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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草即木(七章)

        2017-09-03 02:01:27山東厲彥林
        散文詩世界 2017年8期
        關(guān)鍵詞:枯樹夜來香老槐樹

        山東 厲彥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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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草即木(七章)

        山東 厲彥林

        厲彥林,詩人、散文家,公務(wù)員,中國作協(xié)會員。出版詩集、散文詩集、散文集多部。散文作品與散文集曾兩獲冰心散文獎等,大量作品被《新華文摘》《青年文摘》《讀者文摘》《散文選刊》《散文海外版》等各種選集、選刊、試題、教輔教材選用。

        山 草

        山前,山后,田畦,房跟,路旁,河邊,溝底,石縫……自由地活著。

        近看有形,遠(yuǎn)看有影。

        綠色的云。朦朧的霧。飄搖的夢。

        潑潑辣辣,伸展青翠的手掌,從不奢求。有一把土、一滴水,就悄然扎根,就憋芽,就吐綠,就結(jié)籽,就繁衍后代。

        生性纖細(xì)柔弱。雖然有骨、有筋、有肉,也有頭顱,卻風(fēng)往哪邊吹就往哪邊倒。

        老人可踏一腳,頑童可踏一腳,每一腳都很殘酷。

        ??梢钥幸豢冢蚩梢钥幸豢?,每一口都很新鮮。

        鐮刀可以割頭,鋤頭可以斬根,依然頑強(qiáng)地活著。

        一生貧窮、忍耐、善良,不說一句話。

        山草,就是這一片片平凡的山草。

        或?yàn)轱暳?,或?yàn)榉柿希驗(yàn)樵畈瘢?/p>

        聚集起來,就是燎原的熊熊烈火。

        夜來香

        夜深了。夜的黑罩衣,吞食所有光亮。

        玫瑰、牡丹、茉莉、玉蘭、紫羅蘭……無數(shù)花中佳品,為了護(hù)膚養(yǎng)顏,早已安睡。

        夜掩藏了所有美麗,卻擋不住夜來香那縷縷清香,陡然撲鼻。

        我獨(dú)自靜靜地,一口一口地品聞這縷香味,享受著世間難得的清香和靜謐。

        夜來香生來樸素,沒有招蜂誘蝶的容貌。白天吮吸陽光和水分,集聚力量。人們進(jìn)入夢鄉(xiāng),一枝枝清香,一瓣瓣鮮艷,散發(fā)出春的芬芳。

        露水降落,那淡淡的香氣悄然而來;朝霞升起,卻又不經(jīng)意地消失。

        不能開燈,也不舍不得開燈。我心靜如水,想象著夜來香的圣潔與典雅。

        我不知道夜來香為誰而開,為誰而凋零。那一縷縷淡淡的清香,聚也依依,散也依依……

        我品聞這香味,眼前閃動諸多朋友的身影。

        枯樹與長青藤

        枯樹被長青藤纏繞著,相依為命。

        蒼老的枯樹重新獲得生命,在風(fēng)中抖動往日的雄風(fēng)。

        纖弱的長青藤爬在枯樹的背上,自由舒展著莖和葉,聆聽呼嘯的山風(fēng),凝視如織的游人,欣賞遠(yuǎn)處的風(fēng)景。

        詩人說:長青藤生來沒有骨頭,依靠著枯樹,出人頭地,不值得稱頌??輼涞瓜褚晃婚L輩,為兒孫鞠躬盡瘁。

        哲人說:枯樹雖然軀干已死,而靈魂依然站立。長青藤經(jīng)過艱難的成長歷程,精神已經(jīng)得到冶煉和升華。二者走向辯證統(tǒng)一。

        佛人說:生就是死,死就是生。這沒有什么稀奇。

        游人說:這是難得的風(fēng)景,快舉照相機(jī),留下一張凝重卻朝氣的倩影,存進(jìn)記憶的永恒。

        枯樹旁若無人,不動聲色。

        長青藤依然爬在枯樹的背上,舉起生命的綠旗幟,自由自在、無憂無慮地活著。

        林中小景

        茂密的灌木叢,枝杈縱橫;

        而高聳如云的大樹,從不節(jié)外生枝。

        這是自然法則,也是人生秘密。

        叩問山頂?shù)陌貥?/h2>

        樹木凋零的季節(jié)。我站在山頂上,迎著陣陣寒風(fēng),陡然發(fā)現(xiàn)兩塊巖石夾縫里被風(fēng)斬?cái)囝^顱的那棵老柏樹。

        我輕輕蹲下來,仔細(xì)凝視著柏樹那白花花的傷口,還有傷口上忙著搬家的一群螞蟻。柏樹周圍是蒼老的石頭和衰敗的枯草。一種孤獨(dú)凄涼的感覺涌上心頭。

        每一座山都有每座山的秘密,每座山都有每座山的景觀。

        這株老柏樹曾獨(dú)自站在山的背上,舒展,灑脫,自在。

        站在山頂,伸出綠冠,就成為高山的峰。第一口品嘗太陽的光芒和春雨的溫馨。

        山腰和山下所有挺拔的樹木,再高也站在腳下。

        在眾多目光的仰望里,腰變粗,枝變密,漸漸成為多情風(fēng)雨進(jìn)攻的目標(biāo)。陡然的一天,在雷霆的吶喊中丟失了生命。

        生命,愛情,死亡,這是世間三樣最讓人驚心動魄的東西。

        凋敗是殘酷的,卻是真實(shí)的。

        我叩問這被折斷頭顱的老柏樹,漫長的生存之路,為何在最茂盛的時(shí)刻走短了?什么樣的生存狀態(tài),能延長生命的軌跡?

        站在老槐樹下

        還是大雪紛飛的日子,還是故鄉(xiāng)這棵老槐樹下。

        無奈的寒風(fēng),一頁頁翻動我的記憶。

        我已與魂?duì)繅衾@的故鄉(xiāng)相隔諸多的歲月。

        在冬天的城里,身上很熱,心里很涼。

        在冬天的鄉(xiāng)下,身上很涼,心里很熱。

        樹枝已脫落所有葉子,伸開無數(shù)的顫動的手指,直向藍(lán)天。我的耳畔仿佛響起親人日思夜盼的呼喚。

        雪地里的一行行腳印,被吹起的雪粒,悄悄覆蓋。漫長的時(shí)光,卻抹不平我的記憶。

        我撫摸著老槐樹,望著白茫茫的曠野,滋生許多的孤獨(dú)。

        我背負(fù)老槐樹的凝望,拄著探路用的樹枝,冒著雪走出了這寒冷的山套。

        走回故鄉(xiāng),站在這棵老槐樹下,望著熟悉而陌生的一切,尋到許多寶貴的東西。

        前方是茂密的山林,路從腳下隱隱約約地伸展到遠(yuǎn)方。

        我直直腰,拍打掉身上的雪花,憶起諸多停留的理由,卻又沿著鄉(xiāng)間的小路返回城里。

        一棵樹

        挺直褐青色斑駁粗糙的軀干,伸出彎曲如蛇的手臂,站成一把綠色的劍,橫穿季節(jié)與歲月。

        與大地相依。與群山共鳴。與天空呼應(yīng)。

        根蠕動在堅(jiān)硬的巖頁里,探尋沉睡的陽光與水分,給葉脈綠的光澤,給荒野和沙丘染一絲綠意。

        狂風(fēng)折斷枝臂,慘白的傷口滑動干澀的淚,如琥珀,如瑪瑙,如珊瑚礁。

        目光凝視著斷崖、峽關(guān)和煙云的歲月,吟哦暮鼓晨鐘。

        影子襤褸,頑強(qiáng)地舉起枯黃的羽翅。

        歌聲猶在,靈魂依舊在曠野上昂首站立。

        腳下沒有遠(yuǎn)遁而去的路。

        眼前沒有翩躚的救世主。

        遺忘與扭曲是一種超塵脫俗的賜予。

        緘默與忍耐是一種回天之力的凝聚。

        血脈不息,年輪不枯,站成一把火炬,搖動綠色的焰舌,焚燒坎坷與磨難,凜凜站立在黑暗與廢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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