奠一個男人的壯舉。
那時,樓蘭古城還沒有被風沙掩埋,羅布泊也沒有神秘消失。據(jù)說,湖泊周圍有大小36個國家。放眼望去,皆是人間幸福萬象,不同種族的人操著不同的民族語言,毗鄰而居,春天的季節(jié),年輕的男人和女人赤腳走在田野里,遍地種植糧食。生活在草原上的人,逐水而居,放牧賴以生存的牛羊。生兒育女,春種秋收,日子悠長如流水。沒有核武的威脅,沒有嗆人的霧霾,風沙,汽車尾氣。天藍得毫無瑕疵,云在天幕之上,隨風而動,遠遠地望去,仿佛倒掛的水彩畫般靜關。若是到了秋天,胡楊林蛻去了夏天的嬌嫩與青澀,變成了金色的木槿,一地金黃的落葉,踩在上面,松軟,愜意。牧人的白色氈房遍布河流兩岸,遠望草原吃草的牛羊仿佛白色的云朵在飄……樓蘭古城中的某一條街巷深處,白樺樹裝幀而成的客棧依街排開,操著各種語言,穿著不同民族服飾的異族商人在燈紅酒綠的大街小巷中穿梭。當年,有多少商旅,客來客往,他們跋山涉水,在阡陌中遺下多少無人知曉的情懷?晚上,倚樹而立,秦時明月的鄉(xiāng)愁緩緩迷漫于心靈的原野。
建立河西四郡和兩關,不能滿足漢武帝的夢想。
公元前119年,漢朝為了進一步擴大邊疆,聯(lián)絡西域的另外一個國家——烏孫,以斷‘匈奴右臂,徹底把匈奴趕出版圖,漢武帝再次派張騫出使西域。這是張騫第二次出使西域。第二次仍然像第一次那樣,說走就走,拋下妻兒老小,帶著一個民族的偉大夢想上路,帶著自己的使命與責任上路。
張騫帶領三百多人,這次還不錯,順利的到達了烏孫,并派副使訪問了康居,大宛,大月氏,大夏,安息(現(xiàn)在的伊朗)身毒(現(xiàn)在的印度)等國家。因為烏孫內(nèi)亂,也未能實現(xiàn)結(jié)盟的愿望。但卻開通了漢朝與西域各國的商業(yè)之路。當時的景象可謂‘使者相望于道,一輩(批)大者數(shù)百人,少者百余人,一年中,使多者十余輩,少者五六輩,。
張騫逝世后10年,也就是公元前105年,烏孫王獵驕派遣使臣到漢朝贈送良馬千匹,要求與漢朝和親,漢武帝把江都王劉健的女兒細君封為公主嫁給了烏孫王獵驕。軍細靡繼烏孫王位后,漢朝又把楚王劉戊的孫女解憂封為公主嫁給軍細靡。后來,漢朝與烏孫共同打敗了匈奴。
去西域,第一次張騫走了13年。從公元前的138年走到公元前的126年,第二次他走了5年,從公元前119年走到了公元前115年。
他不是哥倫布那樣野心脖脖的探險家,但比哥倫布偉大,歷經(jīng)自己也數(shù)不清的坎坷和死亡的威脅,從長安走到了中亞各國,走遍西城36個大大小小的國家。他不是徐霞客那樣放眼世界的旅游家,卻帶回西域各國的風土人情。他也不是玄奘那樣執(zhí)著四處訪學的文化使者,但,每到一個國家,那些先進文化,同樣帶回漢朝。
這條路被后人的我們稱之絲綢之路。
從國都長安被張騫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穿過荒蠻與文明,穿過不同種族的異域和故園間,穿過歷史與傳奇間。以及茫茫無際的草原,空曠遼遠的沙漠。從青春年少一直走到生命的終點。當年的西域因民族各異如今裂變成了多個國家,但仍有一部分版圖成為我國大陸的西北省份。
時間慢慢流逝,如今那些歷史,在油菜花的金色錦浪里漸行漸遠,在蒼翠草原一年一歲的榮枯中化為塵埃,美麗的樓蘭古城變成了沙漠下的廢墟,羅布泊布也干涸成了一片寸草不生的鹽堿地,當年的繁華街市,客棧以及那些客棧里的紅男綠女的或悲或喜的往事,最后都變成了歲月長河里的白骨與永遠的傳說……
張騫死了,漢武帝死了,漢代也結(jié)束了。
不知多少朝代誕生后又滅亡了,而歷史一直活著。歷史不會像人一樣死亡。會永遠的活下去,就像歷史中的那些事也會隨著時光一直鮮活下去一樣。
當年,面對誘惑,張騫本可以有無數(shù)的選擇,有無數(shù)叛變的機會,何必放下高官厚祿,奢華生活,而苦著自己?原本可以在富貴中燈紅酒綠一輩子,天子劉徹也奈他沒辦法,但張騫沒有,他選擇了歸國。如果說人生就是挑戰(zhàn)的話,男人當然會指劍問江山,煮酒論英雄。張騫懂得漢武帝懷念大漠邊疆,層云萬里的豪情。所以,他會放棄妻妾的溫香軟玉,兒女情長,策馬揚塵,哪怕肝腸寸斷。
他用生命走出的這條路,從荒蠻到文明,從文明到繁富,從燦爛的東方古國到遙遠神秘的西方。曾經(jīng)沙漠中的腳印,曾經(jīng)草原上的那些阡陌小徑,如今都變成了火車的路軌,變成了水泥修成的高速路。
它是絲綢之路。
這條路像一條悠遠的記憶,從二千多年前一直延續(xù)到今天,以后也將繼續(xù)延伸到我們未知的世界和遠方,成為一個不老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