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篌引

王充：圍觀圍成斗士，憤青憤成先驅(qū)

◎箜篌引

盛宴

東漢明帝永平元年（5 8年），金秋十月，洛陽，一場曠世大典正在舉行。

即位一年的明帝親臨辟雍，要行尊老養(yǎng)賢之禮。辟雍是周代的太學，在漢代成為尊儒行禮的場所。于是眾臣列席，熙熙攘攘，明帝則峨冠博帶，滿面春風地給儒家代表“三老”（官名，這時的三老是一位年老博學的著名教育學者）和“五更”（年老致仕而有經(jīng)驗之鄉(xiāng)間耆老，這時的五更是明帝之師）獻肉敬酒。場面宏大而隆重，被《后漢書》情不自禁地贊為：“濟濟乎！洋洋乎！盛于永平矣！”

大場面之后是特寫鏡頭：明帝正襟危坐，侃侃談經(jīng)，老師們則一邊側(cè)耳傾聽著，挑些小毛病，以示自己的學術(shù)水平和皇帝的納諫風度；一邊惴惴不安地用袍袖拭一下汗水，生怕自己把握不好那個度。

然后是射禮。射禮即射箭，是古代一種禮儀性的競技運動，好玩又好看。寬衣博帶的儒生彎弓射箭，一旦射中箭靶，辟雍內(nèi)立刻掌聲雷動，山呼萬歲，明帝更是微笑、頷首。他對今天的一切都很滿意：將文武雙全、德藝雙馨之士納入朝廷彀中，才是朕的初衷啊。

在辟雍邊緣，瘦削的儒生王充若有所思，動作總要慢半拍。又一陣歡呼聲傳來，他才吃驚地抬起了頭。此時他已31歲，在京城漂泊了14年，身份卻依然是個太學生。

其時，西漢董仲舒開創(chuàng)的天人感應(yīng)說仍然很有市場，加之光武帝剛得天下時努力以讖緯符箓為自己造勢，純粹的“儒學”就變成了可以肆意附會的“儒術(shù)”。禾生雙穗成了祥瑞，山有白鹿成了祥瑞，天降甘露更是祥瑞。這些“祥瑞”讓光武帝飄飄欲仙，讓百官如癡如醉，讓太學如夢似幻，讓普通百姓云里霧里。

在這奇光幻影里，唯有少數(shù)幾個人清醒著，王充便是其中之一。

辟雍的大典舉行時，王充遠遠地靠邊站著。這種場合，他資格不夠，不能列席，只能當圍觀者。剛開始，他還有點兒失落，怕這場盛宴是作秀，看著看著，他慢慢地興奮起來：這貌似繁復的程式正是儒家正宗的古老禮儀啊。

年初祭祀光武帝時，明帝就將儒家禮節(jié)演習了一遍。他頭戴通天冠，身穿日月星辰衣，先明堂，后靈臺，或登高望遠，或臨風奏樂，將儒家莊嚴的“告朔”之禮演繹成了一個新晉帝王的處女秀。

現(xiàn)在，辟雍這場尊儒敬賢的儒家盛宴活色生香地呈現(xiàn)在王充面前，叫王充如何不喜？他看到的不僅是儒家禮儀的復活，更是自己未來的希望—新皇帝如此尊重儒家禮儀，以純?nèi)遄悦乃率怯谐鲱^之日了。

興奮之余，王充提起筆，將此情此景立此存照。放下筆，他做出了一個決定：離京回鄉(xiāng)！十幾年的京漂生涯并沒有開花結(jié)果，反倒成為雞肋。進退兩難時，這場儒學盛宴給了他方向和勇氣：京城雖好，卻是異鄉(xiāng)，與其在此苦熬，不如早日還鄉(xiāng)，著書立說，等待時機，一飛沖天。

古道上，樹葉早已落光，北風獵獵，枯枝嗚嗚作響。大風中，王充的身影看起來非常單薄，但他躊躇滿志，立得穩(wěn)穩(wěn)的。南下之路塵土飛揚，正逶迤著伸向遠方，漫長單調(diào)得像他的前半生……

藍圖

王充出身于元城王氏，他的家族命運其實就是一部漢代史。

在風雨飄搖的西漢末年，王氏曾是最有權(quán)勢、最叱咤風云的家族?；屎蟆⒃紫?、列侯、將軍……紛紛從王家大院粉墨登場，或侍君，或扶危，或濟民，生旦凈末丑，熱鬧非凡而又不動聲色地為西漢謝幕。

在等候東漢出場的中場休息時間，家里的王莽跳出來跑龍?zhí)?，從安漢公到加九錫、到稱皇帝，懸念迭出，不斷地制造刺激，以致十幾年后新朝夭折，生活坐了過山車的王氏族人還不愿從夢中醒來。

王充的父祖輩就是這樣的夢中人。

朝代變遷，身份變異，他們不是不知，只是不甘，不甘心這大好河山竟改名換姓，自己這皇親貴胄淪為平民，原先低眉斂目的家奴突然揚眉吐氣……這些不甘心導致了一個后果——在東漢，不懂韜晦的王氏家族加速淪亡，失爵位、失封地，還為避仇，從經(jīng)商的錢塘（今浙江杭州）遷居到會稽上虞（今浙江紹興），真是一路倉皇，一路悲歌。

王充就出生在上虞，那一年，光武帝已稱帝三年。

幼年時，王充就知道自己的宿命：振興家族。但東漢江山日益穩(wěn)固，新朝早成歷史，王氏家族要想有所作為，只能靠文才，而非秀肌肉。這個藍圖太沉重，壓在幼小的王充肩上，讓他早早變得老成：當同齡的孩子們還陶醉在捉雀捕蟬、猜錢爬樹的游戲時，小小的王充喜歡望著遠方，目光稚嫩而堅定。

所幸，家境雖潦倒，雙親還是讓他進書館讀書。王充聰明、懂事又勤奮，書念得好，也守規(guī)矩，從不會挨老師的體罰。但他依然是孤獨的，憂郁的，和同齡孩子們保持著足夠的距離。

冬日放學，王充走在鄉(xiāng)間小道上，幾個同學躡手躡腳地把一塊冰放到王充的脖子里，一股徹骨的寒冷攫住了他。但王充似乎把這當成一種考驗，沒有取出冰塊，甚至沒有回頭望一下，徑自向前走去。倒是同學們覺得無趣，一哄而散。

長大后的王充依然離群索居，清高無比，不是志同道合的人，他甚至不屑于開口說話，卻總于午夜夢回時邂逅一塊陳年的寒冰，邂逅那個沉默的少年。夢想似乎遙不可及，奮斗的道路上只有他一個人，不自我鞭策，可怎么辦？

不久，王充離開了書館，開始進一步充電。他左手修身，右手讀經(jīng)，全身心融入儒家文化，后又鉆研學術(shù)，筆走龍蛇著文章。他的文章奇崛瑰麗，看似千山疊嶂，卻往往峰回路轉(zhuǎn)，柳暗花明，贏得點贊無數(shù)。胸懷錦繡的他不再滿足于家鄉(xiāng)的教育，他要去太學深造。

京漂

在京城洛陽，王充的日子過得緊張而充實。

太學是全國最高學府、最權(quán)威的學術(shù)中心，但當時的太學故步自封，加之光武帝沉迷讖緯之術(shù)，太學的風氣宛若魔幻世界。好在太學之外還有一股清流，也就是王充的恩師們主張的學術(shù)流派。

王充的精神導師是一位前輩碩儒，他疾虛務(wù)實，曾當面批評光武帝的讖緯術(shù)，險遭殺頭，王充尊稱其為“素丞相”，和“素王”孔子遙相呼應(yīng)。王充的另一位老師也是碩儒—資深史學家、文學家班彪。

王充和班彪的關(guān)系很親近，一次拜訪老師時，班老師正在讀書，身邊侍立著13歲的兒子班固。王充和老師寒暄著，班固則一直保持沉默。王充忽然來了興致，要試試這少年的深淺，便提了個學術(shù)問題。他本想難為班固一下，哪知班固自信滿滿，侃侃而談，其學識和見地讓王充吃了一驚。王充拍拍班固的背，對老師說：“此兒必記漢事。”

這不是恭維，也不是信口開河。在注意到班固的那一瞬間，班固清澈而堅定的目光讓王充看到了昔日的自己—那個堅守孤獨、心思沉穩(wěn)的少年郎，來日必成大器。

三年后，班固也入太學就讀，和王充同窗。這個比王充小五歲的同學有著過人的天賦和傲人的背景，注定了其未來瑰麗的人生，也如一根鞭子，時時鞭策著王充，促其奮進。多年后，王充一語成讖，班固果真著成了《漢書》，而王充自己雖著有《論衡》，卻成了禁書，被視為異端，束之高閣。

不過當時的王充還猜不到命運的吊詭，他只知道，京中人才太多，自己不敢稍有懈怠，必須苦讀、苦思才能有所成就。

洛陽的書肆里，各樣圖書琳瑯滿目。儒生三三兩兩地閑逛著，見到心儀的卷軸，便停下來隨意翻閱。王充來得次數(shù)最多，卻總是一個人來：一則他素來為人孤僻，二則囊中羞澀，喜歡的書買不了，和同學來更顯得難為情。有的老板見他老看書不買書，臉拉得老長；有的老板開明，譬如那個胖胖的中年老板，坐在滿是爬山虎的墻邊，笑著讓他盡管看，買不買，沒關(guān)系。

王充感激地笑了笑，不敢太過耽誤人家做生意，看書看得很快，一目十行。他在和時間賽跑，力圖在有限的時間里盡可能記住最多的文章。

在書肆的青石街道上，在竹香和墨香氤氳中，王充的青春就如那架爬山虎一樣，無聲地綻放著。幾年間，他不僅讀遍了儒家經(jīng)典，還盡讀諸子百家。

這不是蕪雜。對立志要成為純?nèi)宓耐醭鋪碚f，諸子百家不僅能拓展他的視野，更是衡量儒學的參照系。太學風行的經(jīng)學流派歷經(jīng)多年師師相傳，加之被朝廷圈養(yǎng)，早已謬誤百出，諸儒抱殘守缺還沾沾自喜；相反，諸子百家因是散養(yǎng)，還保留著原生態(tài)，撥開歷史迷霧，春秋戰(zhàn)國依然歷歷在目。它像一盞明燈，祛除了神話的光環(huán)，燭照出儒學最初的篳路藍縷?！吧鏈\水者見蝦……其尤深者觀蛟龍?！蓖醭溆蔚街T子的深水處，終于看到了儒學的蛟龍。

只是，王充的博學和另類顯然是會被當時的主流學術(shù)圈排擠的。京漂十幾年，王充并沒有獲得更多的機會，他的青春大都消耗在洛陽的太學和書肆間，直到永平元年秋天，明帝君臨辟雍，以實際行動展示了朝廷對儒學的態(tài)度和信心，王充才下定決心返鄉(xiāng)，再次磨礪鋒芒，等待出鞘之日。

斗士

王家家貧，學問也不能當飯吃。他回到故鄉(xiāng)先是開館授徒，后又當過縣、府、州等幾任功曹和從事。王氏早已沒落，王充縱有才華也只能從底層官吏做起。功曹職務(wù)低、瑣事多，他當然不滿意，但生生忍了下來，還在公務(wù)之余一直關(guān)注著民生。當?shù)厍甘眨醭渖蠒纤荆纤竟?jié)儉以備不時之需；當時流行嗜酒亂紀，王充再次上書，要上司禁酒節(jié)糧……這些事本不歸王充管，但民生是他心目中宏大藍圖的一個必要板塊，仁者愛人，一個志存高遠的純?nèi)逶跄懿魂P(guān)注百姓的艱辛？

可惜，這種激憤的姿態(tài)引起了上司的不滿，還有人匿名誣陷他，他認為清者自清，也不去辯白。直到某日，王充又一次向上司提建議時，上司沒有說話，只端起一杯茶，旁若無人地和同僚聊了起來，送客的意思十分明顯。王充的話如刺在喉，咽又不是，吐又不成。他嘆了口氣，自嘲地笑了。他知道，自己到了該走的時候。

做出決定后，王充雖有失落，卻也如釋重負。秋天的黃昏涼意漸生，秋風中，王充抱緊了自己：道不行，乘桴浮于海。立功不成，他就立言吧。于是他開始著書，是為《論衡》。

書名《論衡》足見王充的抱負。衡即天平。遼闊的天底下，一架巨大的天平，一廂是世界，一廂是王充。在這虛擬的世界中，他就是至高無上的王，他以刀筆為砝碼，要重新衡量這具虛妄浮躁的世界，要以無神論替代天人感應(yīng)、讖緯神話的神學思想，以唯物主義揭示劉漢君權(quán)神授的神秘面紗，甚至不惜將祖師孔子、孟子請下神壇—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

可惜，王充有心衡量宇宙、開創(chuàng)唯物主義的先河，明帝卻不想給他這個舞臺。西漢和新朝早成明日黃花，王充現(xiàn)在只是個草根，明帝寧可穩(wěn)固傳統(tǒng)經(jīng)學的陣地，也沒興趣把雨露沾到王充身上—“天人合一”“君權(quán)神授”挺符合自己的需要，誰知道王充那個虛虛實實的理論到底會走向何方？

永平十七年，出現(xiàn)了“五色雀群集”的祥瑞，明帝讓百官寫征文，蘭臺（皇家圖書館和國史館）史令班固等五人獲獎。王充沒有參加，想必還是級別不夠，作為圍觀者，他只是心情復雜地在筆記中記了一筆。

在這十幾年遠離朝廷的日子里，憤青王充對朝廷的動向依舊十分敏感。在時代的喧囂中，他一直保持著清醒的頭腦和傾聽的姿態(tài)，這使他具有足夠的政治敏感力，以便有朝一日能游刃有余地接受朝廷的橄欖枝。

然而朝廷的橄欖枝始終沒來，明帝不給，后來即位的章帝也不給。

建初四年（79年），章帝重拾儒術(shù)，在白虎觀舉辦經(jīng)學家辯論大賽，并由班固將其結(jié)集為宣揚天人感應(yīng)和神秘主義的神學法典《白虎通義》。這次盛典，52歲的、處于學術(shù)巔峰的王充依然沒有參加。

在屢次文化盛宴中，他一直是圍觀者，這讓自命不凡的他情何以堪？思忖良久，他只有劍走偏鋒，另辟蹊徑。因此，當班固在廟堂孜孜不倦地著《漢書》、編《白虎通義》時，王充則窩在江湖作《論衡》。

他閉門作書，為了方便隨時記錄自己的思想，窗戶、墻壁處都放有刀筆，終于著成《論衡》85篇。書中疾虛妄、譏世俗，涉及天文、地理、政治、學術(shù)、倫理、風俗……簡直是一部漢代學術(shù)文化的百科全書。

這是對天人感應(yīng)的挑戰(zhàn)，是對東漢朝廷權(quán)威的挑戰(zhàn)，也是對班固的挑戰(zhàn)—世界那么大，才學頂尖的人只有那幾個，他只想和朋友圈中的老同學比。他要向世界證明，自己只是命運不濟，才華和能力并不輸于那個老同學。

這樣的糾結(jié)心理也讓他無畏的學術(shù)中常帶著一絲心虛：他自命為純?nèi)澹瑓s非議孔孟；反對天人感應(yīng)，卻相信宿命論；批判讖緯符箓，卻也大談祥瑞；主張無神論，卻認可妖怪……這些似是而非、自相矛盾的言論只能歸結(jié)為一個原因—他心中始終抱有當年的藍圖，希望朝廷給自己發(fā)一張文化盛宴的邀請函，讓自己能治國平天下、從而振興家族，因此言論中始終留有可以斡旋的余地。

可惜在那個時代，就連這個簡單的愿望也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王充只能遠在江湖，空等四十多年。

公道

王充5 9歲時，為生活所迫，又出山做了州從事，主管檢舉彈劾。和二十多年前一樣，這從事也只做了不到兩年，他就“自免還家”。這才是王充的風格，無論年歲高低，依然是憤青一枚。

這時，朝廷的橄欖枝終于來了。

友人向朝廷舉薦王充，說他的才學連孟子、荀子、揚雄、司馬遷都得自嘆不如。章帝聽后動了心，派人征召王充。

這是個難得的機會，如果抓住了，王充將可一抒抑郁之志，可惜他沒有成行。不是他不想去，而是身體情況不允許。由于家徒四壁，更由于思慮太多，六十多歲的王充已經(jīng)發(fā)白齒落，垂垂老矣。

也就在這一年，章帝駕崩，新君即位，此事便不了了之，再無人提。機會稍縱即逝，來得晚，去得快。夕陽下，王充瞇著眼望著京城方向，良久，方搖搖頭笑了。這就是命啊—在殘酷的命運面前，這位不信天命的斗士也只好認命了。

尤其是這些年，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相繼辭世，后來連老同學班固也受株連死于獄中，這對王充更是一種打擊。作為無神論戰(zhàn)士，王充并不怕死，他怕的是時乖運蹇，時不我待。若天可憐見，假以天年，或許自己還有機會，實現(xiàn)宏偉的藍圖……于是，他開始養(yǎng)生，并把養(yǎng)生經(jīng)驗記錄下來，是為16篇《養(yǎng)性書》。

春日的午后，陽光燦爛，王充在花叢中練拳。年老的他明顯體力不支，但神情依然專注。練累了，他就坐下來喝一口自制的藥茶。茶有些苦，苦得他不由自主地皺了一下眉，但立即又舒展了。與人生相比，這點兒苦算什么？遠處，放風箏的孩子好奇地看著他，他微微笑了。他幾乎都忘了，自己也曾如此年輕過……

大概七十歲時，一生獨行的王充在孤獨中病逝。東漢朝廷里沒有人在意他去世于哪一年。他生前寂寞，身后也凄涼。《論衡》一書一直被朝廷視為異端邪說，不僅湮沒于民間，還為他惹來不少非議和指責。由于秉筆直書祖上的不光彩行徑，這種不為親諱被視為不孝；他非孔刺孟，是不敬；反對讖緯，是不忠……

公道遲來了一百多年。東漢末年，學者蔡邕等人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這部劃時代的著作，《論衡》才得以重見天日。但王充的憤青氣質(zhì)仍然讓后代的統(tǒng)治者著實喜歡不起來，稱其為名教罪人，乾隆還認為王充非議圣人孔孟，就該被殺頭。一些封建學者甚至將王充驅(qū)逐出儒家隊伍，稱其為道家、墨家等雜家。

歷史的吊詭之處正在于此。近兩千年后，剝離時間的蚌殼，王充才開始光芒四射—他的唯物觀和憤青式的批判文風成了一個時代的時尚和風氣。這個當年以圍觀者形象存在的邊緣人物一直夢想一張主流文化的入場券而不得，最終歷史還給他一個最大的公道：時隔兩千年，他被奉為圭臬，成為唯物主義主流文化的先驅(qū)，他獨自走過的道路上，開始有了越來越多堅定的同行者。

編 輯/葡 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